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季多雨,细细的,绵绵的,下个不停。捧一杯春茶,面对淅淅沥沥挂面似的春雨,那意境,凭空能使人生出许多遐想来……
雨的意境于文人来说很美,描述江南春雨的诗文也很多,但江南的雨也有使人讨厌的时候。“黄梅时节雨纷纷”,那时的雨就不那么美了,什么都是湿漉漉的,空气里似乎都能绞出水来,心情也会被这湿热的梅雨浇得凉凉的,糟透了。
每当此时就会不由得怀念起北方来,那朗朗晴日、***的气候,还有那暖暖的让人又爱又限的北大荒火炕。
1976年的那个冬季,我们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山沟里开山炸石修水利。土垒的半人高的“地窖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支烟囱竖在“房”顶。哈腰钻进半人高的“房”门,就是50米长的南北大火炕,中间是一条窄小的通道。通道的两端是两个用大油桶改制的铁炉子。我们百多号知青除了出工劳动,晚上的吃、喝、闹、睡就都在大火炕上了。
东北的天冷啊,三九严寒房外的“大烟泡”刮得呼呼的,漫天的风雪能让人瞬时变成白眉白须的“圣诞老人”。可土坯房里的大铁炉子已被几个大小伙子烧得通红通红。房里的温度直线上升,怕热的早就脱得只留条裤衩儿了。年轻人精力旺盛,劳累了一天愣是消停不下来,嬉闹打斗日日都有,故事也就常常发生在这南北大火炕上了。
炕是用土坯垒成的,炕内是走火的烟道,烟火的热量就通过火炕里的烟道来传热。土坯承重本来就差,几个大小伙子一打闹,常会把火炕睬坏了,这下好了,半夜里躺着躺着说不定谁的屁股下就冒烟了。
值班是轮流的,除了大家出工后洒水扫地面外,最主要的工作还是要把大铁炉子烧旺,把大火炕烧得暖暖的,让大伙儿从冰天雪地里回来就有个暖洋洋的地方。炉子好烧,加柴就是了。烧炕可就热闹了,什么样的心态就会烧出什么样的结果来。轮到睡炕头的值班,他往往只烧一把火了事,自己热了就行,因为炕洞就在他身下,烧多了只有自己受罪。他是好受了,睡炕尾的可就不妙了,不但身下一点热气都得不到,呵出的热气往往还会在被子上结成了霜,冻得一宿都睡不着。都说风水轮流转,睡炕尾的值班时可就猛烧了。50米的大火坑要把炕尾烧热乎了得烧多少柴火啊?这位老兄晚上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是舒坦了,可那睡炕头的朋友可就惨了,炕洞的烟熏火燎不说,这炕上烫得哪里还躺得下!炕席都烧焦了。没奈何,找块铺板垫上,刚眯上眼,咋这么呛得慌呢?啊呀不好,铺板冒烟了,一掀被子,呼的一下,火星出来了,原来被子给烧着了。这还行?一怒之下这位老兄上房把烟囱给堵上了。屋里顿时烟雾弥漫,呛得大伙裹着被子就往外跑……
北方天气本来就干燥,知青们从湿润的南方来到这里,睡的又是火炕,一晚上口干舌燥,半夜里得起来好几次,咕嘟咕嘟地喝凉水。喉咙疼、流鼻血那是常事,睡火炕一时半会儿还真适应不了。
东北气候寒冷,一年中有半年冰天雪地,火炕的好处也真不少。老乡家的日常活动就离不开火炕,吃、喝、睡觉都在这里,来客了就让脱鞋上炕,这是客套。家家是锅台隔墙连着屋里的火炕,做了饭捎带着也把炕给烧热了。出外一天的老乡回家又冷又乏,赶紧上炕两腿一盘,小酒一抿,炕上的热气一下子就把这浑身的寒气逼出来了。晚上在炕上一躺,这一宿啊,浑身舒坦,暖烘烘的火坑让人筋骨舒展,这一天的疲劳呀,全消了!
可别看这火炕不起眼,它还能治病呢!风湿疼痛的老寒腿,不小心闪了腰,只要睡炕,这暖暖地一烘,还真不容易复发。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知青们“偷”来的葵花子整麻袋整麻袋的,湿湿的晒不干,这好办,摊在炕上一晚上全烘干了。记得有个知青从参场买了许多新鲜人参想带回南方,放在炕席下,两天就干了。火炕成了烘干器了。至于被雨淋湿的衣服鞋子,放在炕上一会儿就变得干***爽的。火炕带来的好处可真不少呢!
回到南方20多年了,冬天的阴冷,春来的潮湿,冷冷的被窝总还是适应不了。于是常常就会不由得想起北方朗朗的天、爽爽的气候,还有那暖融融的让人又恨又爱的大火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