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内容摘要】五句板，又称“竹板歌”，是客家民间说唱艺术。文章以五句板《劝世歌》为例， 从曲式、 调式结构，句法、腔词、旋律等方面进行分析，尝试将五句板《劝世歌》旋律特色植入客家传统文化的深厚土壤去思考，以客家人性格的两面性来解读，对研究客家音乐风格特征有积极的意义。
【关键词】五句板 《劝世歌》 音乐形态
一、五句板的概况及音乐特征
“五句板”，俗称“竹板歌”，广泛流传于广东省和福建、江西省的客家方言地区，是近百年来由“三句半”“四句板”演变而成的叙事体说唱音乐，于清末民初流入粤东，属于曲艺的一种。①演唱者两只手各夹住两片竹板（约宽1寸、长6寸，其中有一块竹板的边缘呈锯齿状），稍微用力打在一起，就会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再配上动人的歌谣，郎朗上口，曲调通俗，说唱性强，这就是“五句板”，是客家地区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一种艺术形式。
五句板唱词每首为5句，每句7个字，一、二、四、五押韵，尾驳尾合韵，继承了客家山歌中的比兴手法，语言生动、通俗易懂，叠句重句，不拘一格。在流传中逐步形成平板、哭板、欢板、拖板、吊腔等基本唱腔；表演形式由单人表演发展至双人、多人表演，由独唱发展至对唱、小组唱、表演唱、弹唱等形式。②演唱内容有抒情、叙事两类。传统曲目有长篇故事，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等，还有散篇小段，如《十二月长工》《八月十五看月光》等。
二、五句板演变阐释
五句板起源于旧社会出身贫苦的艺人，手打竹板唱些吉利的话语，沿门乞讨，并以此艺糊口。清末著名梅州籍诗人黄遵宪在《山歌》一文中记述：“又有乞儿歌，沿门拍板，为兴宁人所独擅长。”可见五句板在广东梅州兴宁地区流传已有200多年的历史。抗日战争时期，客家地区的***工作者用五句板宣传和发动群众抗日；新中国成立后，五句板流传更广，文艺工作者从中创造出多种表演艺术形式，为文艺舞台增光添彩，深受群众喜爱。
改革开放后，五句板的说唱形式，已远远不能满足人们的审美情趣，很多音乐工作者不断尝试和探索五句板的改革，例如，山歌大师汤明哲创作和演唱的《山村新风》，不仅保持五句板韵味、风格、特色，还在歌词结构、曲调编写、演唱手法、乐器使用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和运用，转调的手法、竹板使用的更新、唱板和念白融为一体，展示了五句板另一种“幽默”的表演艺术风格。在新世纪，五句板已经成为了客家山歌剧音乐创编的素材之一，山歌剧《等郎妹》中《十八阿娇》唱段正是以五句板《劝世歌》改编，演员细腻的表演和泣不成声的唱腔，触动了每一个观众的心弦，成为脍炙人口的唱段，是五句板艺术魅力的集中代表。本文对五句板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劝世歌》进行音乐形态分析，进一步探究客家音乐风格特点。
三、五句板《劝世歌》的音乐形态分析
音乐形态研究，就是从音乐本体的声音特色出发，对某种的声音艺术诸构成要素进行分析和概括地描述。③
（一）《劝世歌》的乐谱文本④
（二）《劝世歌》的曲式结构分析
《劝世歌》唱词每首为5句，每句7个字，是重复性的乐段结构。分析如下：
乐段包含一句器乐前奏、 五个基本乐句、 一个小过门，重复发展。第一、二句，第三、四句音调同头异尾，多衬词；一、二、四、五尾音押韵（如下***）。
（三）《劝世歌》的音乐构成要素分析
1.句法特色
《劝世歌》的句法特色在于七字一句中的“四三式”结构，结构前紧后疏、同头异尾，第五句是画龙点睛，具有总结性的效果，衬词的口语化，与音乐巧妙融合，丰富了艺术表现力。
2.腔词特色
《劝世歌》唱词如下：
第一句：竹板（个）一打（哇）（个）闹洋洋
第二句：五尺（个）六尺（来）丈一长
第三句：唔唱（个）征东（个）的薛仁（个）贵（呀）
第四句：唔唱（个）山伯（个）祝九娘。
第五句：劝世（个）歌子（哟）唱开腔（哎）
《劝世歌》腔词的骨架是四个七字句实义歌词，加入富于客家地域特色的衬词（虚词）， 与实义歌词巧妙搭配，使唱词口语化，打破了原本规范、规整的“四三式”结构，这种非规整结构和内在实义歌词的规整结构两者有机整合，有利于乐句的扩展，使旋律更流动，表现出腔词结构中独特的节律美。
3.旋律特色
《劝世歌》是四音列的羽调式，仅用“la do re mi”四个音，以“商、羽”两音为骨干音构成的纯四度框架，宫音、角音迂回级进。在“五度相生调式体系”的调式中，“宫―徵―商―羽―角”，“商”音居于中心位置，与下行四度反转的 “羽”音构成为调式体系中的核心音，“商、羽”两音构成的下行反转四度框架，在音乐进行中，旋律给人一种哀叹的感觉，表达出一种伤感的情绪。
四、《劝世歌》在“音乐形态学”意义上的解读
综上所述，《劝世歌》的音乐形态分析，最具特色的是旋律进行，旋律中反复强调“商、羽”两音，尤其突出“商、羽”两音所构成的纯四度框架的旋律特点。这种音调特征正是客家山歌突出的音调特征。“客家山歌的音调特征是中高音区、窄音域、窄音列。以羽、商音构成的纯四度框架为骨干的四度跳进和邻音级为特点的旋法。” ⑤笔者认为，《劝世歌》这一围绕“商、羽”两音为骨干音的旋法现象，一方面说明五句板《劝世歌》与客家山歌有不可分割的渊源关系，另一方面，“商、羽”两音为骨干音的旋法现象可以从客家人性格的两面性来解读。
如果深入了解客家人，会发现客家人性格有非常显著的两面性：他们常常表现出既保守又激进、既含蓄又开放的矛盾性格，这种性格的形成与客家历史和客家人所处的地理环境密切相关。俗话说“逢山必有客，无客不住山”，客家人历经沧桑，在迁徙过程中建设家园，开荒种地，是典型的农耕民族，农耕是客家人的基本生产方式，形成了纯朴、内敛、保守的气质。在另一方面，为了确保自身的生存与发展，应对恶劣的生存环境，求得生路，寻找新的发展机遇，客家人从自己的生活实践中总结经验，得出了“命长唔怕路远”“树挪就死，人挪就活”的价值观念，始终保持了一种自强不息、敢于开创进取的特性。邓迅之先生从社会现实角度出发，阐发了客家人的六个特性：“纯朴保守、冒险进取、崇尚忠义、勤劳洁净、坚忍刻苦、注重武术”⑥。这六个特性中最明显也是相互矛盾的两个特性：“纯朴保守与冒险进取”。可以说，“保守”和“进取”成为了客家人性格中显著的特征。
在柯达伊音乐教学法中，约翰・柯尔文手势中阐释“大调的上主音‘re’（商音）――活跃向上的音”、“大调的下中音‘la’（羽音）――暗淡、悲叹的音”⑦。“商”音活跃向上的特性吻合了客家人开创进取的性格特征；“羽”音暗淡、悲叹的特性吻合了客家人纯朴保守的性格特征。因此，《劝世歌》围绕“羽、商”两音位骨干音的旋法现象，似乎向人们展现出客家人“保守”和“进取”两面性的性格特征。
结语
客家说唱音乐――五句板随着内容的不断更新，极大地丰富了唱腔和增强了表现力。剖析五句板《劝世歌》，将其突出的旋律特色植入客家传统文化的深厚土壤去思考，初探与客家文化各个部分的关联，发现五句板音乐中“商、羽”两音为骨干音的旋法现象与客家人 “保守”和“进取”两面性的性格特征有紧密关系。
（注：本文为2012年梅州市嘉应学院横向课题“梅州山歌剧《等郎妹》音乐研究”的成果之一，课题编号：312D55，课题支持单位为梅州市山歌剧团）
注释：
①蒋***，李鑫生.中国地域文化（下册）[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1997：3532―3533.
②温萍.粤东梅州市的说唱音乐五句板[J].星海音乐学院学报，1995.
③伍国栋.民族音乐学概论[M].北京： 人民音乐出版社，1977.
④温萍.粤东奇葩――梅州市民族民间音乐研究[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87.
⑤王耀华.客家艺能文化[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5.
⑥刘佐泉.客家历史与传统文化[M].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1991.
⑦“活跃向上的音――大调的上主音‘re’、暗淡、悲叹的音――大调的下中音‘la’”来自约翰・柯尔文手势，是掌握音准而创用的一套手势，后成为柯达伊教学法中的一种教学手段。转载于中国音乐学院《音乐教育基础》课程网站.
作者单位：梅州市嘉应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