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许多学者看来,现代符号学的两个源头分别是索绪尔符号学理论与皮尔士符号学理论,二者的符号学互不相千,国内符号学研究往往对二者进行单独研究,事实上,二者的符号学在深层次上有一些相通之处,同时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本文对二者的异同进行梳理和比较。
关键词: 符号学浅论 索绪尔 皮尔士 异同
符号学是研究人类社会如何认识、使用和理解符号的科学。从符号学理论角度来看,翻译的本质是两种符号系统的转换;等值是符号和解释项之间的关系。国内符号学研究往往把皮尔士和索绪尔分别当做现代符号学的两支源头,认为二者观点互不相干,然而经仔细研究.二者的符号学观也有一定相似之处,具体体现在其反对的对象,符号及符号学界定,符号意义、作用、分类、发展,以及符号的依赖关系上,了解这些异同点有助于国际符号学交流,统一认识,推动符号学的发展。
一、索绪尔语言符号学的主要观点
1.能指和所指的概念
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连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称,而是概念和音响形象。(索绪尔,1980:101)音响形象指的是人的心理印迹,而不是“纯物理”的实体。索绪尔举例说,我们不动嘴唇,也不动舌头,就能自言自语,或是默读诗歌。那些语言中的词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些音响形象,并没有真正的读出来,形成真正的声音。他总结道:“因此语言符号是一种两面的心理实体,……”(索绪尔,1980:101)
索绪尔提出能指和所指两个概念来分别代替概念和音响形象。一个符号由其能指和所指两部分构成。
2.构成语言符号的两个基本原则
(1)语言符号的任意性
能指和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如果我们考察不同的语言,会发现同一个所指在不同的语言中用不同的能指来替代。索绪尔强调,这种联系的任意性需要加一个注解,即联系的不可论证性,谁也无法证明为什么不同语言对同一所指的发音、拼写等的不同。
任意性原则的实质指的是语言现象的社会规约性、惯例性。“一个符号在语言集体中确立后,个人是不能对它有任何改变的”。(索绪尔,1980:104)
(2)能指的线条特征
能指属听觉性质,只在时间上展开,而且具有借自时间的特征:(a)它体现一个长度;(b)这长度只能在一个向度上测定:它是一条线。(索绪尔,1980:106)
索绪尔特别强调了这条原则的重要性。在这里,索绪尔所说能指是说音响形象,强调语言和文字的对立。他说,只要用文字把他们表示出来,用书写的空间线条代替时间上的前后相继,这个特征马上可以看到。(索绪尔,1980:106)
3.符号的意义
依据索绪尔,语言的意义产生于符号之间的差异,这一点是由能指和所指这两个符号之间联系的任意性原则决定的。语言中只有差别。此外,差别一般要有积极的要素才能在这些要素间建立,但在语言里却只有没有积极要素的差别。换句话说,索绪尔认为语言结构的消极区分是符号意义的来源。
二、皮尔士符号学的主要观点
皮尔士(CharlesSandersPeirce,1839―1914)出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他从小就受到自然科学、析学等方面的严格训练,这为他成为美国著名的分析学家、逻辑学家和实用主义的创始人奠定了牢固的基础。皮尔士生前只公开发表过两篇论文:《信念的确定》和《怎样把我们的观念弄明白》。皮尔士死后,人们将他的文章整理出版了8卷的《皮尔士文集》。后人从中可以得知皮尔士关于符号学的基本观点,因而,皮尔士被认为是美国符号学的创始人。
皮尔士多次强调,符号即一物替代另一物。他还指出,有三种主要方法可以将符号使用者从能指形式引致所指对象,因而产生了三种不同类型的符号:第一种叫做“类比符号”(diagrammaticsign)或“类象符号”(icon),它与话题之间有某种相似或类似;第二种叫做“引得符号”(index),它将注意力引向被呈现的客体,但不给定义;第三种是普适的名称或定义,它通过名称与所指的特征之间的概念性联想或惯常的联系来指称其客体。用符号产生的先与后的顺序,来论述它们之间的区分和相互关系。
引得符号最先产生,它们有赖于时间或空间上的比邻关系。如果乙事件总是紧随甲事件,我们就可以把乙看成是甲的符号。烟和火的关系正是如此,我们通过某地的浓烟能够推断出那里刚起过火。在这一推理过程中,浓烟是能指,火焰是所指。从逻辑上讲,时间上的关联就是人们常说的因果关系,它也是产生引得符号的重要来源。空间上的比邻关系则比较具体,如果两个物体相距不远,久而久之,其中一个物体也可以被看做是另一个物体的符号。比如说,在海边上经常有沙滩,所以许多人看见沙滩就会联想到大海。在这一联想过程中,沙滩是能指,大海是所指。空间比邻关系在更多时候表现为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他每天靠两个轮子上班。”这句话中的轮子指的是自行车,虽然它们只是整个车辆的部件。由部分引致整体的推理同样适用于抽象层次。例如,白宫只是美国现任总统的居所,但它可被用来表示整个美国***权。
将甲和乙进行连接的第二种方法是通过它们之间的某种相似之处或共同点,这就产生了“类象符号”。假设某人到机场去迎接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同事,他只要有一张新同事的近照,就能够在人群中辨认出来宾,因为照片中的某些特征会将他指向那位外表相似的真人。照片于是成了真人的类象符号。同样,声音的相似也能够帮助我们在甲事物和乙事物之间取得连接。如果一个小孩对着他父母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后者可能马上想起会发出同样响声的时钟。在这一情形中,相似性是推论的基础或依据,尽管它们有时不那么明显,因而较难察觉。
在引得符号与类象符号之间存在着一个重要差异:前者有时是自然之物,它们通过人的解读活动变成了符号。例如,某人身上的胎记起先只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并不代表什么。但是,如果它出现在一具需要辨认的无头尸体上,法医、警察和律师就会把它看成被害人的标记之一。后者则不同,它们一定是人工的产物。在前面所举的例子中,照片就是人工制品,被用来记录那位新同事的长相;小孩发出的“滴答”声也是人工所致,用以模仿时钟的响声。
另外,引得符号经常会被人(或动物)操纵和利用。那种情况一旦发生,原先的引得符号就不再是“自然”之物厂,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专门用来交流思想的工具。我们可以说这些引得符号被“类象化”了(iconified)德国学者凯勒尔在《语言符号理论》一书中详细说明了符号类象化的过程:
假设我和我的同伴正在听一个报告,如果我想向她暗示这个报告实在太乏味了,我可以朝着她的方向打一个稍带夸张的哈欠。这个哈欠必须略微不同于真实的哈欠,以保证它不被误解。假装的哈欠应该足够显著,使得接受者知道这是一次思想交流的企***,从而去寻找合理的解释为此。假装的哈欠必须满足两个条件:(1)它必须能够被认出是“哈欠”的假装;(2)它必须能够被认出是“假装”的哈欠。
通过假装,引得符号变成了类象符号,它经历了一个类象化的过程,其中的理由是:真实的哈欠可能是缺氧的症状,而假装的哈欠永远不可能是缺氧的症状,只有真实的症状才是症状,症状的效仿相似于症状,因而是症状的类象符号。
三、两种符号学之间的异同
1.对于符号的不同理解
这两个理论系统的符号有不同的概念。索绪尔的符号,从宏观上讲,符号的能指是整个世界,符号的所指是整个世界代表的意义。从语言的具体使用上讲,符号是语言系统中的一个单词。更深入地讲,符号的能指实质是语言系统中的一个音位,一个区别性特征。而皮尔斯的符号指代表世界上任何事物的各种命题,它是人类思维和认知的媒介。随着人类对世界的认识的发展,符号在不断发展变化中和产生中,从感情符号到逻辑符号,从现有符号到新符号。也就是说,索绪尔语言符号的意指过程是:符号的能指和所指结合产生意义(对某一事物的命名,这是任意性的),然后根据语言使用者的意***,按符号的纵向选择关系和横向结合关系对符号进行编码,构成不同层次的语言结构,以表达世界上的一切意义。而皮尔斯符号学的符号本身是一个整体,是一个命题,它的意指过程就是符号活动过程:符号不断发展变化,不断产生新符号,从感情符号到逻辑符号,从逻辑符号到理性符号,永无止境。符号活动过程代表人类的认知过程。(郭鸿,2004)
2.两大哲学思想体系的对立是两个不同的理论系统
索绪尔语言符号学是以先验论哲学和结构主义思想为基础的,属于社会心理学范畴,(索绪尔,1980)它研究的范围是语言符号,并进而应用到其他社会人文科学,它突出的特点是强调语言的社会性和结构性。而皮尔斯符号学是以实用主义哲学(科学实证主义哲学)、范畴论和逻辑学为基础的,它是一种“泛符号论”,但具有自然科学倾向,它研究的范围不限于语言而包括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意指作用,它突出的特点是研究符号活动,也就是研究作为生物的人的认知过程,从经验产生的感情到逻辑思维,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郭鸿,2004)
3.两人符号学观中的意指过程背道而驰
所谓意指过程是指符号意义的产生过程。索绪尔用“signfication”一词来指这一过程。上文中指出索绪尔的符号模式是一元的,即由能指和所指组成,二者之间的关系决定索绪尔的意指过程。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是任意的(arbitrary),即能指与所指之间没有必然联系。那么符号的所指意义是怎么产生的呢?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的能指平面――音响形象,和所指平面――概念,原本上是模糊和不确定的,只有当这两个连续体结合时才产生了概念意义。在这里索绪尔排除了主观世界和外部客观世界对意义产生的影响,认为符号的两个层面是先验存在的封闭的系统结构;语言能够对形式和内容进行自我分割;不同语言切割方式不同,如对同一相似的概念区域――“羊、羊肉”,法语单的能指形式是mouton,而在英语单细分成“sheep”和“mutton”。法语中的“mouton”与英语中“sheep”意义不一样,这是由它们各自语言系统自身切割方式所造成的,换句话说,是由它们在各自语言系统中的不同位置决定的。所以索绪尔由此得出结论,符号的意义是由同一系统内其他成分的共同存在或其所处的结构关系所决定的,对于一个词,我们要借助在它之外的东西才能真正确定它的内容。对索绪尔来说,“在语言状态中,一切都是以关系为基础的”。索绪尔进而把关系分为两类: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他认为在联想关系中,语言要素的价值通过否定其他成分得以确定,在句段关系中,一个成分只是由于它跟前一个或者后一个,或前后两个成分相对立才取得它的价值。总的来说,索绪尔把符号意义的唯一来源归结于句段关系或联想关系,归结于语言封闭系统的自我切割运动,从而否认了人的主观思维及外部对象世界对意义产生的影响。相反,皮尔士则把人类的生活经验和对象纳入意指过程。为了以示区别于索绪尔的先验的意指过程,皮尔士用了一个全新的词汇来指称意义的产生过程――semiosis。皮尔士认为:“符号是相对于某人,在某个方面,能代表其他的某种东西。”对皮尔士来说,符号意指过程(semiosis)就是从符号到对象再到解释项的一个相对完整的过程,符号意义的产生就是符号对象和代表项二者之间动态反应的结果。
四、结语
综上所述,索绪尔与皮尔上的符号学观点既具有相似的地方,存在很大的差别,前者的符号学基本上是一种设想,被困于语言系统内,把符号系统看成是上帝般的先验存在,能够自行分解,是一种否定人类和客观世界的封闭系统;而后者的符号学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实践,跳出了语言符号的樊篱,认为符号的解释是离不开对对象世界人类的生活经验的参照,因此是一种开放的、人性化的符号学。两种理论本身也在发展变化和不断完善各自的理论体系。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唯一的全能的符号学体系。分析它们的差异和某些方面不足之处是完全必要的,因为这样做有利于推动这门学科向前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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