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璐瑶,1992年出生于河南,一度喜欢用“我们中原”开头造句。2009年离开“我们中原”到祖国东南边缘的厦门大学念中文,继任鼓浪文学社社长。交友、吃喝、扯淡、文学、写字,组成我不太靠谱的大学生活。文字《我们》《青丝结》《南有乔木》《嫁》《断指》《崖壁》等发表于《萌芽》《盛开》《荣光》等刊物、书籍中。曾获第十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第十二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
我喜欢“回家”这个意象,一如我对漂泊的挚爱和妄想。在我的理解里,一切有着温馨格调的安静都是家的所在。
我所要的“回家”,并不是看厌了世事变迁之后的心力交瘁――倘若心也疲惫,无论身处何处都是逃不脱的劳累。也不是无声的安静――而是和亲友肆无忌惮的狂欢,对生活坦然的大笑,回家的心情仿若雪化的初春。
我所要的“回家”,是一种坦然的拒绝力,是一指察觉火炉温度之后的缩手,是嗅到料峭寒风之后的回步:你只要看一眼这世界,仅仅是一眼,便可以坦然地选择,对于诱惑没有半丝的依恋和不舍。
有时候我会想家,而若当我此刻在家,我又会想起漳校柔和的阳光、如玉的芙蓉湖、太武山的夜雨以及***书馆夜雨中朦胧的灯光……无一不是我心灵的荫蔽。
曾经在鼓浪屿,穿越了熙攘的景点区,走过了纷杂的菜市场、小广场之后的胡同,找寻到了一家名为板栗的咖啡屋。我怀疑咖啡屋的名字是取意于《一九八四》里面的栗树咖啡馆,那是在极权统治下画家、音乐家还有拥有着自由主义思想的人喜欢光顾的地方。咖啡屋店主是个文人,店里摆满了自己看过的书。我曾经以很低的价格在那里买了一本关于人文主义反思的书籍。鼓浪屿来来往往的多是过客,用一种奇妙的姿态走来,用一种奇妙的姿态离去,熙熙攘攘的,你可以当他们从来不曾存在。倘若真想逗留,不妨点一杯咖啡,磨得很精细的念想,稀稀疏疏奔赴我们过往不复的日子――我相信此时的你会愿将整个生命交付咖啡、茶,还有书。
于是有一次和佳妮姐说起我的梦想。我说我想在鼓浪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开个书店,夏夜听海风吹拂,冬日看阳光静逝。我会养一只白色的小猫咪,眼睛要是一湖蓝蓝的忧郁,我要看它优雅地走在我心爱的书上。会给朋友泡一杯茶,我记得十七喜欢她家乡的桂花龙井,大宝喜欢武夷山的大红袍,而我喜欢十七家乡的龙井,那一股有丝毫掺杂,很厚重的气息,不是一女子应该喝的茶。至于咖啡,无论是怎样精心磨制的咖啡,我都尝不出差别,我是个俗人。书店里躺着的大多是文史哲类的书籍,你可以不买,只要你是在用心去看。爱书的人大多清寒,对作者和文字思想的尊重是你一颗虔诚的心,而不是动辄上万的藏书。我身边的那些与文字终日相伴的朋友,倘有一天有了传世之作,我定将你的书放在我的手边,送与每个爱它的人。会毫不宣扬地请你来我的书店坐一坐,我们一杯清茶或咖啡,淡淡地谈谈你的文章你的生活。我身边的朋友,若是有一天你们累了,当你们看到那时的疲惫以及回想起你出发时清澈的眸子,来我的书店坐坐吧,我们不说话,你只要听鼓浪屿夜晚静静的海风,它们一句句地都在向你诉说……
当我对佳妮姐说完我的书店之后,佳妮姐说,在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梦想,她哭了。当她很是信誓旦旦地和我笃定践行我们的梦想时,我却在想鼓浪屿的地价、文史哲书籍的行情、书店的投资与管理等等。我必须申明,我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理想主义者,我躲在漆黑的小屋里,看现实的光束从天窗一丝丝地渗进来,用手去抓光束里的那些浮沉,怎么努力也全无结果。
佳妮姐很动情地说,我们一起努力挣钱,用我们自己的钱开书店。我想到了种种的现实,一直潜伏从未消泯的宏***大志也在那一刻蠢蠢欲动。我看到那个在寒风中等待知名教授下课然后向他请教台湾文化运动的自己,我看到那个写文章抗拒自己受到的束缚一遍遍叫嚣着自由和幸福的自己――一个注定要在嘈杂中比试谁的声音更加震耳欲聋的人。我不知道梦想离现实有多远,但是还是对佳妮姐说:“如果你要找人帮忙,那时候倘若我是衣衫褴褛朝不保夕,请你不要嫌弃,至少我心里有着最初的梦想,我想这点东西会帮助你做好书店的。倘若我是光华照人无限辉煌,也不要鄙夷,我想我会抛弃我所有的一切,我只要一个温馨的小书店,大雪天,小火炉,围炉夜话。”
搞文艺的人,多少都有这么点归家意识,很是浪漫的格调,书和朋友爱人,必不可少。我有必要清醒地认识到开书店的念头是喜欢文字之人浪漫主义的想法,不该为这个沉迷,也不该太过笃信。
曾经和一个男生无限构想我们文艺化的未来。等我们赚够了钱,要在加州买一块小农场,并在我们的房子里收养孤寡老人和孩子,白日里是忙碌,到了晚上会像阿甘和珍妮一样坐在树上看星星……年少的理想经不起任何的变故,稍微的风吹雨打便可以支离破碎,而现时斯人已从我生活中淡去了模样,梦想也终归是梦想而已。从那以后,不敢轻易说梦想,偶尔的妄想也是自己报以淡淡的微笑,多少的无奈和嘲讽。然而对佳妮姐说的则是字字发自肺腑,倘若未来真有朋友愿意放弃所拥有的和我一起践行我们年少时的梦想,我也会一路随行,至少要让现实彻彻底底地证明我的猖狂,或许我才肯罢休。
与其在现实中漂泊流浪,不如构建一个乌托邦掩藏我回家的念想。当网络的寂寞攻占下了年少无依的心灵,当种种无聊的消遣让众多的人迷失,这个时候我总是想起我的书店,我的咖啡和茶,淡淡的音乐响起,走过一只神秘的小猫。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不知道若干年后我会在哪里。或许在一个报社充当喉舌,或许端着公务员的金饭碗过着雷打不动的生活,也可能是干着与文字毫不相关的事情,我渐渐忘却我读过的所有。又或许,在鼓浪屿不起眼的角落里,抚摸着我喜欢的书,手边是一杯茶,茶***在杯中沉沉浮浮,对面三五好友,一夜的天南地北,那一刻将是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