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波提切利是15世纪80~90年代意大利佛罗伦萨最出名的艺术家。到了19世纪,他的风格又被大力推崇,而且被认为是拉斐尔的前奏。他的作品宗教人文主义思想明显,且充满世俗精神,后期的绘画中又增添了许多以古典神话为题材的作品,风格典雅、秀美、细腻动人。特别是他大量采用教会反对的异教题材,率先大胆地画出人物,对后期绘画影响极大。《春》和《维纳斯的诞生》是最能体现他绘画风格的代表性作品。
[关键词]波提切利;宗教人文主义; 新柏拉***主义
[中***分类号]J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2)04-0098-02
英国19世纪独树一帜的散文家、艺术评论家约翰・罗斯金以及杰出的作家、唯美主义思潮理论家瓦尔特・佩特,在他们流芳百世的散文里都曾记载了波提切利的名字。莫雷利和伟大的艺术史学家贝伦森认为波提切利对艺术有独到的见解,他的艺术作品充满了丰富的想象力,他妙手丹青、独具匠心,是世界上一流的画家,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艺术天才,也是欧洲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线型语言设计师。
一 、人文主义之“春”
15世纪末期,在意大利著名诗人安哲罗・波利齐亚诺和意大利著名哲学家、美学家、佛罗伦萨柏拉***学院派最著名的代表马尔西利奥・费奇诺的指点和帮助下,波提切利创作了绝世名作――《春》,表现了罗马诗人奥凡提奥斯的长诗《行事历》中描写春天的情景。
《春》尽善尽美地表现了春天的美和典雅。波提切利在这幅画里采用了平面的装饰手法,将众多的人物安排在了同一个画面上。九个人物之间没有重叠、穿插,却有所呼应。作为主角的维纳斯所处的位置比其他人要稍高一点。画面像一幕正在上演的舞台剧,布景是一片深色的小树林。当然也有相反的意见认为,“春”这个主题并不能够让观者顾名思义,春天的色调不应该更明快清爽些吗?画中九位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为何要聚集于此?“春神”与“花神”究竟是同一个人,还是繁衍的关系?波提切利为何要将超过500朵、50个品种的花表现得都那么清晰易辨……这究竟是一幅单纯的早春胜景、一场放纵的欢愉,还是当时佛罗伦萨的掌权者、富可敌国的劳伦佐・美第奇送给侄子罗伦佐・狄仁皮尔法兰切斯科的结婚礼物。
从主题上讲,《春》是关于诞生与转变的,描绘了经历严寒的冬季,生命再次焕发出动人的光辉,整个画面洋溢着生命之美唤起的欢愉。然而,也有人认为,画中从人物的情态到画面,都无任何的欢乐气氛,反而似乎笼罩着一层春寒和哀愁。维纳斯若有所思,三美神颇似逢场作戏,信使墨丘利更似不在状态,最不协调的就是画面右边的西风神,他对克罗莉斯的“追逐”竟使画面右侧的树弯曲变形,从而打破了整幅画面的平静安谧效果。
对这种处理方式的解释是,自文艺复兴始,人文主义精神渗入文艺创作,画家往往借助于宗教神话题材和神的形象,寄托自己对社会、自然和人生的思想情感,传达自己的理想。于是,在波提切利所塑造的艺术形象中,也就自然流露出对现实的惶恐不安。另一种解释是,这种人文主义的情怀,更多地显示了众神不再是高高在上,让人不可企及。画家故意让他们带上些许世俗的情味,流露人世某种淡淡的忧愁,是为了使众神充满人间的生气,让人更容易接近。还有一种意见认为,画的基调是纤弱和略带哀愁的,是因为这种伤感情调恰是当时贵族阶级的通病,劳伦佐・美第奇的一首诗中就这样写道:“青春虽然欢乐却并不长久,让我们尽情歌舞吧,莫问明天是否吉祥。”
据说,当此画完成之际,初见它的劳伦佐及波提切利身边的文化界人士,都被此画的成功深深感动。在那个时代,解释这类寓意画,是上流社会的一种文化活动。他们一一解释画中人物时,认为背景是包含祝福、万物初醒的春季,而且发现每一环节都与爱有关联:画面的主角,爱与美之神维纳斯在画家为她用枝叶精心营造的拱形背景前散发着母性的关怀;在她上方的小丘比特用手中的弓箭将我们的视线引导向了“美惠三女神”,她们的轻纱曼舞怎不唤起人们心灵深处对至纯至美的渴望;向来行走如飞,能在瞬间跨越三界的墨丘利也驻足在这爱的“小花园”里;西风神的行动一直最具争议, 但他与克罗莉斯的纠缠不能不承认是一场美妙的男欢女爱,花神也恰到好处地暗示了波提切利的诚意。所有女性人物微微隆起的小腹在那个时代也被赞誉为孕育之美。人们一致被这张巧妙地寓含结婚礼赞的画作所感动。
要成就超凡脱俗的理想美是一件难事。都说波提切利鼎盛期的作品秀逸、芳香、灵透,能够最大限度地唤起人性的复苏。其实最单纯地欣赏这幅画,就是生命、爱与美的完美结合。但能让这样一幅作品永葆青春却一定不是一件易事,波提切利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做足了功夫,才能够如此长久地承受环境和时代的礼赞,成为“爱从美开始,终结于欢心”的明证。
二 、艺术史上最美的维纳斯
要欣赏波提切利的“美”,就不得不欣赏波提切利的维纳斯。他笔下最美、最动人的女神要数《维纳斯的诞生》和《西蒙奈塔夫人像》中的人物。前者的情节和形象塑造是依据美第奇宫廷御用诗人波利齐阿诺的长诗;后者的主角西蒙奈塔则是出入美第奇宫廷的时髦贵妇,是当时贵族社交场中被人艳羡的一个女人,劳伦佐・美第奇的弟弟古里安诺・美第奇的情妇。还需要提到的一幅作品,是受美第奇宫廷新柏拉***派委托而画的《维纳斯与战神》。结合这三幅作品,就不难看出为什么一幅宫廷贵妇的肖像画也能成为波提切利笔下的“美神”。
波提切利用他最擅长的线条将三幅作品牵引于此,有人说波提切利《维纳斯与战神》中的维纳斯,实际上就是贵妇西蒙奈塔・委斯普茜,而在《西蒙奈塔夫人像》中,画家再度运用他出神入化的线条来表现每一缕头发和人物的衣饰,这种画法在《维纳斯诞生》一画中也有体现,线的轻重缓急运用得恰到好处,能使造型轮廓明晰的同时,又不乏诗意的想象力。有人拿波提切利的线条与中国工笔画中的线条作对比,认为“柔弱”的线条也能塑造出结实的西方美。
波提切利所描绘的所有女性面孔,被公认都透着一股略显不安的文静,总是流露出一丝忧郁,特别是他对女性的肉体美,以及那种倦态而显示的优雅身姿的刻画,远似我国古代仕女***中女子含蓄温婉之气,又似民国初年文艺女青年书卷知性之气度。没有孰优孰劣,只有各领。
三、 新柏拉***主义之“美”
当时在佛罗伦萨流行一种新柏拉***主义的哲学思潮,认为“美是不可能逐步完善或从非美中产生,美只能是自我完成,它是无可比拟的”,这种理论认为,美是不生不灭的永恒,美是自然。画家用维纳斯的形象来解释这种美学观念,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人人都知道维纳斯生来就是美的化身,这种美首先不是后天的雕琢,是上帝的赐予,也就是自然;其次,维纳斯没有童年,也不会衰老,生就是女人最完美的阶段,又恰好符合了那不生不灭的永恒。波提切利的维纳斯造型是受古希腊雕刻中维纳斯形象的影响,为了更突出女神的人体美,波提切利总是不惜牺牲人物比例的正常关系,不厌其烦地刻意拉长她们身体的比例,特别是脖子到肩膀的处理,再度彰显大师的功力,细腻的线条总能让不规范的造型成为“美”的范本,这也成为波提切利总被争执又总被模仿的艺术风格。
普罗提诺认为,任何事物的美如果只在我们身外,我们就感觉不到它的美,而只有当它的美进入到我们心灵中时我们才会被感动。如果新柏拉***主义把美限定在了自然与永恒,普罗提诺则又更进一步要求这种美还必须进入我们的心智、触动我们的情绪。这看起来相当困难,似乎真正的美,只有到神话或是梦境中才找得到。所以,米开朗基罗也认为:“美的根源在精神性的上帝,必得靠圣洁的心灵和灵魂的眼睛去发现。”这样的艺术观点,使得他们与同时代的达芬奇走着不同的艺术道路。
波提切利曾对达芬奇说,画家可以通过把浸有颜料的海绵扔向画板来画风景,因此对景物的细致观察毫无意义,这番话让后者大吃一惊。波提切利从不像镜子一般再现自然,而是对之进行筛选和编辑,由此创造了一个更加完美的乌托邦。他最伟大的那些作品不只是在阐释神话,而是在把神话提炼成一种无法重新还原为语言的纯粹物质,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学家疯狂地寻找着《春》的真正含义,但我们需要知道的,也许只是它的美而已。
当新柏拉***主义所倡导的自我完成的美无法安抚贫苦者们的饥饿时,波提切利响应了萨福那罗拉发起的宗教改革运动的号召,亲手烧毁了自己许多绘画作品,并发誓不再作古典题材的画时,人们总是感叹一代大师在世纪之交,错误地摆弄了风向标,更对其之后的惨淡余生抱以同情与惋惜。然而,什么是完美呢?古希腊艺术无从选择地留给我们的断臂维纳斯,即便残缺也因其伟大的艺术魅力被后人冠之以“美”,无论波提切利所能达到的表现“美”的高度是否被后来者超越,我们都无需指望看到他的自我颠覆,因为一代又一代的大师,付出他们毕生的精力,都是为着同一个艺术目标,而我们所能做的惟有发现他们的手段、研读他们的技法、追思作品最初的“原形”、体验他们创作时的心灵,最终释放他们要带给我们的审美愉悦。
[参考文献]
[1]英・茱莉亚・玛利著,张春颖译.波提切利画传[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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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普罗提诺的神秘主义艺术论[J].同济大学学报,2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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