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我这个班主任正在班里忙着给学生们发新书,忽然,财务室的小杨在教室外面叫我。我一出门,她就拉住我边走边说:“你们班赵小雨的妈妈太不像话了,交学费交假币,孙科长让我叫你过去!”
我一听这话,也有些着急。赵小雨的妈妈真是糊涂,怎么能交假币呢,影响多不好哇!赵小雨的家庭条件的确很困难,爸爸去年下岗了,在街上蹬人力三轮车;妈妈在街头摆了个鞋摊,对付着过日子。一定是她在外面收了假币,或者还不知道呢。我是学生的班主任,得尽量维护她的尊严。
我到了财务室,见赵小雨的妈妈正在跟孙科长争执着。我过去一问,原来刚才赵小雨的妈妈来交学费,小杨把钱都收了,放到了抽屉里,收据也开好了,这时孙科长要出去存钱,小杨把抽屉里的钱又都拿出来核对了一遍,接着孙科长又点了一遍,刚看几张就发现了一张一百元的假币。因为赵小雨的妈妈是最后一个来交学费的,她交的那叠钱就放在最上面,所以他们就认定这钱一定是赵小雨的妈妈交的。
我一听是这么回事,对小杨就有点不满意了。钱都收了,又塞进了抽屉,怎么就能判定是赵小雨妈妈给的假币呢?就是在银行,离开柜台还不负责任呢!但碍于同事关系,我不好说什么,只对赵小雨的妈妈说:“大姐,别着急,您再想想,这钱是不是您的?”
赵小雨的妈妈用满是老茧、还贴着胶布的手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说:“鲁老师,你们也知道,我们来钱不容易,哪一张钱都是看了又看的,生怕收了假币。天地良心,我真的敢保证――不,我发誓,这钱不是我的!”
孙科长冷笑说:“发什么誓呀,我们不相信这个,你要是不承认,就让赵小雨来!”
“不能让赵小雨来!”对孙科长的态度,我也有些生气了,说,“这是他妈妈的事,跟他没有关系!再说,还不一定是他妈妈的错呢!”
赵小雨的妈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说:“不要让小雨来!不要让小雨来!算了,这钱我赔了。”说着,她掀开外衣,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掏出一个小布包,刚要掏钱,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妈妈,你别急着赔!”接着,赵小雨从外面冲了进来。原来刚才赵小雨的妈妈跟孙科长发生争执,被一个认识赵小雨的同学看见了,告诉了他,他忙赶来了。
赵小雨拿起桌上的那张假币,在鼻子上嗅了一下,就斩钉截铁地说:“这钱不是我妈妈的!”
孙科长说:“凭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你是她儿子,自然帮着她说话了。”
“不是就不是!”赵小雨瞪着孙科长说,“我妈妈的钱是啥味道,我能嗅得出来。”
“这可神了!”孙科长大笑起来,用手指着屋里的人和外面围观的学生们说,“他说他能嗅得出哪张钱是他妈妈的,哪张钱是别人的,你们谁相信?真是笑死人啦!”
这时,赵小雨转向我,镇静自若地对我说:“鲁老师,我想请您帮我做一个试验,行不行?”我点点头,赵小雨又对孙科长和小杨说:“你们也可以参与这个试验――我妈妈这个布包还没有打开,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更不知道里面有几张什么面值的纸币,但是,你们可以先记住小布包里面的钱的号码,然后再混进其他的钱里面,我凭着钱的味道能嗅出哪些是我妈妈的钱!”
这话一说出来,我也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呢?赵小雨妈妈的钱数额不大,但张数却很多,大部分是一块两块、几毛面值的纸币。但为了给赵小雨的妈妈讨回公道,我同意了赵小雨的要求。我和小杨还有孙科长把那些纸币的号码都记了下来,然后把钱混到了财务室其他的纸币里面。我们做这一切的时候,赵小雨并没看我们,他还让孙科长用一块黑布把他的眼睛蒙起来,镇定自若地望着窗外。
最后,我们把钱放到了赵小雨面前。这时,赵小雨竟然又说:“我不用手摸,以免你们怀疑我作弊,这样吧,孙科长,你把钱一张张地放到我的鼻子面前,让我嗅一下,我说是的就交给我,我说不是的就交给杨阿姨。”
孙科长根本不相信赵小雨真能嗅得出钱的味道来,就亲自上去一张张地把钱放到赵小雨的鼻子前面。赵小雨一张张地嗅着,嗅得很快,不一会,那厚厚一叠钱就分成了两堆,然后我们对照着刚才的记录一一查看,不由都惊呆了。赵小雨果真用鼻子分辨出哪些是他妈妈的钱,分毫不差!
在门口和窗观的同学一起鼓掌,掌声如雷。
孙科长有些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雨,你是怎么嗅出来的?”
赵小雨把钱都叠好,郑重其事地交到妈妈的手里,然后对孙科长说:“我妈常年在外面风吹雨淋的,她患有严重的风湿病。为了省钱,她总是买那种最便宜的风湿膏,她的身上几乎贴满了风湿膏,所以妈妈的身上总有一种风湿膏的味道。她挣钱不容易,把钱看得很重,都藏在身上,所以钱上就有一种风湿膏的味道……”
赵小雨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妈妈抚摸着他的头,颤抖着声音说:“好孩子!妈妈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妈妈对不起你!”
“不!”赵小雨说,“妈妈,我有您这样的妈妈已经很满足了!”
孙科长也哭了,他抓着赵小雨妈妈的手说:“大姐,我,我对不起您……”
赵小雨“嗅钱”的奇事传开后,第二天,财务室的门缝里被塞进了一封信,那是那张假币的主人的忏悔信,里面还夹着一张百元新钞……
倪早菊摘自《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