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是百鸟朝凤,但飞蛾扑火又是何等地壮烈,连蜘蛛都被迅速吸引过来,立马织网,准备美餐一顿,地上的小猫、小狗、蟾蜍也变得饥不择食。只有人是得意的,“照着好看的拣就是了。”
昆虫爱好者有一个不可比拟的优势,如果你喜欢它,可以让它陪伴一生。从野外采虫开始,到它们产卵,从孵化到蜕变,欣赏一个生命的完全变态,如果这还不算什么的话,等昆虫死翘翘了还能做成标本,几乎能一直保留下去。
李超的房间里就停满了这样的“尸体”,而冷冻柜里还有一层死掉但没来得及做标本的昆虫。李超现在是建筑设计专业学生,像他这样专业或工作纯粹与昆虫无关的爱好者并不多,2006年当他正式开始培育昆虫时,全北京玩活虫的掰着指头就能数出来。
以前爱好者聚会的时候还经常带着自己的虫相互切磋,现在则只管吃饭了,随着这门爱好的普及,或者说相对普及,大家彼此交换幼虫,该有的虫谁都有了。李超最早培育的就是在北京郊区采集的锹型虫,事实上那之前他连这些虫叫什么都不知道。锹形虫已经算北京形体很大的昆虫了,当然城里是肯定找不到了,野山里或许还有发现。
每到夏季,李超就会和朋友们外出采集,利用周末时间去京郊的山林,或者干脆多花几天去趟外地,因为每个地方的昆虫都是不一样的,大部分甲虫都是夜晚出没,所以捕捉的时机都选在天黑之后。
“到晚上,我们三个人拿着手电筒跟扫荡似的!”李超回忆上一次去东北采虫。事实上采虫可能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夸张,运气好也许一个晚上就有收获,运气不好可能几天也采不到想要的昆虫。
每次采集,最简单的工具比如铲子、斧子必不可少,见着腐木就挖。也有更简单的方法,选好合适的地形,掏个洞放入纸杯,里面加上醋、糖、酒等充当诱剂,昆虫就会自动上门了,至于是死是活,完全取决了诱剂的量是否足够淹死它们。事实上,如果是希望制作标本,在捕捉昆虫后要迅速将其毒死,这样才能保证昆虫形态的完整型,当然,每次采虫总会带回一些活体饲养。
比起纸杯的陷阱,灯诱来得更加气势磅礴,有时候还会带上发电机前往野外,点上一盏450瓦的大灯,前面在展开一张白布,不久之后布上便是密密麻麻的各式昆虫,虽不是百鸟朝凤,但飞蛾扑火又是何等地壮烈,连蜘蛛都被迅速吸引过来,立马织网,准备美餐一顿,地上的小猫、小狗、蟾蜍也变得饥不择食。只有人是得意的,“照着好看的拣就是了。”
以普通人的眼光看来,昆虫无疑是充满悲剧色彩的,从产卵到幼虫,可能要在土里蛰伏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长,蜕变成成虫却至多只有几个月的时光。但李超显然不是这样的情绪,你听他聊天,如果昆虫死了还可以做成标本,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在他那儿,昆虫似乎倒是永生了。
昆虫标本可能是标本制作中相对容易的一种,至少听李超的介绍,人人都可以一试。不幸去世的昆虫放到水里泡会儿,还可以用香皂和毛笔整理一下遗容,待到身体柔软后拿出来,用大头针固定住昆虫的每一个关节。比较难以想象的是这么小一只虫至少也要耗去好几十个大头针,“有的时候针头已经密到再也无法下手”。成功固定好昆虫后只需等待干燥、定型、拔出针头即可,在北方干燥的空气里几乎不再需要任何处理。
我突然意识到,爱好昆虫难道不是一门相当有禅意的修行吗?等待地底下幼虫缓慢地成长,期待虫蛹惊奇地蜕变,在最灿烂的季节完成,把自己的子代又埋在了土地下。人能做的并不多,只是静静地观看,偶尔地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