5:10:起床,抱妻子上厕所,煮饭,煮猪食,熬药,洗衣服。
6:50:给妻子穿衣、梳头、洗脸,抱她到靠背椅上,喂饭。
7:30:抱妻子上厕所,然后上坡栽包谷。
9:40:回家给妻子喂药、抱她到院坝晒太阳,去坡脚犁田。
11:30:奔跑回家抱妻子上厕所,捉只母鸡去街上卖了买药。
12:50:回家抱妻子上厕所,上坡采药。
这是垫江县沙河乡宝鼎村农民***员包中泽度过的一个普通半天,时间是今年3月26日上午。
40年前,包中泽曾经作出过两个庄严承诺。几十年来,他无怨无悔地履行着自己的诺言。
1964年正月,高大英俊的包中泽和邻村漂亮大方的姑娘陈茂容结婚了。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新娘问得羞涩。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好好待你一辈子!”新郎答得庄严。
这话,包中泽在新婚之夜说了就再没说过。他没想到的是,30年后,他会再三含泪做这样的表白。
变故发生在1995年3月。那个春天,对包中泽来说,是寒彻骨髓的严冬。远在河北的女儿暴病身亡,在女儿家带外孙、原本多病的陈茂容,从此一病不起。经医生诊断,她患上了脑血管堵塞症,花了近万元不见好转。
包中泽接回了病重的妻子。
“算啦,没救啦!还是把钱积下来给孩子读书、修房吧!”陈茂容绝望地说。
包中泽听了这话,含泪说:“你是我的人,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想办法治好你的病!”他变卖了家里绝大部分粮食、牲畜,背着妻子,攥着800多元钱,来到县医院。仅仅两天,钱花光了,病情却毫无好转。一位好心的医生把他拉出病房,低声说:“这病没法治了,好好待她吧!”
绝望的包中泽,轻轻地把病重的妻子放上背,一步一步背回家。从此,煎汤熬药、端水喂饭、穿衣梳头……那双长满茧子的手,用在妻子的身上竟是如此温柔。冬天,他把床铺得干***爽厚厚实实;夏天,他随时注意给妻子擦身、换衣服。几年过去,妻子没长过一回褥疮。为使妻子免遭蚊虫叮咬,他把棉花放入药水里浸泡,再用麻线吊在床边,为她驱虫。久病之人情绪不稳定,常常胡思乱想发脾气。为此,他常常挤出时间,把妻子抱到院坝里,晒晒太阳,吹吹风,摆些轻松快乐的往事,讲些村里村外的变化。他还为妻子做了一把特殊的靠背椅。
陈茂容每每平静下来,都禁不住潸然泪下。
“自己要种庄稼,她天天呆在屋里多闷啊!”1999年秋天,包中泽卖了200公斤稻谷,背回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妻子嘴里责备他“乱花钱”,眼里却闪着泪光。
妻子生病以来,一家4口的责任田,全压在包中泽的肩上,他像一头老黄牛,屋里屋外、山上山下,不停地奔跑、忙碌,高大的身躯,日渐佝偻起来。长年累月的劳累,使包中泽患上了哮喘、支气管炎等多种疾病,但他舍不得花一分钱为自己看病买药。他在妻子面前总是表现出精力充沛、笑容满面,但独自在田间地头时,却多次昏倒。
2000年9月4日下午,烈日当空。包中泽在7里外的田里挞谷子,挞着挞着,竟然一头倒在稻草里睡过去了。
“老包!老包!快点回去,你婆娘出事啦!”邻居谭大明急冲冲跑来喊道。包中泽一个激灵醒来,惊出一身冷汗,爬起来就往家里跑,头也不回甩下一句:“老谭,快帮我喊一下医生!”
包中泽冲进屋,发现妻子栽倒在床前,人事不醒,额头上鲜血直冒,粪便沾满衣裤,满屋刺鼻的臭味……包中泽到地里干活,一般每隔一小时,就必须跑回家,抱妻子上厕所。这天,他太累了,在田里一头睡过去后,陈茂容试着自己挪到厕所去,结果栽下了床。包中泽赶紧用白酒给她清洗伤口、擦净身子,换衣服、换铺盖……
陈茂容醒来,哽咽着说:“老包,我能多活这几年已经很幸福了,你还是让我早点走吧,不然要拖垮你呀!”
“你走了我怎么办?” 包中泽一声吼,泪水横流。
待平静下来,他满怀深情地对妻子说:“你给我好好活着!我说过好多回了,你是我的人,我要一辈子对你好!”
十几年来,包中泽几乎没离开过沙河乡一步。逢年过节走亲戚,他都是来去匆匆,不敢在亲友家多呆。
一些好心的邻里实在看不过去,常背地劝包中泽说:“你家还是几堵土墙,儿子大了还要娶媳妇,就让陈茂容自行去吧!”包中泽总是淡淡一笑:“人活一口气,没了良心还怎么做人?陈茂容是我的人,照顾她是我的义务!”
2000年春,宝鼎村开始修公路。有的村民提议,瘫痪的陈茂容不负担集资款和义务劳动。
包中泽想:“老伴瘫痪了,可我能代她修哇。我是***员,不能拖工程的后腿!”在一片争论声中,包中泽站了起来,大声说:“修路是为大家好,陈茂容的集资款我明天就缴,她的修路任务,我加班加点完成!”
第二天,他果真东拼西借,把陈茂容的288元集资款交到了组长手中。
他的举动感动了大伙,村民们纷纷交钱的交钱,投劳的投劳。组长很感激他,他憨然一笑,说:“我是***员,就要无愧于这个身份,一辈子作表率嘛!”
这话是包中泽1966年说的,那年7月,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入***那天,支部书记要他谈谈想法,他庄严地承诺:“从今天起,我包中泽就是***的人了,要一辈子无愧于***员身份!”
40年来,包中泽始终记着这句话,同时以一名庄稼汉子特有的方式,默默地践行着这一承诺。
2005年10月9日傍晚,村***支部召集***员召开先进性教育学习会。考虑到包中泽的特殊情况,***支部没通知他。
会议进行了20分钟,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啷个不通知我?我还是不是***员?”包中泽手里握着笔记本,大步跨进屋,气冲冲地说。
村支书廖廷彬赶紧解释说:“老包哇,你太忙太累啦,我们想散会后为你‘送学’到家嘛!”
“再忙也得参加先进性教育活动嘛!不然还是什么***员?”包中泽对***支部的好意并不领情。
除了这次迟到,包中泽在整个先进性教育活动期间,一次活动都没耽误过。
包中泽年轻时,是村里的养蚕能手,夫妇俩每季都要养2张蚕。陈茂容瘫痪后,包中泽无论多累,仍坚持每季养半张蚕。人们看他太辛苦,劝他别养了,他却舒心地笑着说:“老伴养了多年蚕,养点蚕,让她看着高兴高兴。再说,村里要求发展蚕桑这一支柱产业,我这个***员虽不能当大户,可总得带个头吧!”
“人穷,志可不能短!”这是包中泽教育儿子的口头禅。1993年,大儿子包安国高中毕业后,想出门打工。包中泽说:“去当兵吧!钱可以慢慢挣,为国家服兵役可只有这几年呀!”包安国退伍后,在重庆出租汽车公司上班。每次回家,包中泽都要拉着儿子的手说:“你长大了,要好好干,争取早点入***!”二儿子包安明现在广东打工。包中泽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到村办公室给他打电话,教育他要遵纪守法,做个正直的人。
而今,在包中泽的悉心照顾下,陈茂容虽依旧不能活动,可身体和精神却相当好。晚上,夫妻俩总要一起聊聊年轻时的故事,摆摆两个儿子的情况,温馨和睦的气氛,充满了这个清贫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