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抗战爆发,重庆作为大后方成为全国各地人民的避难所,萧红以此为背景,创作了极富有巴渝文化色彩的小说《山下》。本文以神话原型批评中的叙事结构理论作为基点,浅要分析作品中林姑娘“春夏秋冬”生活转变的深层原因。
【关键词】萧红;《山下》;林姑娘;母亲
西方著名的文学批评家诺斯罗普.弗莱认为文学的叙事结构是对自然界循环运动的模仿。自然界的循环周期大体可分为春夏秋冬四个阶段,而与此相应,文学的叙事结构也可以分为四种基本类型:喜剧,春天的叙事结构;浪漫传奇,夏天的叙事结构;悲剧,秋天的叙事结构;反讽和讽刺,冬天的叙事结构。以弗莱的叙事结构理论来观照萧红的小说《山下》,我们可发现林姑娘的生活也经历了一个由“春”入“冬”的过程。本文一方面从整体上分析林姑娘的四种生活状态,另一方面从宏观文化视角和微观人性视角来探究林姑娘生活变化的深层原因。
一、小说《山下》中的“春夏秋冬”
在“春”的叙事结构部分,作者以清新隽永的笔调带我们走进了风光明丽的巴渝小镇,林姑娘的生存状态呈现出一种闲适、平和的快乐。然而“下江人”的介入彻底打破了林姑娘的现有生活,传奇性开始在林姑娘身上上演。这一方面得益于物质生活由极度富裕取缔极度贫苦所带来的反差,另一方面也体现在林姑娘凭借自己坚韧和不动摇的个性使大家逐渐接受她这种富足生活的转变上。然而好景不长,减工资的遭际使林姑娘的生活过渡到“秋”、“冬”季。人物不再像春天般活泼生气,也不再像夏天一样张扬生命的激情和希望,秋的愁情注入到人物性格中,使她们显得低落,愁丝满腹。母亲向下江人再要两块工钱的决定更是将生活推向了更低谷,直接导致了下江人辞退林姑娘,使生活还原到贫苦的原初状态。此时的人物不再如以前一样在贫穷中感受宁静,在知足中享受快乐,而是深陷自责、羞耻之中。林姑娘不再活泼爱笑,不再爱看洋船,不再与朋友们一起玩耍,她变得孤独、寂寞、不爱说话。
二、“春夏秋冬”生活转变的深层原因
纵观林姑娘的四种生活状态,由春之宁静和谐到夏之生活传奇再到秋的哀愁、冬的没落,我们可发现她的生活经历了一个落――起――落的过程,究其原因主要存在于两方面的因素:文化因素与人性因素。但是仔细考查我们可发现这两方面的原因并非至始至终都起到同样均等的作用,而是存在着差异。由“春”向“夏”的生活转变中文化因素是根本原因,而由“夏”向“秋”、“冬”的生活转变时文化因素只是作为直接原因出现,作者将最为根本的原因指向了人性。
1.文化透视
小说《山下》以抗战时期的重庆为背景,不仅叙写了十一岁小女孩林姑娘的日常生活,也从她的生活变迁中折射出山城重庆本土与外来文化的差异与冲突。抗战时期,***府迁都重庆,闷热大雾的气候和险要的地理环境有效地防御着敌***的轰炸,重庆一时成为沿海沿江极其其他地区人员的避难所。这些下江人多来自经济、文化相对发达的地区,其经济实力和文化素质都比较高,工作和生活理念更趋于现代化,他们在重庆开店开厂,打理生意,给重庆的文化带来了鲜活的滋养。在重庆本地人的眼里,下江人要么是温文儒雅的文人,要么是家世显赫的官员,要么是手腕灵活的商人。
《山下》中林姑娘的生活变迁可以说直接得益于下江人生活的介入,下江人请她到家里做帮佣的工作给她的物质生活带来了极大改善,由天天吃麦粑、舍不得买盐的生活状态转向一日三餐不愁肉吃的生活,这种改变与先前对比之鲜明、反差之大使林姑娘的家庭遭遇了一次传奇经历。显而易见林姑娘由“落”到“起”的生活变化直接归因于下江人的介入,而当她生活由“起”向“落”回归时,也源于下江人向她收回了阔绰之手。下江人的到来深刻地影响着林姑娘的生活现状,他们对林姑娘的任何处决都决定了这一对母女富足生活的“生死存亡”。从宏观文化因素来分析,下江人的到来是林姑娘生活变化的直接原因和主导因素。
2.人性透视
《山下》是萧红的早期创作,在对林姑娘的生活变迁进行书写时萧红对人性的探索也初显端倪。从文化因素来分析林姑娘的生活,她的“得“源于下江人的给予,她的“失”源于下江人的收回,这也就意味着下江人的生活状况直接决定了林姑娘的生活状况。林姑娘生活由穷转富的根本原因和关键点是下江人请她做帮佣,这一点是毫无置疑的。然而林姑娘在承受生活“得而复失”的心灵打击时,其根本原因并不在下江人将她辞退的决定,这一决定只能算作林姑娘走向没落生活的显在原因和直接因素,导致其后果的关键点和根本原因作者将其归于人性的劣根上。
《山下》中的母亲本是位善良老实的乡下人,她含辛茹苦地将林姑娘带大,因有一个懂事听话的女儿生活自足而悠闲。但是萧红并未塑造一位伟大高尚的母亲形象,而是将矛头直指母亲,通过生活变迁促使母亲姿态的转变来揭露人性中自私、贪婪的一面。透过文本我们可发现林姑娘在进入传奇生活经历之后每每出现的母亲都非一种讨人喜的形象,外来文化在对本地人的物质生活构成冲击的同时,也冲击着原本善良勤劳的人性。母亲在享受了富足生活之后变得懒惰和自私。她之前认为娃儿打摆子并非大事,对于孩子的哭喊也并不表怜悯和同情,而自从林姑娘给家里带来可观收入和物质富足后她视林姑娘为最为优秀,最不可损害的孩子,对于疟疾也比忌恨别的一切病都甚。她急切地为孩子四处找药,鬼鬼祟祟的一天好几次去下江人门口打探,生怕下江人辞退林姑娘。母亲的种种表现从某种程度上体现出她对女儿的重视,但是这种重视并非出于林姑娘是她女儿的原因而更多的源于林姑娘所给她带来的物质财富。她害怕失去这种生活,所以不惜腿疼地四处奔波为财富的制造者女孩找药,从这位母亲的言行中透露出的不是母亲对女儿爱的无私而表现出一种自私与贪***享乐的丑态。
林姑娘由“夏”往“秋”、“冬”的生活变迁中其直接原因虽为下江人的辞退决定,而促使下江人做出这种决定的却是母亲,也就是说是林姑娘生活由“起”转“落”的根本原因是母亲造成的。这位母亲本性老实,可是同时她也不愿意放弃富足的生活状态,若说之前她还处在动摇之中,那么在经历了周围人的诱劝与刺激之后她则彻底丢弃了知足善良的本性,开始走向贪婪。她厚颜地向下江人讨要更多的工钱,并持一种毫不退让的姿态,可换来的却是下江人“帮不来算啦”的苦果,而这苦果不仅仅体现在物质上,也对人的心灵造成了深重的打击。母亲的懊悔和羞愧感“永久存在的,永久不会忘却的”,而无辜的林姑娘却也要为母亲的过失背负心灵上的羞耻。
在《山下》中萧红并非将笔端仅仅指向外来文化对本土文化的冲击上,而是将笔触更深入的触及到人性的领域。至始至终一贫如洗的生活让人在没有对比中享受知足的愉悦,而当人饱尝了富足生活的甜头后“知足常乐”的生活真谛则被丢弃了。林姑娘由“春天”般宁静平淡的生活走向“夏天”的传奇生活,其根源在于下江人的到来,而她由传奇生活转向没落生活的根源则在是人性的贪婪与欲望使然。纵观林姑娘所遭受的两次生活落差可谓一次让人感受到喜悦,一次让人感受到苦涩,喜悦是外来人带来的,苦涩则是自己的母亲酿成的,而林姑娘始终都是个承担者。
【参考文献】
[1]萧红著,李雪选编.萧红文集(上、下)[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8.
[2]诺思罗普・弗莱.批评的解剖[M].陈慧,袁宪***,吴伟仁,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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