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骆驼草》作为京派的早期刊物,虽然办刊历史很短,但是在废名、冯至、周作人等一批京派名家的参与下,它对后期的京派文学、对何其芳等人的诗歌、对沈从文、汪曾祺的小说创作都产生不小的影响。
关键词:骆驼草;京派;影响
《骆驼草》周刊于1930年5月在北京创刊。到同年11月停刊为止,每周一期,共出版26期。其实,早在1924年,周作人、张凤举、徐祖正等人就办过《骆驼》杂志,宣扬一种雍容而坚韧的精神,只是时间很短。到了1930年,《骆驼草》创办,主要撰稿人有周作人、俞平伯、废名、冯至、徐玉诺、程鹤西、徐祖正等。它名义上虽隶属周作人,但其实周作人更多的是担任一种精神领袖的角色,实际的编辑、校对、以及发行等工作主要是由废名和冯至主持,尤其在冯至于九月离京之后,更是由废名来独自支撑。
在冯至先生为1985年上海书店影印的《骆驼草》作的序中,提及:"周刊定名为《骆驼草》,是废名想出来的。刊名的涵义是:骆驼在沙漠上行走,任重而道远,有些人的工作也象骆驼那样辛苦,我们力量薄弱,不能当'骆驼',只能充作沙漠地区生长的骆驼草,给过路的骆驼提供一点饲料。" 按当时的想法,《骆驼草》希望能继承《语丝》的传统,除旧而立新, 然而,这样的创刊宗旨最终并没有实现。
从***治形式来看,20世纪初期风风火火的又进入低潮时期,而大***的失败也加剧了社会情形的恶劣。其实,早在入主北京时,他就通过合并大学、封停期刊对文人实行过文化高压***策。从1926年到1928年期间,《京报》、《京报副刊》、《晨报副刊》、《语丝》、《现代评论》等重要刊物或被查封,或被迫迁往上海,邵飘萍等编辑被刺杀、大批文人南下,此时的北京已经失去了文化中心的地位,被抛向了"萧瑟的***治文化边缘"。
受***治环境的影响,原本作为新文学主要阵地、文化中心的北京面临着新文学阵营的***和精神危机。一大批知识分子南移上海,在纷繁热闹的上海,或以偏右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自居,或参与到偏左的***文学阵营中.....而以周作人为首的一批知识分子却坚持留在了北京。以后来沈从文办《大公报》为界,这些留在北京的文人也可算作是前期京派了。
《骆驼草》的同人们既有深厚的国学功底,又深谙西学的要义,他们身上早已抹不掉的传统士大夫的气质与北京这座弥漫着传统文化气息、平民的贵族化生活方式的城市一拍即合。北京对于他们传统情节的寄托与文化的感召显然是任何地方不能比的。
另外一个因素,当时的上海,左翼文学阵营已经壮大,他们"把大多数作家囊括怀中,...把凡是不在旗下的,都是为敌对势力,均在被打倒之列。周作人等人...当然在被打倒之列,因此创作的作品也很难找到可以发表的地方。"
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以周作人为中心的苦雨斋及其周边对***治的憧憬,使他们对***治失望并产生了一种恐惧。于是,到了1929年周作人提出了"闭门读书论",他提倡的是一种清明的理性和经验,认为与主义相关的都是无益之事,提倡"宜趁现在不甚适宜于说话做事的时候,关起门来努力读书,翻开故纸,与活人对照,死书就变成活树,可以得道,可以养生,岂不懿欤"。这些精英意识到了"凡人的悲哀",他们开始在"左"与"右"之间寻找一条新的发展道路,开始重新审视"五四"狂飙对传统的割裂。
在《骆驼草》的发刊词上,出现这样一段话:"不谈国事......专门的学问这里没有,因为我们都不专,但社外的关乎学术的来稿,本刊也愿为登载。文艺方面,思想方面,或而至于讲闲话,玩古董,都是料不到的......"能在这样的灰暗时期发这样的言论,《骆驼草》大有要"表现一种强烈的自由主义的***倾向,他们一致主张文学应自由地表达个体的情感,反对左翼文学将文学当做载道的***治工具,更反对文学庸俗化的商业路线,认为只有个性的自由表现才是文学发展的极致。因此,无论草木虫鱼,只要愿意,姑且谈之。"与早期的《语丝》相比,这时的《骆驼草》已经大有一种隐世求己逸的味道了。
通览《骆驼草》,散文占据半壁江山,除此重头戏还有废名的两篇连载小说,再间杂一些诗歌和文学论文及外国文学的翻译。内容则多为个人感情的抒发、民俗掌故的讲述、经典文学的翻译以及具有思辨性的文学论文。
在《骆驼草》上,周作人一方面加强了中国本民族东西的传播,介绍了很多民俗,例如《水里的东西》、《蒙古故事集序》、《关于蝙蝠》等,这样的做法也影响着周围的人,例如冯至就受其影响而写了《蒙古的歌》,丁文写了《故乡的蒺藜》、《河水鬼》、曹聚仁写了《捧桥脚》等。一方面也大力介绍希腊文学,比如《希腊拟曲》,在周作人看来,希腊文学所传递的那种追求美的健全的充实的生活的信念应该大有益于中国社会和文化。
可以说,精英派刊物的代表《骆驼草》是充满趣味与学院气息的。
虽然《骆驼草》的在世很短暂,但是作为京派的开山刊物,它一方面对于后来的京派刊物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一方面对于当时处于北京的高校生也有重要启迪。
对于处于文化"沙漠"期的北京,《骆驼草》的主要阅读群体就是高校的学生。《骆驼草》这样一份学院派的刊物,编辑和创作于一体,经费主要由"骆驼草"同人赞助,并不以盈利为目的,所以无论从经济上还是出版水平上都十分符合当时高校生的口味。加之当时的北京,并无能和《骆驼草》抗衡的学院派刊物,可想而知,《骆驼草》对于当时在京的高校生来说,无论从文学创作还是文学介绍等方面,其影响都是不可忽视的。
"1929年,卞之琳等京派的年轻作家,开始陆续考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据卞之琳回忆,《骆驼草》是当时他们每期必买、必读的杂志。"而正是此时周作人在《骆驼草》上发表《西班牙的古城》,在《西班牙的古城》里不吝对阿左林的赞美,并感叹"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写这样的文章呢"。这当然使那些崇拜周作人的学生对阿左林充满好奇。
比如芦焚笔下的果园,和阿左林笔下的小城十分相似,都是静寂的。芦焚的果园城有狗"正卧着打鼾,它们是绝不会叫唤的",有猪"哼哼唧唧的吟哦"。与阿左林笔下的小城相比,"在二者的笔下,相同的不仅仅是小城的宁静和美丽,更有共同的曼延在作品中的挥之不去的'忧郁和死感'。"阿左林笔下"多晚了!""我们可以干什么呢?""现在他就要死了!"这样对于西班牙民族的悲哀与无奈与芦焚笔下果园城中"天晚了"等所表达的无能为力如出一辙。另外,他们笔下的城还都有一种孤独感。
阿左林的描写相比叙事更侧重意境、情境与氛围的营造。这种写法与汪曾祺很相似,都关注远离世俗的人的内心,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哀伤,语言清新,文字平淡。汪曾祺也说过,在外国作家中,阿左林对他写作的影响是最大的。
除了芦焚、汪曾祺,阿左林还引起了卞之琳、李广田和何其芳的关注。卞之琳曾经说过,"西班牙阿左林的散文实际上影响过写诗的戴望舒和何其芳一直我自己。"其后,通过卞之琳翻译的《阿左林小传》,阿左林又对汪曾祺产生影响。
而废名发表于上的两篇小说--《桥》和《莫须有先生传》,其散文化的创作方法以及其独特的乡土小说气息对后来的沈从文也影响颇大。
《骆驼草》的影响除了波及当时的高校生,对后来的京派刊物也有所侵染。比如京派后来的一些刊物如《水星》、《学文》、《文学杂志》等,首先在文学观念上都继承了《骆驼草》的传统,保持对艺术***纯粹的追求,而旁观于社会时事,讲学院派的风气保留下来。但是,对于《骆驼草》中所具有的似乎有些淡然和消极的隐逸与趣味,后来的京派却没有蜂拥追随。沈从文就曾经对于废名发表在《骆驼草》上的《莫须有先生传》发表评论说,"作者因为作风,把文字转到一个嘲弄意味中发展...把文字发展到不庄重的放肆情形下...是完全失败了的一个创作。"在沈从文看来,"在现时,从北平所谓'北方文坛盟主'周作人、俞平伯等人,散文中糅杂了文言文,努力使他在这类作品中趣味化,且从而非意识的或意识的感到写作的喜彰,这'趣味的相同',使冯文炳以废名笔名发表了他的新作,我觉得是可惜的。这趣味将使中国散文发展到较新情形中,却离了'朴素的美'越远,而同时作品的地方性,因此一来亦已完全失去,代替这作者过去又没文体显示一新型的,只是畸形的姿态一事了。"显然,沈从文对于周作人所提倡的个人"趣味"是不大认同的。
而《文学杂志》则表明自己的态度是,"主张多探险,多尝试,不希望某一种特殊趣味或风格成为'正统'。...它应该是新风气的传播者,在读者群众中养成爱好纯正文艺的趣味与热诚。...应该在陈腐枯燥的经院习气与油滑肤浅的新闻习气之中,开一清新而严肃的境界,替经院派与新闻派作一健康的调剂。"比起《骆驼草》,处于京派鼎盛时期的《文学杂志》似乎更加从容大气,但是,即使环境变了,《骆驼草》所创立的那种学院的、精英的文化传统却被保留。
作者简介:杨洁,(1988-),女,汉族人,山西太原市人,中国传媒大学文学院2012级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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