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摘 要] 《为奴十二载》由史蒂夫・麦奎因执导，影片根据所罗门・诺瑟普在1853年所著同名传记小说改编，他的亲身经历令影片具有真实的震撼。影片触碰了那段美国人不愿回忆的黑奴历史，也从一定程度上真实反映了奴隶制带给黑人的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影片用朴素直白的视角，观察黑人族群的残酷记忆。但影片在人物设定和叙事处理上的败笔，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影片的道德批判力量。本文从叙事和人物形象塑造两方面浅析影片的亮点和局限之处。
[关键词] 《为奴十二载》；叙事；人物形象
2013年底的《为奴十二载》是史蒂夫・麦奎因继《饥饿》《羞耻》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三部电影。史蒂夫・麦奎因放弃了自己的前卫艺术，转而以四平八稳的节奏中规中矩地讲述关于奴隶制的故事。影片根据所罗门・诺瑟普在1853年所著传记小说《为奴十二年》（Twelve Years a Slave）改编，他的亲身经历让影片具有真实的震撼。影片以所罗门的口吻来描述自己从一个自由人变成黑奴并经历十二年黑奴的生活，过于工整的故事情节，很难在其中找到亮点，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为了奥斯卡的献礼片。正如陈晓雯所言，这部电影能拿到奥斯卡最佳影片，是美国式的“***治正确”决定，如果“在奥巴马仍在位的时候不拿奖”，那就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才会有黑奴题材影片得奖了。[1]作为非裔英国导演，拍摄这样一部电影，无疑有黑人导演对那段历史的控诉的原因。但其中更重要的，可能是对平等、自由等对人类具有普遍意义的追求的表达。本文从叙事和人物形象的塑造两方面浅析影片的亮点和局限之处。
一、叙事的亮点和败笔
影片中所罗门本是一个生活在北方未蓄奴州的自由的黑人，有着自己的家庭与孩子，以演奏小提琴来维持还算体面的生活。他被两个白人欺骗，并被绑架卖为黑奴。经过了漫长的十二载黑奴生涯终于得救，他获得了自由的身份。影片的整体叙事中规中矩，从冷静的角度，审视了奴隶制带给奴隶身体和精神的巨大伤害。但影片给人的总体感觉是缺少批判力度，尤其是以暴力镜头来博取人们的同情，降低了道德审判的力量。
首先，影片从宏观的角度俯瞰奴隶制，让观众全面地了解奴隶制，这是影片的成功之处，但其中也包含了影片的败笔。影片虽然是基于批判奴隶制的视角，但对奴隶主并不是全盘否定，而是展现出奴隶主也分三六九等这样一个基本事实。片中的威廉・福特和埃德温・艾普斯是奴隶主的两种极端状态的展示，威廉・福特对待奴隶温厚而儒雅，而埃德温・艾普斯则是严酷和暴虐。威廉・福特的出现，为奴隶制蒙上了一层温柔的面纱，奴隶在他的手下可以得到如同雇工一样的待遇，而且他也从未殴打过任何一个奴隶。更有甚者，当所罗门被吊在树上一整天奄奄一息时，种植园主威廉・福特先生骑着马，像骑士一样冲过来，用刀砍断了绳索救出了所罗门。所罗门清醒后，福特先生很心痛而又无奈地表达自己为了保护他不被杀死，又因为债务问题不得不把他卖给另外一个农场主。而且他还警觉地拿着***，他并不是害怕自己出事，而是防止所罗门的仇人――也就是他自己雇佣的监工，在他的家中偷袭所罗门。这样一个奴隶主的存在，直接导致观众不知道该如何调整自己的情绪去观影。
同时，影片明亮的色调也给观众无所适从的感觉。奴隶主的庄园漂亮得像一幅油画，白色的别墅，参天的大树，静静的小河，青绿的草地，奴隶们都在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情，整个画面非常和谐。这让观者不禁觉得很恍惚，这是《康顿庄园》还是在描述一段沉重的历史？奴隶制不应该是灰色或者黑色的冷峻色调吗？残暴的奴隶主，凶狠的皮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居无所屋的暗无天日的生活，难道这些都是错觉吗？而片中黑人只是干干活，有荤有素有水果，有遮风挡雨的独栋小木屋，还能获得一天的安息日。更有甚者，奴隶还能在觉得监工不对的时候加以辩驳或反抗，而且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殴打了监工。对此，观众可能觉得不能理解，甚至觉得疑惑，潜意识中认为奴隶制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仅仅是没有了自由，这也许是作为一名东方观众，还不能完全体会自由在西方人心中的含义。不知道这是身为黑人的导演不敢给我们展示真实残酷的黑奴生活，不敢用力揭开自己的伤疤，只是轻描淡写拂过，还是真实的历史就是这样。
其次，影片展现出奴隶制残酷的一面，但这种残酷更多的是以奴隶主个体的暴虐甚至是精神上的变态来体现的。这使奴隶制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可怕，至少因为这样的奴隶主――艾普斯只是个体，不具有普遍意义，而且福特先生的存在，使奴隶主的负面效应进一步消解。暴力作为影片的一种镜头手段，是导演史蒂夫・麦奎因的惯用手法。在《饥饿》中，我们可以看到囚犯被残酷殴打，而狱卒被***的囚犯杀害。在《羞耻》中，妹妹割腕导致浴室满地的血污。而在《为奴十二载》中，暴力的高潮无疑是鞭打帕特茜。当奴隶主艾普斯见到所罗门的鞭打过程轻描淡写，他以杀掉周围所有奴隶威胁所罗门，无可奈何的所罗门只能用力鞭打帕特茜。此时的镜头中，每一下鞭子打下去，都会腾起一团血雾，伴随着鞭子响声的是帕特茜的惨叫和哀嚎。这种血雾的手法，不免让我们想到了另一个以黑奴为题材的影片《被***的姜戈》，在昆汀的电影中，中***的白人监工，弹孔处喷出的血雾洒在洁白的棉花上。昆汀的暴力，带给人快意恩仇的爽快，而麦奎因的暴力，更多的是博取人们同情的手段。只凭暴力之下残败的身体本身，能兑换的仅仅是对个体的同情，却无法从道德的高度达到对奴隶制的批判。[2]
此外，影片中某些桥段导演有用力过猛的嫌疑，这对于提高叙事的张力并没有起到好的作用。如鞭打帕特茜镜头，拍一个漂亮的女奴被无端打到皮开肉绽，当然会觉得痛。但暴力镜头展现得过多，肉体上的疼痛太过喧宾夺主，这种手法导致奴隶制带给黑人心灵上的折磨被淡化，观众更容易感到恐惧而非悲痛。再如男主角所罗门差点被吊死的长镜头，也显示出导演过于陶醉的痕迹。这个镜头中，时间不断流逝，而在所罗门身旁经过的不同肤色的人群，他们仍在忙碌着自己的事。长镜头表现出所罗门的无力和挣扎以及坚韧的求生欲望，同时也表现出白人的彷徨和轻视，以及同样肤色的黑人的冷漠无视。可以确定的说这个镜头是深刻的，但至于用那么长时间吗？30秒已经足够，剩下几分钟真的令观众感到仿佛自己也要窒息般，在无端的漫长等待。如此这般的文艺腔调在影片中比比皆是，严重拖慢节奏，而且令观众情绪容易冷却。
二、人物形象塑造
影片中的男一号是由切瓦特・埃加福特饰演的所罗门・诺瑟普，他的形象可以说中规中矩，不过其中有几处表现还是让人眼前一亮。第一处就是所罗门轻信了白人酒鬼安斯比，将全部积蓄交给他，以收买他给自己传信，结果安斯比转身就将他出卖。他镇静地面对艾普斯撒了谎，而且巧妙编织了理由，并否认了一切指控。更为出色的是，所罗门还反咬一口，并且直击酒鬼安斯比想当监工的事实，从而获取了艾普斯的信任，化险为夷。第二处是所罗门在黑奴墓园与众多同伴唱歌。在黑人老太太的引领下，众人唱起了蓝调布鲁斯，为逝去的人安魂祷告。开始所罗门并不接受这种方式，但老太太那深情的歌唱和着众人的拍手节奏，使所罗门也情不自禁跟唱。慢慢地，所罗门由附和式的跟唱，变成了主动的演唱，而且他陶醉在这种纪念死者的方式中，歌唱仿佛是控诉，也是他得到心灵释放的手段。所罗门最精彩的演绎无疑是影片最后他返回家园的片段。所罗门穿上了整洁的衣服，他痴痴地望着自己家的房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帕克先生的鼓励下，他推开了家门。家人已经列好队迎接他，所罗门迈着迟疑的脚步朝前走。儿子和女儿都已长大，而女儿更是已经结婚生子，为了纪念父亲她的儿子取了与父亲相同的名字所罗门・诺瑟普，看到婴儿，所罗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这一段所罗门的细腻的情感表现，是全片的力量所在。重获新生的所罗门怀抱着新生的婴儿，他的情感也引爆了全场观众的泪点。
影片最大的亮点来自女奴隶帕特茜的扮演者露皮塔・尼永奥的表演，让人感受到了力量，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无疑是对她出色表演的褒奖。无论是在奴隶主夸奖其摘棉花收获很多的时候的平静，还是在田野里欢快地用玉米须编制着小稻草人的悠闲，帕特茜都演绎得如此动人。在向所罗门求助时，她不堪忍受苦难的折磨，而自己又没有自杀的勇气，因此希望所罗门将其在水边溺死，并埋在河边。她的表现，让观众看到了作为黑奴的苦难，也显现出人性的真实一面。而鞭刑之前的那一段，帕特茜的表现也很精彩。面对艾普斯质疑她逃跑的说法，帕特茜控诉自己只是想得到一块洗澡的肥皂，日复一日的劳作，满身臭汗使她感到自己非常肮脏。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恶心，她在安息日去另外一农场主那里取到了肥皂。这一段帕特茜的表情、语调都显得极富张力，而她被解开捆绑绳索的双手时掉落的肥皂，则让人唏嘘不已。影片末段，当帕特茜看到所罗门获得了自由身，与其深情拥抱，她的眼中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那是令人无法回避的眼神。渐行渐远的镜头中，昏倒在地的帕特茜让人沉痛不已。露皮塔・尼永奥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确实至名归，在有限的时间里奉献了她感人至深的精彩表演，令人赞叹。
此外，影片中迈克尔・法斯宾德出演男二号埃德温・艾普斯，他奉献了精彩的表演。但这个人物的设计显然存在问题，他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南方奴隶主形象，他更像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具有变态人格的***个体，他不足以成为奴隶主群像中的代表。以鞭打帕特茜的桥段为例，艾普斯自己下不去手打，转而命令所罗门来鞭打。所罗门在他的逼迫下，将帕特茜打得遍体鳞伤，在看到帕特茜已经奄奄一息时，所罗门停了下来。此时，艾普斯如同发狂了一般，他狰狞的面孔已经扭曲，在抢过鞭子后，他歇斯底里抽打帕特茜，而他口中冒出的“魔鬼”“永恒正义”“罪孽，我没有罪孽”等，就像是一个疯子的呓语。观众无法把一个心理变态的人与普遍意义的奴隶主等同，影片中的这一形象可以说是一处败笔。
综上，《为奴十二年》触碰了那段美国人不愿回忆的黑奴历史，也从一定程度上真实反映了奴隶制带给黑人的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影片用朴素直白的视角，观察黑人族群的残酷记忆，是对美国污点的正视。[3]但影片在人物设定和叙事处理上的败笔，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影片的道德批判力量。
[参考文献]
[1] 陈晓雯.《为奴十二年》：让后殖民主义闪耀[J].新民周刊，2014（09）.
[2] 苏往.《为奴十二年》：以同情回望历史是不够的[N].文艺报，2014-02-12.
[3] 肖恩.《为奴十二载》：正视美国污点[J].电影世界，2013（10）.
[作者简介] 赵小芳（1980― ），女，内蒙古包头人，硕士，内蒙古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大学英语教学和英语语言学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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