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摘 要] 《东京家族》是日本著名国民导演山田洋次从影五十周年的纪念之作，翻拍自电影大师小津安二郎的经典名作《东京物语》。该片在日本公映后受到了观众的热议和追捧并收获了182亿日元的高票房。作为翻拍片，它的成功并非好莱坞大片式的大投入大制作或3D技术，而是以叩击心灵的影片内容和原汁原味的静谧式日本电影风格取胜。其成功更是日本近些年来“治愈系”文化背景下的产物。
[关键词] 《东京家族》；山田洋次；治愈系
一、《东京家族》
2013年1月19日，日本上映《东京家族》，有别于当下的好莱坞风格，作为一部极具日本本土文化风格的影片，《东京家族》内容贴近生活，安静地叙事，平淡中感人。上映后一举收获了182亿日元的高票房。该片是81岁高龄的日本著名导演山田洋次的一部翻拍作品，是对1953年小津安二郎所拍摄的《东京物语》的重新演绎。该片在第37届日本电影学院奖中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最佳摄影、最佳录音、最佳剪辑、最佳配乐奖等多项提名。《东京家族》主要讲述的是住在濑户内海小岛上的一对老夫妇到东京探望子女们的故事。作为一部翻拍影片，它抹去了原作《东京物语》中二战后的背景色彩，注入了很多当下的时代元素，如日本的新地貌、日本的“3・11海啸”、日本当前的经济不景气现状、年青一代的奋斗与生活困境等。当然影片的核心没有变，主题仍是家族内部的关系，通过一对夫妇与三个子女及其各自家庭之间的相处“透视亲情之厚薄、亲人相处之难易、人性之复杂而多面、城乡人情之差异，以及老人之寂寞、儿女之难于依傍，暮年丧偶之凄凉等”[1]。
二、成功的翻拍作品
――有别于好莱坞大片式的特例
近年来，翻拍成了一个潮流，有一种是把曾经的经典影片进行翻拍，如《肖申克的救赎》即翻拍自《不同的季节》；《洛丽塔》翻拍自早先的同名电影。国内的此类电影如《新龙门客栈》《倩女幽魂》《白蛇传》等都是对曾经的经典电影的一种翻拍。还有一种是把电影翻拍成电视剧或是电视剧被翻拍成电影，近些年来，国内影坛多有此例，如《神话》《将爱情进行到底》《建国大业》等。还有一种是把国外的剧本或影片重新翻拍，如美国的《湖边小屋》翻拍自韩国的《野蛮女友》；美国的《谈谈情跳跳舞》翻拍自日本的同名影片；法国的《笨人晚宴》翻拍自美国的同名电影；中国的《保持通话》翻拍自美国的《一线生机》等。还有一种是在原有成功的影片基础上翻拍续集，这类例子更不少，好莱坞对此乐此不疲，如《星球大战》《谍影重重》《指环王》《暮光之城》等。再有一种是把传统的影片翻拍成3D版，《泰坦尼克号》《新特警判官》等如是。综观世界影坛，翻拍成了一个常态。有很多翻拍作品凭借大投入、大制作、名演员、新影视手段而大获成功，但也正因为此而被观众诟病“越拍越烂”，影片少了内容，仅剩下形式和制作了，例如在2003年与《东京家族》一同上映的好莱坞翻拍大片《偷天换日》即翻拍自1969年的《大淘金》，据说电影里共用了32辆Mini Cooper，电影里的惊险大场面更是影片的一个主要亮点，诸如此类的还有《金刚》《地球停转之日》等，凭借特效镜头和宏大的视觉场面来吸引观众眼球成为翻拍电影的一个主要手段，而一些翻拍失败的作品也正因此被观众戏称是“狗尾续貂”“炒冷饭”。
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翻拍影片《东京家族》却凭借其朴实无华的影风成为一个特例。该片没有所谓的“大制作”，虽是名导、名演，但影片无论是内容还是表现形式都以最纯粹的电影镜头进行演绎。该片导演山田洋次的此次翻拍，一方面是向小津安二郎致敬，另一方面主要是二人在影片风格上相似。其此次翻拍不是搞噱头，而是真正地敬佩小津其人，更是敬佩其影风。当年的《东京物语》本身就不是因什么大投入、大制作才吸引人。1953年上映时正值二战后日本的经济恢复期，影片通过“敬一”一家两代人之间的关系展现了日本传统的家族亲子关系如何在社会转型期、西方观念的冲击下而瓦解与淡漠。影片本身极具当时的社会现实意义，导演小津也因此而备受西方影视界推崇。《东京物语》也在1992～1993年度《影与响》杂志国际影评人联席会上入选有史以来十佳影片之列。时隔60载，《东京家族》作为在其基础上的翻拍作品，诉说的仍旧是一个普通日本家庭中父一辈与子一辈的故事。如果说《东京物语》更多是展现二战后日本传统家族观念被瓦解的现状，那么《东京家族》则更侧重于展现当下随着日本经济发展由全盛期转至衰退期之后，日本家庭关系如何再次变迁的故事。作为这样的一部片子，导演山田洋次翻拍的目的不是想要突破什么影片艺术形式，更不是为了取得奇高的票房为首要目的，81岁的山田洋次当然对此也不在乎。此次翻拍关键是想要再一次展现一种经典，以此来表达81岁的老人对日本社会变迁、人们身心变化的一种感悟，因而影片平实却感人至深。这样一部片子，对于看惯了好莱坞大片的人来说的确没有视觉上的冲突和刺激，但就是这样一部片子却得到了182日亿元的高票房。可以说，这是一部成功的翻拍片，更是一部叩击心灵的文艺大片。
三、《东京家族》
――日本“治愈系文化”背景下的成功
那么，是什么触动了观众的心，使得该片在好莱坞当道的影视环境下收获如此高的观众缘？我们可以从影片的故事内容上说起。《东京家族》仍以《东京物语》的故事框架为主，剔除了二战后的背景色彩，却加入了当下的日本经济文化背景，如“3・11”日本海啸、经济衰退背景下年轻人的就业难等。与原作相同的是，影片仍然是在讲述一个普通家庭的故事。年过七旬的平山夫妇到东京探望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三个子女，刚到东京时两位老人得到了久未团聚的孩子们的盛情招待，然而孩子们各有家业，为了生计奔波劳碌，无暇照顾老人。大儿子家住不下，女儿家不好住，老人几近陷入无家可归的“绝境”。随着母亲的突然离世，故事的冲突被推到了极致，带着母亲骨灰的父亲回到乡下老家。大儿子询问父亲接下来如何生活，并意欲接纳父亲，却被儿媳妇一句“你是准备扩建房子吗”打消了。女儿则询问母亲的遗物。守着老伴的骨灰一个人生活，没有子女在身边，影片最后，老人感慨：“再也不去东京了……”
整个故事要传递的是：日本作为战后经济迅速发展的国家，城市化进程得到最大推进。人们纷纷投身于大城市的洪流，为了实现自身价值抑或为了在大城市里养家糊口，人们背井离乡就此远离父母。传统的大家族在现实面前无法维系，父一辈与子一辈的关系同样也无法在日常生活的亲密接触中得到维系。日本，是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较深的国家，自古以来，“孝文化”“家族文化”很浓。虽然近代以来，在日本“向西学”的过程中，这些文化因素被西方强调“个体”的文化冲淡了，但“家族”观念在日本民众内心仍占据一定的分量。然而这一点尚存的分量也在不得不的现实面前被瓦解了，正如片中三个子女为了生计在东京拼搏，对于远在乡下的父母无暇顾及。当父母上门时，他们没有精力和时间陪父母聊天、吃顿饭，最后只能把父母送去宾馆住。殊不知父母要的不是高级宾馆，不是高级料理，他们只想体味子女在侧的家庭温暖，听听孩子们诉说成功的喜悦和奋斗的艰辛，然而这一切最简单的所求竟是不可实现的现实。导演山田洋次在故事的人物上没有寄予评判价值。父母没有错，子女也没有错，这就是现实，一个残忍的现实，但这样的现实似乎就是日本年轻人的真实写照，也是老年人的切身经历。因而，该片在日本上映后得到了大量观众的肯定，很多年轻人看完影片的第一反应就是给父母打电话。
近些年来，日本“治愈系”文化愈来愈浓。所谓的“治愈系”，就是能抚慰人心灵，又能给人以心灵平静感、舒缓感的东西。在日本文化中，“受伤”一直是个隐形的文化原型。二战中美国投下的原子弹使日本人一直处在“受伤”的阴影下，追求内心的“被治愈”成为一种潜在的文化内动力。二战后，日本把全部精力放在了经济发展上，然而，这带来另一个社会负产物――“高压文化”。日本，素来是一个“高压”国家，生活在日本大都市里的人们每天都在巨大的压力下生存，经济的飞速发展是以人们的高负荷身心运转和超强度劳动付出作为前提的。曾有报道称日本街头的人们的行走速度要快于其他国家，就可见一斑了。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日本流行“治愈系文化”便再正常不过了。在“治愈系文化”的大氛围下，《东京家族》的成功可以说是有迹可循的：安静的叙事给人以平静感，低角度的摄影机位和不移动的长镜头在视觉上让人得以专注，而真实具有代表性的故事则深深触及了当下人们的内心。它演绎的是日本当下两辈人的真实生活经历与感受。这样一部影片，犹如一剂膏药贴在了日本人的心灵伤口，正如荣格所说，一种民族“集体无意识”潜藏在历史文化中，一旦它被作家或作品展现出来，作品本身也就“包含着那种可以说是世代相传的信息”“可以触及……每个”民族文化中的个体“灵魂深处”。一旦读者或观众体验到了类似这样的艺术作品，就会“突然获得一种不寻常的轻松感，仿佛被一种强大的力量运载或超度，在这一瞬间”观众或读者“不再是个人，而是整个族类，全人类的声音一齐在他们心中回响”[2]。的确如此。
有人曾批判《东京家族》作为翻拍片与原作《东京物语》相比，实在是相差千里，缺失了原作中小津导演“父之法”的主题，只剩下“枝叶，未有枝干”[3]。然而，尽管如此却未能挡住《东京家族》在观众中得到的巨大好评和高票房，因为作为翻拍片，它缺失了原作的时代印迹，但却并未失去原片的主题。如果说《东京物语》更多是展现二战后日本传统家族观念被瓦解的现状，那么《东京家族》则更侧重于展现当下日本家庭关系如何再次变迁的现实。作为一部具有“原型”意义上的作品而言，《东京家族》相比《东京物语》来说毫不逊色，它更具有当下的时代意义。如果说《东京物语》是二战后那个时代日本人内心的一剂“治愈药”，那么，《东京家族》就是当下这个经济转型时代之下日本民众灵魂的一种“治愈系”。故而，它受观众肯定就是必然的。
四、结 语
作为翻拍片，《东京家族》的成功不仅源自于其影片内在意蕴，更是因为其影片风格――温婉、含蕴、内敛、平静，强调在平静的镜头下暗藏汹涌的情绪。当然，山田洋次和小津安二郎向来就擅长这种静谧的影片风格，他们的影片也正因此被誉为最原汁原味的日本风味。
[参考文献]
[1] 人民网・日本频道.上海国际电影节“日本周”开幕《东京家族》呈现真实的日本[EB/OL].，2012-06-16.
[2] 孟庆枢.西方文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354-358.
[3] 仁直.《东京家族》，一场失魂落魄的绑架之旅[EB/OL].http：///note/284947815/，2013-06-28.
[作者简介] 宋德强（1963― ），男，山西吕梁人，日本福岛大学教育学研究科教育学硕士，山西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日语语言文学教学与研究。陈婷慧（1987― ），女，山西大同人，山西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语言文学专业2012级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日语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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