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缪天瑞生于1908年4月15日。他生前历来不在意过生日,所以在他百岁之前,家人几乎没为他庆祝过生日,直到近年父亲才终于同意大家给他祝寿。从2006年起,他“被迫”过了4次不同“类型”的“百岁”生日。
2006年的聚会最温馨
按老辈人的习惯,百岁生日“过九不过十”,2006年父亲98岁,虚岁正好是99岁。年初开始,他的同辈弟妹们就酝酿一定要给他过百岁生日。我作为在京的长女,义不容辞地投入这一“大工程”的协商、筹备工作。父亲起初对祝寿持反对态度,但经不住大家的劝说:同辈多为高龄老人了,难得有机会来京团聚,且只限家庭内部聚会,除同辈亲人外,其他人“一概谢绝”。他想了想,终于同意了这一安排,并提出大家不带任何礼品。
在商定相聚的日子,客厅摆了百朵玫瑰的花篮,正面墙上是红色大“寿”字。来自福州、鞍山、湖州、温州、台北等地的亲友们久别重逢,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亲情。老人中多个耳背,语言南腔北调,这些也没有妨碍他们的交流。
寿筵丰富、温馨而热烈,席间大家频频举杯相互祝福,还给老寿星戴上了生日蛋糕的“头饰”,相机摄下了老人孩童般的笑容……
2007年的庆典最隆重
2007年7月12日由文化部、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央音乐学院、中国音乐家协会等联合主办的《缪天瑞音乐文存》、《百岁学人缪天瑞》首发式暨缪天瑞百年华诞庆典活动在人民大会堂浙江厅举行。
文化部、艺术研究院、中国音协的领导,全国部分音乐、艺术院校领导及音乐界理论家、艺术家和学者两百余人出席。大会在《生日快乐》的歌声中开始,接着各方面代表相继发言,艺术家们纷纷献艺……
早在一年多前,出版《缪天瑞音乐文存》和影集《百岁学人缪天瑞》的准备工作就开始了。我怕父亲累着,不断地从旁劝解。他却说:我不能明明知道书中有问题而不改呀。于是除了几本修订版书外,他把其他收入《文存》的书全部校订了一遍,如期交出全部书稿。
真正的百岁生日不想过
2008年老人真正100周岁了,我们问他生日怎么过,他说:“都过了两次百岁生日,不用再费事了。”其实他不想过生日的真正原因是他太忙了。他的生日期间三四部书正值交稿前夕,他整天埋头书桌修订《随笔》中的文章,连吃饭都要喊他几次。
4月15日生日当天,在晚辈们的簇拥下,他还是坐着轮椅来到附近的全聚德,美美地吃了一顿烤鸭和美味佳肴。
文化部和艺术研究院的领导、同事及亲友们都没有忘记他的生日,纷纷来家祝贺,客厅里摆满了鲜花,祝贺电话响个不停,贺卡来自海内外……
一直工作到最后的生日
2009年父亲101岁生日前后,众多的祝寿者如期而至。4月15日当天,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原父亲的博士生韩宝强先生带着他的多个研究生来了,音乐研究所所长张振涛及副所长国欣又带着一大群博士生、硕士生来了,足足三十多人,他们为老人唱起了《生日快乐》,客厅里洋溢着欢快、热烈的气氛。年轻的学子们一一向老人自我介绍,父亲耳背,只是看着他们,欣慰地含笑点头。这回老寿星当起了摄影模特儿,每人都要与他合个影。
韩宝强向大家介绍父亲的长寿经:“缪先生最大的特点是脑子里没有杂念,他思考的问题很单一,都是业务范围内的,所以心境特别平和,这就是他的养生之道。”
父亲去世以后,我发现他案头的一本《音乐随笔》,许多页是折了角的,其中还夹了修改的字条。扉页上写着“若能再版,照此本修改”。我估计这是8月上旬写的。
人活百岁已属不易,而父亲从18岁开始工作,直至辞世前十多天才搁笔,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工作了八十多年。正如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所长张振涛先生所说:“他是生命的奇迹!他是生命的骄傲!”
(责编:孙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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