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录片领域里,张以庆是一个“异类”。他从1987年起开始拍摄纪录片,虽然并不是每一部作品都很出名,但是他的作品却总能给人们带来完全不同的震撼和思考。无论是被欧洲人视为人道主义的范本而享誉全球的《舟舟的世界》,还是引来巨大争议的讲述一只被驯化的大熊猫和它的饲养员的故事的《英与白》,再到通过记录孩子来折射成人世界,把一个幼儿园拍成了与常规思维下的幼儿园截然不同的《幼儿园》,他的作品总是以质朴的具象阐述深邃,以和谐的存在解构冲突,以感性的质感诠释理性,给人心灵的震撼。
2007年9月23日,著名纪录片导演张以庆做客零频道纪录片导演训练营。跟学员进行了零距离交流。
我们是从事影像工作的,那么影像就是第一位。
张导演拿韩蕾的《俺爹俺娘》和王晓清的《俺爹俺娘》为例就影片的节奏、结构、影像、声像以及元素的选择问题向学员进行了一一的讲述。
他认为解说词叙述是一种很传统的方法,还有一种就是影像本身就在叙述,所以不必太集中于声音的叙述,它有很多内容可以去选择。
当谈及韩蕾的《俺爹俺娘》时,张以庆认为首先最打动观众的是焦波的叙述,他表示这也是导演的功力,这个片子的开始非常简洁,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对于片子结构样式的问题。张以庆指出把片子中唱歌的老人作为结构元素的好处。他说:“你一听就知道是山东人,他唱的是八路***唱的歌。每一个段落开头都是这个老人唱歌,把它多录几段,然后作为开头。它可以起到一个结构的作用,段落意味的东西。”
张以庆指导学员在拍摄过程中,要学会找元素,找特别突出的元素,否则就没有故事性,没有纪实性,没有个性化,没有打动你的地方,也就没有所谓亮点的东西。
张导演解释道:“我们把老人唱歌的这段,叫音乐元素。焦波他爹,他是可以把论语背得滚瓜烂熟,这个也可以作为结构元素,而且从把握脉络上看,‘一喘气’就来一段古诗词效果很好,我认为如果说一定要把论语弄出来,干脆就把它作为开头,只是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过年吃饺子,看电视,这个效果不好,因为所有的家庭的都是这样的。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一个农村的木匠,一个农民,用他读论语这段来过渡,个性就彰显出来了,结构就非常清楚,很严谨。再有沣意要学会放大元素,这个老人的与众不同,导演用这个元素,把自己的元素放大。这就是亮点。”
解读《幼儿园》
《幼儿园》这部人文类纪录片从2001年5月开始筹拍,9月开拍,14个月后完成前期拍摄工作,2003年9月进入后期剪辑制作阶段,2004年3月修改完成,共耗资100万元。主要展示了武汉市桥口区曙光幼儿园大班,小班和中班儿童的生活实况。
谈到此片的结构时,张以庆做了一个生动的解释。“《幼儿园》的结构好比血肉之躯,小孩和小孩的谈话就成为一个骨骼,而生活中本身就缺肉,缺肉的话,立不起来,但骨骼就很清晰。一开始用这个,就是要把它放在一个更大范围来看,你想展示中国孩子的那些特征,背唐诗、雕虫小技(绕口令,心算),这些一看就是中国孩子,不是外国孩子,就是中国的教育模式教育出来的孩子。”
张以庆说他不喜欢一个故事说明个道理,表达一个主题。他回忆到:“我记得我在电视台第一个片子是很情绪化的一个片子,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必须用…个故事说明一个道理,表达…个主题,当时心里很抵触,你花了好多钱,费了很长时间,然后就给你说一句道理,就是计划生育好,说了半天就这么…个道理。我觉得毫无意义。我们经常缺乏那个概念,说明一个谁都知道的道理,费那么大劲,根本没有必要。”
“所以《幼儿园》是多种题材的,多意义的,有20多个走向。经济的,文化的、战争的,情感的、爱情的、家庭的,婚姻的甚至还有性,还有体育,还有暴利,教育问题,心理问题,社会问题,哲学问题,社会***治问题,国际***治问题等。”
张以庆表示自己不喜欢形成一个主题,因为生活本身是多意义的。而多主题的东西,能不能驾驭得好,就要看你的能力。
“童真”是我们用惯了的一个词,也是我们无法再回去的一个阶段。而在张以庆的记录片《幼儿园》中,却以一种不同的拍摄剪辑和编辑手法,表达出了一种与我们定式概念不同的童年生活。
张导演说:“《幼儿园》全是卡的死死的画面,我们拍的是超稳定的,但我们通过剪辑可以让它流动起来。每个点,每个接点边缘都是一样的。剪辑对于两个相接的点来说,可以找到很多,但是只有一个点令人满意,有时我们为一个镜头可能找上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
张导演谈到剪辑的问题时,说道:“剪辑也是节奏,你看电视剧包括一些大片、小成本的影片,艺术片,节奏非常好的,观众跟影片同步,很流畅。节奏把握不好的,很难受。当初,一想到《幼儿园》我就想到《茉莉花》这首歌,这很微妙,需要自己去体验,我要找的节奏通过我的剪辑技巧把它表达出来了。节奏也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让内心节奏一致,否则它就会断气。”
“好的节奏是流动的,《家有九凤》那个电视剧的节奏很好,感觉都是不经意的,非常自然。所以我倒觉得好的语言的纪录片特别少,大家可以借鉴,很多艺术是相通的,所以看一些最好的作品,倒不一定是纪录片。”
张以庆认为做纪录片,一定不要仅仅局限在纪录片上,如果只看纪录片,那就太局限了,自己关注面要宽泛一点。有的人对音乐敏感,张以庆表示自己刘舞蹈很敏感,特别喜欢舞蹈,包括戏曲他也很感兴趣。
张以庆称自己是一个不大会讲故事的人,他的特点在于表现人物内心,有人说《英和白》是记录人的内心情绪。情绪的东西是非常有张力的,不一定说有故事就是好的片子,没故事也可以成为好的片子。之所以打动大家的,是它持续的状态,可以给人想象的空间。
张以庆强调:“我们必须做与他人不一样的片子。你要在一两秒钟的时间内让观众的视线停住。所以一定要站在一个非常苛刻的观众角度去验片,要从内心去体验。看幼儿园,所有知道的东西都不会告诉你,告诉你的都特别好玩。神态是活生生的,你根本看不到的。”
在谈及元素的选择时,张以庆讲道:“一般化的东西,拍完绝对是很概念的,而且习以为常,那叫惯性,去拍这个是没人愿意看的。没人要看幼儿园上一节课,上英语,上故事课,哪怕是做游戏,我们就是从故事做过来的,难道我们还要来一遍吗?我们还要陪着学生去讲一个故事吗,观众他不会要看重复的,所以你要选的元素都是他们实际上没有见过的。”
“我们经常说把激烈的东西陌生化,把陌生的东西戏剧化,然后把人物个性化,它就活了。看《幼儿园》,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个习惯性的幼儿园,我们没看到的东西也特别真实。很多人喜欢《英和白》,因为它本身就陌生,对它根本没有经验。我要判断我要拍的,首先要想到不拍什么。突然发生的事情,觉得有价值有意思的你要把它拍下来。”
张以庆说:“判断自己拍摄的东西,要拍出重要的元素把文章做足。”
在拍摄过程中,张以庆强调要注意表述。拍《英和白》的时候,9・11世贸大楼爆炸。世界范围内表现出反美情绪,幸灾乐祸的心理膨胀起来。张以庆用了三个镜头,让大家冷静了,忽然大家不笑了,忽然觉得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幼儿园》的背景音乐主要是《茉莉花》和长笛奏乐,《茉莉花》这个音乐很符合片子的情绪,有一点淡淡的忧伤,把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完全并精准地传达给了观众。一种童年的无邪夹带着大人未想到的伤感。这两种音乐的穿插很唯美动听,淡淡地忧伤触人心弦。张以庆解释道:“片中口琴是怀旧的象征,用《茉莉花》也是因为它的情绪是怀旧的。其实我不太懂音乐,但是我能把握住怎么把情绪传达给观众。只有这样你才可以让别人和你是共通的,节奏感也是一样的,才能引起共鸣。当然这种情绪的传达,也会有局限,因为人们的感受类型不同,而且感受力跟文化背景无关。”
张以庆坦言:“我们一直强调视觉第一,但我强调声音,在我们摄制组声音第一。视觉我来把握,声音我把握不了,因为有录音师。所以你们听《幼儿园》的声音跟电视剧录的一样的好。当时,40多个孩子,教室很大,我们坐在那拍,40多个孩子特别乱,当时我们确实都蒙了。我们给瓷砖的墙上了地板,地板又重铺,就是长的地板空的木地板,解决了环境的问题。在拍的时候,我们都是压上去拍,这样显得感性,镜头干净。你看《幼儿园》的镜头非常漂亮,干净。《幼儿园》70分钟的片子,90%以上都是特写,所以这对于我们也是个挑战。”
张以庆指出,DV也应该注意声音的质量。尽管有的纪录片在国际上拿了奖,但更应该符合公共电视播出的效果。
总体上,我们看到的《幼儿园》和我们赢觉中的幼儿园不一样,张以庆的作品总能出乎意料。这片子带给我们的是关于人性的讨论,孩子的悲伤,谎言、世故同他们的欢乐,纯真一样真实存在。
当我们弯下腰审视孩子的同时,我们也审视了自己和这个世界。
“或许是我们的孩子,或许就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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