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9日,清华大学工美学院教授、天津“泥人张”第四代传人张宇从扬州坐火车匆匆赶回北京,准备“迎接‘北京泥人张’的官司”。
2007年4月10日,天津,“泥人张”第六代传人张宇和天津市泥彩塑工作室打完五年的官司。现在,他等着一块市文化局承诺给他的“牌子”―――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的牌子。
袖口里捏泥人。2007年春节前,张宇回了趟天津老家,准备编写《中国民间泥彩塑集成・泥人张传》。这里,曾住了“泥人张”的四代人。张明山(1826年―1906年)是第一代,自小喜欢捏泥巴。张明山的绝活就是把泥藏在袖口,边看边捏那些台上的角儿。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余三胜到天津演出,他是道光年间春台班领衔主演,以擅唱“花腔”著称,是当时响当当的名伶。18岁的张明山观其演出数次,终塑成一尊余三胜泥像,抓住了他的神态特征,被誉为“活余三胜”,一时名噪。第六代传人张宇在天津打理的泥人张美术馆,就珍藏着《余三胜像》,也是当世仅存的一件。
1906年,张明山辞世。9年后,他的作品《编织女工》获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二等奖。洋务运动兴起之后,不少西方人来到天津,看到“泥人张”,大加激赏。但是要买“泥人张”,就不那么容易,毕竟不是谁都能找到藏在深巷子里的韦驼庙东街3号。
1937年7月,天津沦陷。“人们生计都成了问题,谁还会买‘泥人张’啊?”张宇说。同升号衰落千丈,终于破产。由于张华棠早逝,第二代就剩张玉亭了,他像他的父亲,回家教第三代人张景福和张景祜,还有第四代张铭,想趁早把手艺传下去。由于泥人卖不掉,一家人数月不见面粉。1945年,张景福郁郁而终。
1950年,张玉亭调入天津文史馆做了馆员,那时他已经80多岁了,用张宇的话说:“***府把他养起来了。”4年后,张玉亭辞世。如果说父辈张明山的“真”是将写实做到极致,那么张玉亭则让“泥人张”有了更大的发展。61岁时候,正值举国***阀混战,张玉亭完成了名作《钟馗嫁妹》。1994年和1996年,俄罗斯和扎伊尔分别将《钟馗嫁妹》印成邮票。张宇说:“西方人以为这是中国第一部批判现实主义的艺术作品。”
张景祜成立了北京“泥人张”彩绘研究室。研究室下面“挂钩”很多工厂,比如有北京玉雕厂这样的。3年后,“”来了。彩绘研究室也就散了,下面挂钩的厂都改成生产电子管的厂房了,很多研究室的人也下到厂里做了造电子管的工人。
1959年,祖父张铭调入天津艺术博物馆,办起两年的泥塑班,招了两届初中毕业生。第一届顺利拿到了中专毕业证,第二届还没来得及毕业,“”来了。学生将昔日老师送进了牛棚。1974年,部分学生成立了“天津彩塑工作室”,要以“***青年”的新泥塑打倒“张家黑店”的旧作品。1984年,工作室更名天津“泥人张”彩塑工作室,并注册商标“泥人张”。这个工作室后归属天津市文化局。这样一来,张铭以及儿子张乃英的作品,不能再以“泥人张”的名称出售,否则即构成侵权。
2006年6月,《第一批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出台,“泥人张”位列第346项。第六代传人张宇(前文提到第四代张铭的孙子)却请求:退出名录。1994年张铭去世。
张乃英曾以“泥人张”之名卖泥人,遭工商局收缴,并罚款4000元。稍后,他向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讼。张宇说:“‘’时我们因为是‘泥人张’才被打,‘’过了,我们又不是‘泥人张’了。”1998年,高院判决:“张氏家族中从事彩塑创作人员与天津泥人张彩塑工作室应共同享有‘泥人张’这一知名彩塑艺术品特有名称的专有权。其塑工作室的专有权性质为国家所有,单位持有,未经张氏家族权利人的同意不得改变性质。”这一宣判,标明家传时代走向了私人和国家共有时代。
2003年,事情又来了。天津“泥人张”彩塑工作室的傅常圣给张乃英打电话说,他已将“泥人张”申报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要张乃英把一些泥塑作品和照片给他。
张乃英认为,工作室没有权利单独申报,回答:“你要来抢,我就报警;要我送给你,没门儿!”2006年6月,“泥人张”还是进了名录,张宇随即向文化部提交行***复议书。
稍后,天津市文化局的三位领导和张宇调解,承诺将发给张家一人一块“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牌子。
2006年7月某日,张宇看报纸,方知“牌子”已于不久前发给天津市“泥人张”彩塑工作室。张宇和文化局几经周旋,也没拿到牌子。直到前一段时间,天津官司还没完,北京又开始了。
2006年初,张宏岳发现了北京有一家由张铁成牵头的“北京泥人张”,下面开设了北京泥人张博古陶艺厂和北京泥人张艺术品有限公司,于是向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提讼,告“北京泥人张”侵害“泥人张”名称所有权和商标权,索赔113万元人民币。
2006年7月,第二中院开庭,“北京泥人张”的张铁成说:“在清道光年间,‘北京泥人张’祖辈开始与当时玩泥制陶的手艺人合作,而后第一代传人张延庆用特殊泥土制作的手工艺品,在当时王府等买家中口碑甚好,一时间被称为‘泥人张’。”
12月20日,法院判决:“北京泥人张”侵权,“北京泥人张”停止使用“泥人张”名称,停止宣传“北京泥人张”第四代传人的说法。但是驳回了113万元的索赔。
然而,“北京泥人张”的张铁成,坚持要使用“北京泥人张”这五个字,并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现在,两个“泥人张”都还在等着法院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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