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周海林,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可持续发展理论。
摘要 人类在一系列生态、环境问题面前所做的努力而不能如愿,无一不在说明,我们对“自然”的理解依然处在“未知”状态。从现代科学开始的那个端点(笛卡儿)起,自然如何进入人的心灵(意识)或者说认识论问题至今还没有真正解决的办法,像康德所说的“物自体”之不可知性,实用主义绕过了该问题,经验实在论也只是采用了折中办法加以应对。本文希望从人对自然的认知、涉及自然的真理概念以及欲望做一简要说明,以提示自然科学研究尤其生态学、环境科学研究者们注意到其知识、理论以及实践所面临的界限及不可能性的领域,在不能言说的地方应保持沉默(维根斯坦语)。
关键词 自然;观念;欲望;稀缺性;认知状态
中***分类号 B0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104(2013)11-0045-08
doi:103969/jissn1002-2104201311007
在古希腊的德尔斐神庙中挂着一幅醒目的牌匾:“认识你自己”,这是人类理性观念较早发源地给人的箴言;“修身养性”作为中华文化的规训也对早期人的自我提出了明确的劝谏,这是人类伦理道德发出的最清晰的声音。人类文明早期的话语似乎直接指向了人自身,言说自身的是与不是,评判自身的对与不对,以便让人能够在天空之下、大地之上安身立命,以感谢造物主慷慨的“生命”馈赠,这是一个谦卑的起点。然而,回望这2500多年可见的人类之旅,我们发现的却是起点之后的“狂妄之路”。人不是在言说和评判自己,而是一直在言说自然、评判自然、规训自然,形成了不同时期以“客观与真理”的名义指涉自然的话语,“大自然”不是“自在存在”,而是在话语体系中“为他(人)而在”。
在对自然的言说中,明显可以看出自然是按照什么模样存在于人的话语体系之中。粗略地按时间或人类的认知能力划分,大体可以分成四个时期:一是远古的原始蒙昧时期,自然以神秘、恐怖的面孔出现在人的意识之中,人借以各种类型的“神”的呵护,滋养着那蠢蠢欲动的“向望”。二是崛起的英雄时代,自然以明显的敌对方式呈现在人的面前,人类借助半神半人的人物,比如大力士、巫师、长老等英雄式的人物,初露其不可压抑的渴望。三是自然被臣服的时代,自然开始被人类的智力或其产物(技术)所规训,被动地顺应人类的欲望取向,呈现出“为他(人)而在”的模样,人的欲望以其不可征服的姿态控制着自然。四是我们这个期望唤醒自然伦理的时代,自然在说“不”的同时开始调头转向、以“非他自身”的方式呈现,欲望捕获之“物”正在以其“去功能化”、“稀缺与不足”的姿态拒绝“服务”。在大自然像人一样以否定性的姿态呈现时,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们似乎准备以“自然的方式”、站在“自然的立场”言说自然。问题是,当自然说“不”的时候,人真的会对自我的欲望也说“不”?在认知领域,人从怕到思、从思到反思,经历着被“某种力量”控制着的变化与演进过程。反思正在成为我们当下言说自然的话语基础,建构着以自然伦理为内容的、很可能是自相矛盾与“不可能性”的话语体系。
面对大自然的挑战以及日益增多的生态环境问题,人类的确在改变对“自然”的观念,出现了主动“反思”或者“重思”一种新的人类行为,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早期人类对大自然恐惧和敬畏的试探性认知行为。在那远古的蒙昧时代,人还只是模糊地意识到,作为不可知大自然的一部分,人只是作为过客听从大自然神秘的统治;原始的人类不曾预见到大自然终究会作为人的一部分、听从人类安排并完全逆转的结果。“反思”这一事件最早出现于20世纪上半叶,从质疑统治人的思维意识长达近2000年的传统形而上学开始到对“针对自然和人本身的技术控制”现代性后果的忧虑,一位代表性的大哲学家海德格尔的思想影响着现代与后现代的意识领域。一方面,在抽象的精神领域,必须“质疑”或“怀疑”本身一直困惑着人的思想与意识,由此而产生了一系列新的、不同于习惯性和日常性的思维方法以及思想著作,比如像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萨特的《存在与虚无》等等影响了几代人直至今天;与此同时的是大量的有关“后什么”的研究,例如“后现代”、“后工业”、“后现代科学”以及诸如后历史、后社会等概念,通过告别以往的道路重新指明方向,以期走出“现代性”的困境。与此相伴的另一方面是,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人对现实领域的重新关注以及现实领域对人的切实影响,驱使人开始反思自身的实际行为并要求尝试性地改变已经习惯了的行为方式。不同于纯粹思想领域的“反思”,环境保护、增长极限、稳态经济、可持续发展、低碳(或者低物质)与循环、绿色发展与绿色经济等指导人类行为方式的实用性观念开始进入社会、经济以及“人与自然交往”的其他领域。人希望通过实际的行动转变,产生出“变化”后的效果——大自然的自在存在。
从事“纯粹反思”与“观念指导”的是两类人,前者穿行于一个基本上没有时间、空间限制的领域,在把“灯”熄灭、又点亮之间,关注着在“没有了主体”之后,什么正在发生。后者却死死地盯者此时、此地,在已经非常暗淡的灯光下继续寻找着“好像曾经失去的东西”,把有史以来的错误与成功都当成了可资利用的经验,坚持实用主义的理想:“我们总该做些什么,然后再看吧”。如果认可不确定性,思想似乎就停留在了意识领域,“反思”会进入一个没有终结的循环之中;如果坚持行动,信仰地确定“新的问题会有新的答案”,人需要的就是培养承受不可预知的、也许难以承受的后果之能力,当然,这个“人”指向的是“后人”,在下一个时间与空间中来到世上、面对新旧困境的人。这是一个复杂的“人的局面”,对日常性的、无意识中尚潜藏着深层伦理的人而言,一种逃脱困境的办法就是明确地表达自己:“我知道,但……”。这一基础性的话语不可避免地成为困境中人采取的折中办法,也反映出人类在进与退之间提出新的理念和思想时,唯一可以退回到的立足根基。
1 为了“绝对不变”而追求的“不断改变”
为什么不是人的“欲望”的过量、过强,而是“物”的稀缺性、错位与不足?为什么出“问题”的总是大自然而不是人类自身?如果能够让大自然说出自己的话语,这种类型的“为什么”多到可以淹没人的存在之地步。
1.1 稀缺性:欲望的一种主观表达
针对自然的稀缺性、环境问题与生态危机,人类提出了应对的新途径或策略,问题与对策刚好构成一种对立。从自然的角度,前者反映了自然并不存在的“问题”,后者掩盖了良好愿望背后不变的欲望。在涵盖人在内的自然整体中,人作为其“突出”部分,把自己的“欲望危机”与“人性的风险”转嫁给***于人的外物,在话语中表现为“物的可变性”与“人的恒定性”。
例如,最新关于自然的话语“绿色经济”,它定义为“可促成提高人类福祉和社会公平,同时显著降低环境风险和生态稀缺的经济”。 这是一个到目前为止较为经典的定义,是人的理性智慧与非理性激情交织之物的高度结晶。绿色经济依然是一种经济形态,经济得益于稀缺性又致力于消除稀缺性,是一个内部的自我循环,稀缺性对经济本身而言是不能稀缺的。稀缺性来源于人的欲望满足,欲望满足是人类进步和发展的动力,所以稀缺性对人而言也是不能够变得真正“稀缺的”。但这一稀缺性并不是“生态的”稀缺性,不是上述定义所指涉的,而是被“定义”抹掉的和隐藏在“定义”背后的、欲望得不到满足的“稀缺性”。该定义用“人类福祉和社会公平”替换了不能直接言说的“人的欲望及其满足”,用环境风险与生态稀缺指涉了“自然的不合理性”。“生态”从来就不是稀缺的,大自然从来不缺少什么,自然界中除了人以外的所有“物”都不为稀缺性所迫;人的自然性与“物”的自然性呈现为完全不同的类别,人不是物但定义物的稀缺与否,他(她)以自身的不完整性及“欲望他者”界定自己的存在,其中“欲望性”是其根本的属性。黑格尔曾经用“否定性”指涉人性,即人总是对“物”的否定,尤其是对“已经拥有的、现成的东西”的否定,“被否定掉的东西”曾经占据的位置于是总是“空置着的”,迫切地等待着被填充,这样“稀缺性”就合乎逻辑地表达了“总是空的、总是缺乏的、总是不足的”的含义。稀缺性其实是欲望的另一种表达。
直到农业社会结束之前,人还是作为自然系统的一个要素、自然过程的一个环节,按照自然节律调整人自身的行为。工业社会开始,人试***摆脱自然的约束、尝试性地离开了自然,在大自然“之中”或“之外”建立“属人的国度”(在科学的理性领域与信仰的幻想空间,真实地发生着),但人的所有努力依然被物的和人的“自然性”拖累着,于是人在无法离开自然的景况中成了大自然中的一个超然的“存在者”,人被沉重物性所拖累的现实通常被精神所“视而不见”。人类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系统、自己的过程、自己的法则,例如城市、工厂、法庭等系统,人在这种“自创”的系统、过程中存在,“大自然”作为空间延展、时间过程与物的供给之场所,不能拒绝地满足人、人造系统和非自然过程所需要的一切,并接受人类不需要的物(放弃的、被改造的以及不再具有价值的物)。大自然不只是服务于单个的人,而且还要服务于人创造的系统:经济系统、城市系统、道路系统等等;不只是要保障人类的单纯生存,还要满足人类文明发展、社会进步以及人自我提升的需要。按照人类的思维习惯与理性确认,大自然似乎暗含了这样的能力并且默许了人类所提出的所有要求。人也似乎很自信地认为,通过技术创新、观念改变以及重视对大自然的关怀,大自然的潜在能力、无声的默许可以与人类的期望达成一致。是否真正如此,尚无结论和证据可以说明。但就目前针对大自然某些“不适性”及不友善的回应,人的意识中出现的“环境保护的观念”、“反哺或尊重自然的观念”,似乎从对立面反映出,自然的这类承诺令人怀疑。在欲望短暂停顿和简略反思之后,人类又在不进行自我改变的前提下,相信通过进一步理解大自然的秘密,仍然可以与大自然达成一个新的协议或默契。如此自信的人类,对未来还能期望什么?“自然”将总会呈现出各种类型的稀缺性。
1.2 欲望的自我繁衍及满足的绝对不变性
哲学上讲,欲望是“虚无”(匮乏、需要填充的空洞)的呈现方式,呈现在人面前的全部可感知之物,都是为了隐藏虚无或填充虚空,而呈现其“替代物”或表现其“征兆”。所有这一切的背后都只能从心理学或精神分析学中的“欲望”出发才能加以解释。欲望是人的基点,它制造了幻象、客体、目标以及追踪路线,而它自身最主要的属性是“自我再生”或欲望对自身的“欲望”,是永远不会停止的自我复制的活动。而欲望的原因来自那最初的重大事件——那一巨大的原初创伤性事件:人的出生与母体的分离,就似大自然的某次地震、大地上出现了裂缝或“空洞”。空洞、裂缝因缺乏、损失而形成,“空洞”寻找那失去之物以自我填充为目的的活动,就是那欲望活动的翻版(像神话)。对“原物”即原初丢失之物的发现、寻回是一项达不到目的的活动,欲望只能是发现一系列的替代品。而替代品与原物的根本差别在于,它们根本不可能完全吻合地填满那个“空洞”,于是,“寻找”变成了永恒的运动,从而演变成“对寻找”的寻找反复。永远不可能满足的欲望是一切的起点,包括科学与技术。我们所以强调理性,也只是因为“理性”作为工具比非理性的激情更能确保欲望满足的安全性。理性既是欲望的重大发明和伟大的产儿,也是欲望的工具,而且是最为有效、更加安全的工具。理性给欲望的承诺是:追求满足吧,虽然终究是不可能的。
关于“自然”的研究,我们认可的“客观条件、客观限制”其实是“主观条件、主观限制”。条件与限制已经是人类给大自然的赋值或意义化,都是针对主体而言的“客体属性”,这些是由理性的智慧与非理性的激情共同作用的结果。尤其在可见的大尺度范围之内的研究,是否存在真正的客观结论、并可以指导“人”与“自然”的和谐或同步进化?人无法给出自己期望的答案。
例如像话语“绿色发展”,它指涉了什么?合乎自然的发展、尊重环境的发展、减少对生态系统压力的发展、科学合理的发展?仔细分析其真实的内涵,话语所及并没有超出上世纪70年代以来有关环境的学说,如增长极限论、可持续发展、稳态发展、低碳循环发展等等所指涉的内涵,其核心是要求人类反思自身的观念和行为。人类在思想观念上创造了如此之多的“新语言”、“新概念”,似乎反映了人类正在积极地谋求改变与变革,以适应、尊重大自然的要求。但这种语言转换的、仅仅在表面上改变的背后,真实的意***却是维持着“某种绝对不变”,即人的基本需要和欲望满足的“不变性”。人所做的一切改变,其目的实在是为了维持“欲望满足的不变”。抽象一点地说,在这样包含着“绝对不变性”的改变中,大自然是否会接受人类的“变化”?同样的问题还会以更加明了的方式表达出来:那引起环境问题的原因难道只是形式上的?形式上的改变契合了自然过程持续性、自然系统稳定性要求?而这种认知上的自信,可以在多大的时空尺度上发现其依据?人真的知道大自然的奥妙以及大自然的要求?人类通过科学研究真的已经完全把握、认识了大自然?人对“物”的认识依然停留在迷雾之中,理性除了认识自身的“建构之物”之外,康德的“物自体”依然在人的认识之外。
人的认知中似乎对“意向之物”有自信的把握,而对“意向性”本身的理解总是滞后或者予以回避。人的日常习惯通常不太愿意认同这一现实:在对“物”的把玩中,“物”不比“把玩”重要。人始终盯着物,总觉得是“物”出了问题、“物”不合适并要求被改变,其实“把玩”或者意向性才是问题的核心之所在。这就是人的欲望及欲望的性质问题,它通过指涉“他物”,让“物的变化”来维持欲望自身的不变。
2 否定形而上学“全知”而拥抱理性“真知”
关于“知”,柏拉***有一种直观的观念论,即那些经过很好训练的、少数一些天才式的人,在他们的心灵中能够直观到本质或真理,能够知道外在于心灵的真实存在。这一观念论被后来的经验实在论与康德的建构主义认识论所取代,心灵直观留给了。发生在17、18世纪的理性运动或启蒙运动是人的自我发现之重大且根本性的事件,简约地说,人从“他律”向“自律”转变,从“怀疑”向“自信”转变,高调地从大自然中“崛起”。按照康德的观念,启蒙意味着人走出“不成熟”状态,所谓不成熟状态是指人在没有指导和被引导的状况中无法自我决定,理性把人带出了这一被动状态,依据理性法则(人实际拥有的潜在能力)“知道”真善美的事物以及人自身行为的合理性与合法性。“知”或“认知”是其中的关键点,我知道“我知道”而且可以论证“我所知道的”是正确的并与“外在物的实际状况”一致(传统的真理概念)。这一逻辑的结果及其重要成就,就是笛卡儿、牛顿、莱布尼兹以来近现代科学的建立与发展,理性科学主导了整个现代化过程,人不只是走出了“不成熟状态”而且还“飞”了起来。“飞”意味着人可以俯视大自然、一切都可纳入人的视线范围以内并在“知”的掌控中清晰呈现。可惜,那高空飞行的“知”在俯瞰之下,只发现了那一片残破的荒漠草原,却无法发现穿行于草丛之中啃食草根的老鼠。那欲望之鼠既难以发现,也拒绝被发现。
2.1 基于欲望的认知兴趣
自然是真理存在的场所,这是欲望指定的。刚好相反但被拒绝认同的事实是,欲望才是真理的发源地,而所谓的客观真理,其实是主体认知空间中的真理。按照康德的观念论,这些真理从来就不可能离开主体而存在。
人有一种特别的倾向(极其强烈):将主观之物客观化、客体化,然后让其成为意向之物。意向活动本身生产意向之物,将其摆置“在外”、移出内心世界,之后再次意向“它”,这就是欲望的运做方式,也是欲望真理的存在方式。例如,人造的神圣之物、神的实体化或客体化,内心障碍的外在化、客体化,由意义产生的幻听、幻觉之物,臆症表现等等,主观的客观化包含着主体的目的、追求、趋向。另一种情况是,客观存在的主观化,被改变之后的客体重新以新的客体模样存在,这几乎成了正常人的日常习惯。人们通常所说的客观限制、客观障碍、客观条件之类的说辞以及相应的所指,就是客体主观化的结果。例如,一个客观存在的沟壑、一个大地上的自然裂缝,普遍被设定为“对主观行为的限制、条件和障碍”,原本的自然存在却转变为一个“问题的存在”。事实上,主体是可以跨越的,即便是一条巨大的裂缝,人完全可以顺着斜坡、通过深渊般的谷底,然后爬上裂缝的对岸,这是一个可能要耗尽无限多时间,也许是人一生的过程,甚至在路途可能丧失生命,但人却不愿接受如此曲折的道路。裂缝永远不应该是“客观存在的障碍”,它原本就在那里,依其所然地在那里存在,并没有主动出击去变成人的障碍。在人想去跨越的时候,那“客观的存在”变成了它自身的“不应该存在”,欲望从自身出发否定了自然存在的合理性。“跨越”是欲望的根本形式之一,空间中所有客观存在的鸿沟都变成欲望眼中的不合理存在,欲望的这本性就象不谙世事的儿童那种偶尔爆发的无理要求。
可以得出一条真理性的话语:通常所说的客观存在,其实是主观的存在,或者是经过“观念化的改造”之后的客观存在。“自然”在人的眼里,没有客观的性质,它的一切属性都是被人主观地附加上的,针对“自然”的一切科学研究,都是在预设的主观条件之下,让“客体”主观化之后,成为可以研究的主观化的客体。生态学、环境科学中的一切定理、原理都是心理定理、心理原理,研究者自以为的客观变化从来就不曾像研究者们所言说的那样“真实、客观”。大自然从来就没有企***报复人类、也没有想要成为人类的恩赐之物,这些都是人类一厢情愿的自言自语,目的只是不让人类的感觉与心理活动停止或变得无意义,让意向有所指。
我们无法从自然角度认识人或者人类,同样不可能真正地认识那涵盖人类的自然。就人作为自然整体的一部分而言,“部分”要真实与全面地反映整体,这超出了人的理性范畴。作为宏大话语的“可持续发展”这一涉及人类未来走向的理想信念,也面临着自身的悖论:“我”属于整体,但已从整体中分离出来;“我”试***回归整体,但又无力回到整体。整体是“我”的意向性对象、在“我”之内,“我”已成为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欲”的异类存在者。
环境保护主义者以及禁欲的相信人的行为中带着严重的原罪倾向,例如,激进者甚至说“人是地球上的癌症”或者上帝唯一的错误是创造了人等等,似乎说到了某种现象却又没有说到实处。人的确不像其他的存在者,甚至与其他种类的生命也不同。他的主动性超出了“整体”的想象,以至于大自然整体不知道如何从整体出发整合这一特殊的部分,以维护其整体性。大自然的其他部分如其所是地存在着,动植物虽然也成长、变化,需要得到基本的满足,但从来不会提出要求,甚至在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也以“不满足”或“个体的死亡”状态作为整体的一部分存在。但人类却不同,需要不但不会被动地等待满足,而且还会主动地寻求满足;不但必须得到及时的满足,而且需要在满足之后还会升级,要求发展和进步,要求比基本需求更多的、更大的需要。问题是,“造物主”(大自然)在创造人的时候,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为这一特殊的要求变化、要求进步的物种?人的确是整体中奇怪的“部分”,似乎从整体分离出来之后,就不可能再回归到整体或整体已经无法再统摄这一特别的部分。那些专家学者是如何提出“反对人类中心主义”之话语,来证明人可以重归整体之中,并作为“去中心化”的部分存在?难道这“话语”不是从人或自人本身发出的?在反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同时,人已经处在了中心的位置,说到“自然”,人不知道如何能够不成为“言说”的中心。也许唯一的出路是,人不再言说自然,而应转向言说“欲望”本身,开拓一个新的“言说”空间。
2.2 认知的“真理”
欲望驱动理性的“知”过度自信,而“知”把目标指向了(欲望)意向之物。人不再否认“知”的价值及其巨大的能量,并充分地加以利用,以满足不断成长的欲望。通过对“知”本身的反思,我们明确地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已知已知)只是人类四种“认知状态”中的一种,还有另外的三种认知状态,即“我知道我不知道(已知未知)”、“我不知道我知道(未知已知)”以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未知未知)”。由于理性的过度膨胀和自信,人不认同“未知未知”,而现代的人也许刚好处在了这种认知状态之中。可怕的是,在进步的理念中,人也不断地否认“已知未知”状态,相信“已知未知”持续不断地变成“已知已知”。人们对真理的日常性认识,把本体论与认识论混在了一起,按认识论去处理本体论的难题,是对“自然”加以破坏的根源。依据康德的建构主义认识论所言,知识不是关于客体的知识,而是关于主体的知识或者人心灵的建构,人对大自然并没有确切的、符合“物自体”的知识。
通常情况下,人都很自信地认为自己处在第一种认知状态之中,即“已知已知”。人按照理性行事,顺理成章、秩序井然地处理事、物。作为一个类,通过相互之间的提醒、帮助、教育等方式,人类之间可以消除第三中认知状态(未知已知),于是人或人类共同进步了,解决了面前的难题,找到了跨越障碍的道路,社会发展、文明进步大概是人类相互帮衬的结果。启蒙运动的目的就是让人总是处在第一种“已知已知”的认知状态,并按照自己的理性及共同的意志行事。 “理性的知”发生在人类可识别的原始场景中,柏拉***试***把人类从洞穴中带出来,让人见到真理的“太阳”,让理性之光穿透人内心的黑暗世界。过去2500年的历史似乎就是顺着柏拉***指引之路,朝着真理的太阳迈进的进程。科技进步的辉煌成就,让人类很自信的认为:我们掌握了永恒的真理,把握了大自然,一切都可能在人类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我们现有的知识能够让我们“客观地”认识自然吗?在一系列挫败中,人可以得出的部分结论应该是:我们知道我们错了,但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如果人类中的某些人认为自己知道如何做是对的,那肯定是人的自大狂和疯癫。比如说:在人类不合理干扰和目的追求下,一条河被污染了、一片森林变成了荒漠,按照“即时在场的人”之经验和知识,可以判断过去的行为是错的,相信因为没有顺从自然的过程,于是自然逆着人类的意愿走了另一条路。但是,当我们努力把一片沙漠变成绿洲、一片草地变成森林、将沼泽地开辟为一条清澈的河流,这样的行为是符合自然的或者自然想要的?在这种认知中,我们唯一知道是,那样做符合人的需要,因为森林和草地比沙漠对人类的价值更大,但我们确实不知道“大自然是怎么想的”。我们知道我们不知道,而理性的法则却驱使我们相信“我们知道”,“因为……,不然呢?”欲望总是以如此不退让的方式给理性说出其自相矛盾的话语。在这里,理性让信仰取代了真理(如果有的话),或者理性提供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知道,但……”。
在这样的尴尬境地,原本有一种声音在言说,那就是老子的言说。而我们(或理性)却听不见或者不愿意听见,因为人毕竟是欲望而不是真理驱动的。欲望大于真理、左右真理以及控制真理,人们却自我欺骗地相信:“我”走在真理的路上。真理没有言说,是欲望在表露其渴望。欲望躲在真理的背后让其代言,胆怯而又卑微的真理总是在正确的地方发出让欲望不满意的错误声音,而在错误的地方(缪误出现的地方)不经意地说出欲望的秘密,即欲望在真理的背后不断地、反复地唠叨着的那渴望:“不是这个,还不够”,真理却总是词不达意地转述这个“质的否定”与“量的贪婪”,显得很不自在。这就是我们的“真理”,一个“受控的”真理。
3 怀抱“***与进步”的理念,寻觅不可能的“自然伦理”
***与进步,反映的是人类欲望的多样化及其不断的升级过程。正因为欲望从来没有真正满足过、幸福也永远处在来临之中,***与进步便成了“欲望”反复可以借用的借口。我们做出任何减轻对“自然”压力的努力,都是为了更好地、可以持续地满足人的欲望或者升级版的“基本需要”。人类作为整体,在日益庞大的数量上升途中,为了不至于崩溃,不时地向大自然发出友善的回应。但人类对大自然做出的每一次微笑,并非真正的友善,而是想让大自然付出将更多、更大的代价。
随着理性的扩张与自我的过度彰显,人类听见了也听从了来自现代版本的真理之声音,这个真理就是科学持续的发现与技术不断的进步。科技给人类提供了新的“承诺”,对能源短缺、资源瓶颈科技承诺其“替代物”,对“物”的桀傲不驯的本性提供新的控制技术,一切照旧,人依然可以拥有汽车、飞机以及日益增长的基本需要和欲望,科技打破了“认知状态”的僵局,使我们永远地处在“已知已知”或“已知将知”的动态之中。回顾科技的进步与成就,以及它如何引领人类走向进步和繁荣的历程,会让人类信心满怀、疑虑烟消云散。从旧石器、新石器、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一路走来,人类好象克服了大自然的一切障碍,科技创造的神话比远古人类曾经的梦还美好。地球上人口数量从几百万到几个亿,直到如今的70亿庞大的数目,人类好像天上的星星落在了大地上,燃烧着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在满天星光的月夜,地上的“星星之光”毫不逊色于天空的亮度,那“人造之光”燃烧的正是几十亿年地球上沉淀的“太阳”,烧掉的是地表的其他生命,蒸发掉的是经历无数年代形成的河流、湖泊和冰川。由理性主导的科技进步真的能够带领人类获得“真知”、那无限的“智能”潜力真的不会触及自身的边界?也许我们可以如此地相信,并将科技转变为神话般的信仰。然而科学发现的前沿正面临着它“自身”的未知因素: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薛定谔的量子理论等发现了科学认知的局限。人们让“手段”去使用手段、“工具”去掌握工具时,物质世界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处在了不确定状态中,人所处的那种“未知”状态极其醒目,正在将人带回到“已知未知”和“未知未知”的状态之中。如此可以判断,现代科学是建立在形而上学基础上的,基于本质存在和确定性,我们把握了“物”与“实体”。从爱因斯坦、海森堡等对经典物理学范式的颠覆,相对性、测不准原理、量子云团等观念的出现,耗散结构、协同、灰色与模糊性等概念进入思维与认知领域,传统的“确定性”已经变得不确定,原先的本质也隐匿不见了。
3.1 科技让“物”远离自身的自然性
人在“黄金”身上不可能发现任何价值,它只是一个类似其他普通物一样的“呆板的存在者”。要发现黄金的价值,必须在“人的欲望与偏好”中寻找,那是“价值”与“意义”的起源地与评判官,几乎所有的物都是按照这样的方式存在。虽然在遇到人之前及之后,物自身并没有任何变化,但人遇到了它、改变了它且使它不再像以前的样式存在。
人无法真正客观地认识物,大自然总是按照人的情感与效用要求之方式进入人的理智空间,理智按照人的欲望将其分类、分区及定位。大体可以确定的是,物按照两个基本的方式走向人。一是按照人的情感和效用的方式走近人(例如自然物),二是按照人的建构、理性设想的方式接近人(例如微观的原子、分子等)。所以,“物”已经是在人的预设中来到人的视野中,按照人的意向方式而存在着。真理是什么、可能是客观的吗?海德格尔所区分的“上手之物”与“在手之物”,反映出人与物的基本关系,人作为“场所”将“物”纳入自身的意识领域,显现在自己的情感与理智的视野之下,自然科学研究之客观性何以可能?自然(宏观上)不变的规律或恒定形态和结构的物质也许根本不存在,存在的、不变的是人的欲望。例如说一棵树的存在,一个时间与另一个时间之间,它不应该是完全一样的,在中观层面上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从确定性的科学角度看,人很难说把握了“一棵真正的树”,也许可以认为,一棵树中的分子、原子或更深层级别的粒子之存在与运动保持了相对的不变。但对这种“不变”的研究已经不是我们通常的生态学、环境科学以及经济学研究的内容,而是物理学研究的内容。然而人对这棵树的欲望、期望的效用以及等待从这棵树得到的满足却不会变化,思想还是从宏观层面对这棵树说出了许多不属于它的知识与真理。
基于“欲望满足”的技术让物加速远离自然。“数字化”是观念中的“纯粹同一性”或同质化,即“我=我”、“A=A”。对自然的数字化是人类在对其符码化的基础上,让“自然”进一步“虚化”,也是完全拒绝对“物自体”的任何接触。数字化是人的抽象性能力的巨大进步,但也是一切形式的自然破坏之根本原因,就像对人自身的数字化是对具体的人的毁灭一样。这一对自然认知的进步,充分佐证了康德的“物自体”的不可知性。如今,这一“物自体”不但远离人的认知活动,而且完全消失于人的认知视野。从这样的认知活动中得出关于“自然”的知识(其实是纯粹的数学知识),对于指导具体的人与自然交往是绝对不可靠的。具体性的消失,也就意味着“自然”在人的认知范围内的消失。一种可以辩解的说法也不可信,即认为通过对数字的“还原”可以看到被理解的自然。一方面这种还原只是发生在观念之中,无法验证;另一方面,这种还原的“可能性”是一种建构性的可能性,而不是“自然”呈现的可能性。通常,在还原中遇到某些不可还原的或不可理解的“斑块”、“斑点”的时,人的理智活动会将其自动删除或逐入黑暗之中。
3.2 不断升级的“基本需要”
人类的***与进步最清晰可见的事实是,人的基本需要的清单越来越长;上一阶段所取得的“***与进步”之结果随即纳入当下阶段的基本需要之中。真理话语的功效在于,给予这种升级的基本需要以合理性、合法性及人性的说明,并试***说服人类相信,这种***与进步给人类带来“自由”与“幸福”。 给问题的一个答案,就是给解除“欲望得到满足”之受阻的一个承诺,也是给基本需要提供依据。“科学研究”同样不例外。表面上看,研究者在微观、实验室中的探索行为与“人的直接的欲望满足”不直接相关;但只要回想那驱动研究者去行为的最初问题以及研究工作背后资助者的终极意***,科学研究根本就没有摆脱这一“承诺的初衷”。
科学的“知”拷问“物”,让“物”说出其真理。进入话语体系的真理,并不是“物”自身的真理,而是欲望的真理,是“物”的意义的真理,也是物所没有的真理。“物的存在”在欲望中、在话语体系中始终是扭曲的存在。“知”在物身上带走了物所没有的东西,却给“物”留下了沉重、持续的压力,最终让物成为“不是其所是”。欲望在“物”的表面留下的划痕,“知”给其取名为真理,那捕获之物便呈现着真理的光晕。其实,真理是欲望对物的蹂躏之后留下的污秽,“知”将其带进“话语”。在这个意义上,真理既伤害了物,也贬低了认知主体的生命本身。真理扼杀了“生命的自由”,是自由的枷锁;而自由从来就不追求真理,自由是没有牵挂的“飞”。
真理因欲望得以彰显,欲望借真理得以畅行。“***与进步”完全依赖于人的欲望驱动,在这一过程中,欲望假以“***与进步”的名义得其合理性与合法性。伦理表面上显现为某种限制,本质却是对“人的欲望”的间接呵护,保护其不受大自然毁灭性的破坏,并使其在保护伞之下得以生息与不断的自我繁衍。欲望认识真理却拒绝被真理认识,欲望审视其所向之物,却拒绝被审视,其结果是,一旦那“对象”不足或者消失,人便以自然的名义呼喊:生态的稀缺性、物的稀缺性以及联系的路径稀缺性,让自然承受其由欲望命名的“缺陷与不完美”。
在这个黑色的区域中,欲望按照散漫的方式建构、以其无章法的方式按激情模式爆发,此时,被认为是能够调节“非理性”欲望之活动范围与方式的“伦理”,出现在盲目的欲望之旁。但理性因其缺乏适应自身之外的方法去认识、规范这种激情式运作的欲望而表现得无能为力时,“伦理”为自身设计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种伦理本身就是“不可能性”自身。
3.3 未知的“自然伦理”
康德说,我们只知道我们知道的东西,要“理性”给信仰留出空间。人类有很强的自主意识且相信,我们在反复地***与不断地进步,但也仅此而已。针对大自然而言,这种***与进步意味着什么以及自然为此而做了什么,是人所不知道的。大自然不断呈现的“异样”,现代的人们似乎相信我们知道了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并提出具体应对、改进自然与人自身的努力方向。但这种人类行为是像一个人在黑暗中相信知道方向并大胆地迈出步伐一样的自信行为。
欲望的直接表现方式是“我要”。“我要……”在人与人之间言说时,严格地受制于几千年来人类所建立的“规范”与“制度”,存在着“被拒绝”与“应许”的尺度,会达成某种平衡。但在人与自然之间,人类的智慧与认知能力尚未达到可以确认“平衡”与“尺度”的可能性(高度)。以此而论,人对自然的权力要求是没有得到认可的,或者说,其合理性与合法性没有得到经验的证明。在对自然的要求中,我们只能在已有的中发现其“超验的”允诺,即存在一个造物主,他如此地偏爱人类,以至于“人类对自然的要求”可以没有限制。
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信仰与宗教总是与科技进步相伴而在,双方的优势都没有能力因对方的劣势而始终表现为强势。人类的科技进步以及理性的不断自我发现之巨大成就,依然无法消除被人认为是“唯心主义”的宗教和信仰的存在。一方面,它反映出人类的物质进步无法解决“人的意义”问题;另一方面,则反映出人的认知状态的变化,也许人真的处在了“未知”状态。“不知道”意味着“不能行动”(否则就是盲从),若要在这种严格限制面前行动,则需要“别的力量”来保证行为的合理性与合法性,宗教和信仰刚好创造了这样的“别的力量”。在多数情况下,宗教的力量是一种保守的力量、不具备进攻性。老子、释迦牟尼在宏大、茫然、身不可测的大地与天空面前,采取了退行的方式,守住内心的谦卑,限制自己的过度行为,让大自然依其本性运行,让自己融于其中,不发微言,不提大义,静观一切、顺其自然。
在人类思想的轴心时代(公元前800-200年),四大思想体系原点的圣人似乎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样关于“知”的话: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苏格拉底曾说出,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的无知。释迦牟尼(佛教)则纯粹以沉默不语应对了所有求知者所要的“知”。稍晚一些的基督耶酥在受难的十字架上请求天父对罪“人”的宽恕时,间接地说出了人的认知状态:原谅他们,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以说,对客体的“未知”应是人的基本状态。20世纪早期产生的精神分析学(弗洛伊德)在对无意识的研究中,更是按照理性科学的法则推断,“意识”只是无意识海洋中的小小孤岛,人的绝大部分行为都发生在无意识领地即“未知”的领域。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日常的交流或辩论中通常会发生这样的尴尬境地:人总能够有理有据的大声言说,但在面对质疑时却又哑口无言。言说总是发生在“已知”状态,质疑则把“已知”的边界呈现出来,巨大的未知空间像黑夜笼罩着狭窄的“已知”范围。
4 结 语
人终于发现,“大自然”是人的囚犯,而“不自由”的却是人。目前流行话语“绿色”之表述,其含义似乎正在表达着这样一种无奈。人更多地愿意从“自然受到伤害”的角度思考绿色,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人的某些习惯受到限制,都源于大自然正在说“不”。人可以通过改变办法、理念重新“不让自然受到压制”。如果绿色只是重新恢复自然的、人用以抽象地表现自然本性面貌的“颜色”,那么绿色观念并是一种创新,将近半个世纪以来的有关反思自然的观念早就表达了该“意***”,环境保护、尊重自然、可持续性等也许更能反映自然的本色。我们也许需要更多地反思人的“本性”,在西方的语言中,人的“本性”一词也是“自然”(natur),也就是说,人是否需要反思人自身的“自然”?
在“理性的知”之范畴中,我们也许应该不断地回到康德的观念论中,反复记起他曾提出人的“认知条件”,那先天的约束性。我们只知道我们知道的东西—那意识的纯粹自我建构,不可能知道那些我们的“知”所触及不到的领域—那自在之物:黑格尔在人的眼睛中所看到的那个“黑夜”。如果人自信已知的“知”就是事物的本质、基础和根据,大自然的样子就是在人 的“知”之中的样子,那人类所谓的自我提升只能反映出,这2500年的所谓进步之路,依然是通向柏拉***的理念的彼岸之路,但人还是在原点进行着如谢林所言的“盲目的自我旋转运动”,“相信的”依然是与现代科学所证明的经验实在论相反的形而上学实在论,其结论也只能是:所谓的现代唯物主义其实是建立在绝对唯心主义的基础之上的。人的“知”之困境反映出人的局限,而人的局限原本应该约束人的狂妄行为和过分的自信,但人却没有在这里止步,而是自信地去改造人之外的一切“物”,并且狂妄到让一切都变成“属人的”。在这样景况下,人何以还能够谈论“自然”—那已经不存在的东西?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也在这一过程中发生:人自身的自然却拒绝被认识与改变。而这种实质性的改变才是“自然话语”的核心部分。涉及“自然的话语”若不能触及人的欲望及其意向性,此类话语只能是没有回应的“自言自语”。
维根斯坦说:在言语不能到达之处,应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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