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是一个集看书、藏书和写书于一体的文化空间,但是,它所包括的绝不只是书籍和书房用具等外在的物质,而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片天地。书房在古代称书斋,寓有高洁清雅之意。现在,让我们以阅读的名义认识书房,近距离走近书房背后的故事,进一步了解传承文化底蕴的书房。
书房蕴涵着传统文化
书房、书室或书斋,都蕴涵着一种文人的情致,飘逸着一种古韵犹存的典雅。
书斋文化,是人文遗产的结晶、是历史传统的积淀。朱亚夫、王明洪合著的《书斋文化》一书,以古今文人的书斋为主题,集有关书斋的各种知识于一书。“一缕书香压百香”,书斋也就成为文人学习思考、开启智慧、凝神静思、陶冶情操、运筹帷幄的文化殿堂。书斋对于书香门第世家是传统、必备之处,就是一般布衣书生,也想拥有自己的书斋,营造一个书香沁心,笔墨遗兴,诗文销魂的理想空间。书中选录多位名家手迹,***文并茂,赏心悦目,是人们了解书斋文化的必备读物,也是爱书人不可错过的收藏佳品。
书房的名号及陈设,反映了书房主人不同的人生经历和处世风范。董宁文主编的《我的书房》一书,58位学者在书中将自己的“书房生涯”娓娓道来。当今文人学者起书房名,多偏重于个人喜好及特色,如朱正因书室藏有《鲁迅全集》、《孙中山全集》、《蔡元培全集》等十部全集而谓之曰“十全书室”;高莽因书房中大大小小的布老虎称其为“老虎洞”;刘俊只为嗜睡而欲将睡觉和读书“对立统一”起来,为自己放胆睡觉求得合法性而命之为“睡斋”。各人对书房的看法亦有不同,范用称:“书房当是朴素的,书生本色。”苏叔阳将其视为与自己生命相连的第二生命所在。马振骋说:“人知道活着在哪里坐下,也会安下心来的。”所以说,书房代表了文人的情趣和品位。
书房是文人的最爱,一般而言,文人很愿意向来客展示自己的书房。周作人与大多数文人的想法做法不一样,他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自己的书房不可给人家看见,因为这是危险的事,怕被看去了自己的心思。”周作人为什么说叫人家看书房是危险的事呢?他有解释:“一个人做文章,说好听话,都并不难,只一看他读的书,至少便掂出一点斤两来了。” 不过,周作人还是出过《书房一角》这样一本书,他怕别人看书房,但他用另一种方式展示自己书房的内涵。
周作人读书既多且杂,从《书房一角》可窥大略,如童谣、匈牙利小说、医学史、画谱、妖术史、西厢记酒令、山海经释义、诗话、品花宝鉴、七巧***、古今俗语等等,百书杂陈。
书房相关的逸闻趣事
文人与常人之间的最大不同,就在于他们身上都有着极浓的书房情结。王志坚、陈凤桐编著的《中国书斋的故事》,记述了128位声名显赫的大家,记述他们发生在书斋的逸闻趣事。
***治家的书斋,常常隐含着***坛的玄机与仕途的吊诡,像翁同和的“瓶庐”和梁启超的“饮冰室”,即分别蕴涵着守口如瓶与“朝受命而夕饮冰”之寓意,表达了***治的险恶与书斋主人对时局惶惑忧虑的痛苦用心。文学家的书斋,则时时充溢着浪漫情调甚或香艳气息,如徐志摩的“眉轩”,既暗含“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诗意,又预示举案齐眉、夫妻恩爱的幸福前景。
书房于文人来说,乃一安身立命之所。置身其中,所求无过于舒心、安逸。文人雅士为书屋取名花样翻新,却不懂得花些心思打理书屋,王辛笛还美其名曰“凌乱美”。车辐的书房“如乱鸡窝”,戴煌的书房被朋友打趣为“废纸收购站”,邵燕祥的书房被高莽说成像个坟堆儿——新旧书籍报刊堆成的“坟”。也正如何满子所说,书房太乱,“有时要找一本稍冷门的书实在不易”,以至于“写文章简直不敢使用引文”。
当代青年作家对书房也是情有独钟,作家毛尖整个家就像一个大书房。毛尖和丈夫都是对书太贪的人,看到好书就要买进来,生怕它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至于家里究竟有多少书?毛尖也说不准,大约在一万册以上吧。毛尖家书房的概念是泛化的,基本上能堆的地方都堆了,还有很多打着包没有拆开呢。毛尖的烦恼是,家里很乱,为书所困。她家连餐桌上也全是书,每天吃饭前,把书挪开一点就吃了。
青年作家南宋的书房,现场感极强,读书要钻进去读,行走要紧贴着地,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品出人、书、景那“生猛鲜辣”的味道。在《流动的书斋》一书里,南宋淘书、读书,少不得与过往的先贤、时下的潮流有所接触,但他只选择精、少、好的书阅读,这就好像是一场恋爱,总要感兴趣才好,若是读不了三两行就罢手,那才真是扫兴。而阅读就是随遇而安,有一种率性,与书相遇,也就有了种种故事发生。
南宋所写的书故事也好,书趣闻也罢,都别有一种风味,好像是从书斋里来去,流动着一种精气神,让人羡慕。比如“生若旅,逛荡于阴阳界上,脚下稍不留神,即不知身在何方了。得片刻欢喜,也当知足”,他又说,世界上有了他们,我不曾虚度此生。这种对文化的眷恋,绝不是用商业价值所能够衡量的。
书房生命内涵的思考
书房像人一样,也有着自己的生命。文人们在此或以文明志,或以文寄情,或以文自勉。季羡林在《我的书斋》一书里,侃侃而谈他的书房,其中也不乏幽默。季羡林的书房非常大,大小房间,加上过厅、厨房,还有封闭起来的阳台,大大小小,共有8个单元。册数没有人真正统计过,他自己说总有几万册吧,有人估计大概有6万多册。在北大教授中,“藏书状元”他是当之无愧的。在梵文和西文书籍中,他收藏的有些书堪称海内孤本。所以他虽然不以藏书家自命,但坐拥如此大的书城,心里总不免有沾沾自喜之情。
那么收藏那么多书干什么呢?季羡林自己不清楚,也说不清楚,但是,他相信“开卷有益”这句话。他非常欣赏鲁迅所说的“随便翻翻”,鲁迅之所以能博闻强记,博古通今,与“随便翻翻”是有密切关系的。读什么样的书呢?季羡林主张专业书当然要读,专业以外的书也应该“随便翻翻”。知识面是越广越好,得到的信息越多越好,否则很容易变成鼠目寸光的人。
书房所承载的,与其说是读书人的梦想,倒不如说是,在书房里一角,寄托了书房主人的种种生活状态的投射。薛原主编的《如此书房》,揭示了当下读书人的读书生活状态。收在书中的各地的书房,虽然书房主人的职业和生活各有不同,但也体现了主人的生活和性格。有的书房规矩妥帖,有的书房凌乱无序,有的书房窄小,有的书房宽敞,坐在韩石山的大书房里,喝茶,享受一下书中岁月。而在深圳胡洪侠的“大侠书房”:开阔的空间,高高的书架,厚重的老榆木书桌,用来装饰的版画和藏书票,也体现了书房主人的趣味和审美。
江晓原的书房是上海滩最有名的书房之一,仅中央电视台就在这里拍摄过十余次。他的《老猫的书房》一书,让人们走进他的书房,感受别样的才情与人生。江晓原很可能是中国第一个将档案馆的密集架搬进书房的人,而这个书房实在奇特:地上铺着铁轨,用带滑轨的密集架放书,可以比原来的藏书量增加3倍。区区19平方米的空间打造出拥有3万藏书、4千藏碟的“书影之城”。江晓原希望自己是一只愉快的老猫,在午后斜阳的书房中,在那些藏书和影碟中徜徉着、蹲坐着,思考那些古往今来稀奇古怪的事情。
江晓原又是一个必须要和书“同住”的人。在他家中,书不仅只放在书房里,还几乎存在于家中的每个角落,整个宅子就像一个小型阅览室。他坐拥着大气实用的书房,以猫的灵性和优雅,让这些藏书藏碟生动起来。对于人均居住面积平平的上海人来说,书房更是个有点奢侈的所在,而江晓原的创意,无疑是上海人“螺蛳壳里做道场”精神的延伸。
现在,书房成了都市人重建精神的巢穴,在重返书房之路上,它让我们找到了中华民族的文化根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