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 “5・12地震”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A 女儿在灾难中遇难,我的婚姻也结束了,我知道――没有人可以依靠。我的父母也年事已高,他们开的一间婚纱影楼也在地震中垮了,他们更需要依靠。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要去做事,要养家。
Q 听说你被刨出来后,伤势太重,直接被送到医院抢救,没来得及最后看一眼女儿?
A 这是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的痛。女儿一直是和我睡觉,习惯了怀里有一个软软的身体,习惯了每天掀开被子,就有一只小手或者小脚在我身边。直到现在,我睡觉都要抱一个枕头,觉得心里有个洞,很难受……
Q 还记得第一次装上假肢跳舞的情景吗?
A 我只记得当时最大的感觉是很痛。除了痛,对它也很陌生。那段时间我会经常去看《西游记》,因为我完全能体会孙悟空戴着紧箍咒的感觉。疼痛还可以忍受,但被束缚的感觉是很难忍受的。
Q 是怎样逐步适应这种舞蹈方式的?
A 我有点急性子,受不了那种漫长的康复。一般人装假肢都是先练习走路,而我把自己锁在一个小房子里,把音乐开得很大声,扶着门把手、电脑台练习跳舞。每天只吃一两顿饭,一练就是十多天,有点自己和自己较劲。
Q 失去小腿,对一些演员来说也许意味着舞台事业的终结。可你却在***期间,编出了《鼓舞》,是什么信念在支撑着你?
A 《鼓舞》有两重意思,一是在鼓上跳的舞,一是鼓舞跟我一样遭遇不幸的灾区人。
Q 虽然整段舞蹈只有3分26秒,但每个动作都要靠膝盖和大腿的力量去支撑身体,所以你每跳完一遍,大腿都会颤抖,会大汗淋漓是吗?
A 对,因为掌握不了平衡,常常会跌倒。而且痛的感觉太强烈,很多动作没法放开去跳。
Q 可是最后你用舞姿震撼了全场,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感叹你好似烈火中重生的凤凰。
A 排练的时候,我就不断告诉自己:我就是关汉卿说过的铜豌豆,一颗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那么恐怖的地震都活出来了,难道还不能完成这个舞蹈?
Q 怎么会想到建艺术团的?
A 我在2008年筹办义演的过程中遇到很多困难,还认识了一群残疾演员,大家都不太愿意去靠社会救济、国家救济生活,更愿意自己去创造价值,所以组建了“鼓舞艺术团”。
Q 艺术团后来不得不解散了,你觉得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A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社会经验,因为我在那之前的生活是很单纯的,不懂得办证也不懂得怎么跟人相处,找了合作伙伴也没有跟他签任何合同,当时员工的工资都是靠我家里人的支持。
Q 失败了,有没有想过不做了?
A 有想过,但是放不下大家。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很失败,也是从那一次起就下定决心,要么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把它做下去。
Q 你很坚强吗?
A 不,我也很爱哭,而且我把钱全都拿去办艺术团,为这事,妈妈两个月没搭理我。但是当我钱没了回家的时候,她依旧敞开怀抱迎接我,还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借钱给我,让我撑过这一关。
Q 现在你平时忙些什么呢?
A 我每天都会去挤公交、挤轻轨去上班,感受自己完全、再一次融入社会。我还会去我的家乡汉旺镇小学,教一些在地震中残疾的小学生跳舞。
Q 这些学生还会让你回想起自己的孩子吗?
A 我在教他们的过程中渐渐发现,上苍在让我体会当妈妈的感受,体会爱一个孩子之后,又拿走他,是为了让我去爱更多的孩子,那些学生就是我伤痛的救赎。
Q 有没想去尝试不同的生活?
A 这两年,我也去尝试过许多新的东西,爬山、学游泳、去攀岩。
Q 攀岩完成了?
A 对,我用了两种方式去完成――用假的腿和取掉假的腿去攀,最后我还是觉得不要假肢感觉更轻松。
Q 能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去讲其实是伤痛的过去,是特别难得的。
A 两年前有一个真人选秀节目来找我,当时导演就希望我能在台上哭出来,去讲自己的故事。但是我在台上就是一个真实的自己,一个新的生命,新的我,并不是因为悲伤我的生命才有意义,我觉得我的生命是因为快乐才有意义。所以我希望大家看到的是我的快乐。
Q 看你状态那么好,有没有准备开始一段新恋情?
A 当然,有人追我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