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曾经在英国留学,所以同事们常常希望与我对证:伦敦现在还有雾吗?
我的回答是伦敦除了自然天气产生的雾气之外,是没有雾霾的。天气晴朗时,天是湖蓝色,云是洁白的。人们会躺在公司或者社区附近的绿地上休息,那些西装革履看上去有些古板的人才会坐在长椅上,吃个香蕉或者苹果作为午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突然喜欢拿“伦敦雾”来说事,喜欢翻出1952年12月那光怪陆离的5天里的照片,罗列出伦敦曾经有4000人因为黄棕色的雾气而丧生、10万余人患上呼吸系统疾病等这样一堆数字。然后再苦口婆心地跟你讲英国的《清洁空气法案》、《制碱等工厂法》、《汽车使用条例》、《控制公害法》、《环境保护法案》等种种法律法规的颁布与实施使伦敦的雾气散去,重现了昔日的蓝天白云。
“伦敦雾”一定程度上成了当今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让戴口罩的人继续大力呼吸的一种力量。“伦敦人”则在不停地为我们加油。
的确,今天的英国是让人羡慕的。比如在英国洗车就是个冷门的业务,因为空气质量好,所以汽车一个月甚至两个月都不需要清洗;清晨太阳从升起,带着一片薄雾抚摸绿色的山和丘陵,这时的空气你最好抓紧时间吸上一口,因为她掺杂了泥土的芬芳和湿润清新的氧气;这里的机动车每年要根据排量分不同等级缴路税,大排量的车往往不受消费者青睐,你看它在二手车市上的“跌价”和冷遇就知道了;有的人会在下班之后的黄昏时分出来跑步或者骑车,他们在室外大口大口的自由呼吸,说要消耗掉白天工作时未能消耗掉的卡路里……
而我们的现实往往是:一条街之隔的院子里,有人正在偷偷地燃烧垃圾,滚滚浓烟在空中留下了魔鬼撒旦一样的阴影;隔壁大厦楼下的大叔正毫无任何防护地打磨大理石,因为没有用足够的水,大理石粉末到处飘散;道路上的土石方车开过,车上已经快要溢出来的建筑废料、沙石泼撒下来,仅有工地门前的几个农民工用大扫帚一扫了之……
我们很多人有个奇怪的思维,当现实找到自己时,没有人会逃避,求学、就业、置房、就医、嫁娶、丧葬,每个人都是真正敢于面对自己惨淡人生的勇士,都是硬着头皮上,没有关系找关系去做、去办。
可一谈到公共话题,多数人则是“不买账”。环境污染是我一个人的事吗?我烧的这点垃圾会污染了大气?你知道清理这些垃圾的成本有多高吗?是我想不带口罩的吗?老板就是这么要求的,我只是个打工的而已,你想要我怎样?我这些沙石不这么运输,你住的房子用茅草建造吗?你为难一个农民工干什么?有污染的工厂关了,剩下的这些工人吃饭怎么办?你大谈环境保护、垃圾回收,试问你在超市能买到绿色的装可回收废弃物的垃圾袋吗?你所在的城市真的有地方可以回收这些吗?
于是,对于蓝天白云的渴望,对于大口大口自由呼吸的企盼,成了悲观者的墓志铭,乐观者口中的“幼稚”与“矫情”。在许多国人的眼中,雾霾等环境问题的产生,责任总是在别人,而受害者只有自己。
多年前在欧洲版的《国家地理杂志》上读到这么一个故事:伦敦市中心曾经有一个社区,小区的居民可谓命运多舛,按照当今最时髦的说法是五行缺了五行,癌症与血液疾病的阴霾笼罩着这个区。后来的城市规划决定将这个社区重建,挖土机在浅表层地基施工时就不断挖出白色粉末。经过医学鉴定才发现,这些白色粉末正是飘散在空中的致癌物质。住在这里的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区的前身是一个工业生产厂。
伦敦的雾虽然早已散去,但是环境给人们的惩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