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诗篇1
〔中***分类号〕 G633.33〔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0463(2008)07(A)―0060―01
陶渊明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归隐中度过的。归隐后的陶渊明独爱,是他咏唱和赞颂的对象,更是表现他性格特征和美学意义的一个典型形象。诗人归隐后对的咏唱体现了极高的审美情趣和审美愉悦。
一、“菊之境”与“我之境”相互融合
“菊之境”可谓之“无我之境”。王国维说:“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无我之境,人惟于静中得之。”陶渊明《饮酒》诗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句就属于“无我之境”。其实,严格地说,诗在任何境界中都必须有“我”,都必须是“我”的性格、情趣和经验的写照。只是诗人情感不在诗中直接显出,所以好像无我一般。也就是说诗人的心境是“悠然”的,眼中的景色也是“悠然”的,诗人只是把这一景色的直觉诉诸笔端,表面看似与己无关, 但情感内涵却是多种多样的。因此,在这种“无我之境”中也渗透着“有我之境”,即“菊之境”融合着“我之境”。王国维说:“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饮酒》中的“”是在“悠然”中染上情感色彩的。诗中的“我”,是披露自然风貌的主观存在。作为我观之物,实际上也染上了“我”之色彩。 客观冷静的描绘渗透着主观情思,主观情思寄寓在客观冷静的描绘中。这里没有斧凿雕琢之痕,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欣赏陶渊明的“菊”诗,可以从“菊之境”和“我之境”的相互融合中感受诗人的生命情调和意味。
二、是可感的体现社会生活本质的自然形象,是陶渊明精神的一种投影
是有形的实的,而精神是无形的。化精神为,就是要以神求形。归隐的陶渊明寓精神于中,呈现出诗人淡泊宁静的心志。“三径就荒,松菊犹存”(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小径荒芜了,但松树和依然宁静地存在着。诗人避开了达官贵人的车马喧嚣,在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中,获得了自由而恬静的心情。“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情景真切而富于生活情趣,真是“我的劳动是生活的自由表现,因而我享受了生活的愉快”。还呈现了陶渊明守志不移、刚正不阿的性格特征。在东晋那个“终日驱车走”的追名逐利的时代,东篱采菊本身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一种行为,是对当时社会现实的一种无言抗争。也呈现出陶渊明热爱劳动、歌颂劳动的精神。“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等诗句勾勒出了一幅幅农村风俗画面,体现了陶渊明由衷喜爱劳动的情趣,这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一脉相承的,是对诗人精神世界的沿袭。
三、对的咏唱,本质上是一种审美情绪的外化
“菊之于渊明,犹兰之于屈子,梅之于放翁,都是诗人高风亮节的象征。” 诗的情绪在大自然中都能寻找出一种对应物,情绪托于物,物化的情绪便是诗。陶渊明志隐味深,菊正是他情绪深沉凝聚的载体。
菊的风姿,正是诗人的情绪。《和郭主簿》中说:“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盛开在霜威下的正是诗人不屈性格的传神写照。纵观诗人一生的境遇,尽管有做官的希望存在,但在追名逐利的东晋,诗人反其道而行之,热情歌颂霜威下的正是其志之所在。
陶渊明诗篇2
2014年3月12日
甲:金色的童年,阳光灿烂,童年时光,我们亲近经典。
乙:金色的童年,如梦如幻,校园内外,我们诵读经典。
甲:今天,我们与圣贤为友,今天,我们与经典同行。
乙:欢迎大家走进今天的《佳作欣赏》,让我们一起读圣贤书,学有德人,立君子品。我是五年四班的宋雨欣。上次的《佳作欣赏》我们背诵了曹操的《龟虽寿》今天我们请三年三班的
为我们朗诵。
甲:上学期的《佳作欣赏》我们一起欣赏了素有“苦难之花”的汉乐府诗歌和以曹操父子为代表的建安文学,今天我们顺着历史的长河,一起来到东晋,跟着陶渊明放歌田园!
乙:陶渊明,东晋末期南朝宋初期诗人、文学家、辞赋家、散文家。字元亮,又名潜,号“五柳先生”。
甲:陶渊明曾做过几年小官,但在晋代的门阀制度下,使得“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在那种统治阶级内部互相倾轧,争权夺利十分激烈的年代,陶渊明根本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后因厌烦官场辞官回家,从此隐居,田园生活是陶渊明诗的主要题材,他的代表作有《饮酒》《归园田居》《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归去来兮辞》等,陶渊明是田园诗派创始人。
乙:下面请老师为我们朗诵陶渊明的《饮酒》之五。
甲:饮酒
【东晋】陶渊明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乙:这首诗表现了作者悠闲自得的心境和对宁静自由的田园生活的热爱,抒发作者宁静安详的心态和闲适自得的情趣,以及返回自然的人生理想。
下面请大家一句一句跟我读: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甲:下面我们一句一句来了解诗的意思。
第一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结庐:建造住宅,这里指居住的意思。人境:人世间,人类居住的地方。车马喧:指世俗交往的喧扰。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的住所虽然建造在人来人往的环境中,却听不到车马的喧闹。请同学们和我一起读这一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乙:让我们来看第二句: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君:指作者自己。何能尔:为什么能这样。 尔:如此、这样。
这句话的意思是:问我为何能如此,只要心志高远,自然就会觉得所处地方僻静了。请同学们和我一起读这一句——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请同学们跟着我把前两句读一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甲:我们来看第三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东篱之下采摘菊花,悠然间,那远处的南山映入眼帘。请同学们和我一起读这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乙:我们来看下一句: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这句话的意思是:山中的气息与傍晚的景色十分好,有飞鸟,结着伴儿归来。请同学们和我一起读这一句——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请同学们跟着我把这两句读一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甲:我们来看最后一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句话的意思是:这里面蕴含着人生的真正意义,想要辨明,却忘了怎样用语言表达。请同学们和我一起读这一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乙:请同学们跟着我把这首诗完整地读一遍。
甲:俗称五柳先生陶渊明被称为“隐逸诗人之宗”。其隐逸文化总的风格有三:其一是柔,其二是淡,其三是远。他的创作开创了田园诗的体系,从而使中国古典诗歌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辞官回乡二十二年一直过着贫困的田园生活,而固穷守节的志趣,老而益坚。元嘉四年(427年)九月中旬神志还清醒的时候,给自己写了《拟挽歌辞》三首,在第三首诗中末两句说:“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表明他对死亡看得那样平淡自然。公元427年,陶渊明走完了他六十三年的生命历程与世长辞。
陶渊明死后的200多年,文学创作并未引起重视, “居高声自远”,600多年后由于欧阳修、王安石、苏轼在北宋文坛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们极力推崇陶渊明,对进一步确定陶渊明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无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陶渊明从此走出了寂寞的田园!
乙:请同学们再把这首诗完整地读一遍。《饮酒》之五,陶渊明,预备,起!
甲:今天让我们一起来欣赏春晚上的一首中国风,霍尊的《卷珠帘》
陶渊明诗篇3
略
点睛与精练
1.解释下列词语。
结庐( ) 尔( ) 日夕( ) 相与( )
2.按要求填空。
诗中达到了物我合一的化境句子是 , 。
3.你怎样理解“心远地自偏”这句诗?
探讨与思考
4.诗中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你怎样解释“真意”二字?诗人为何难以言表?
饮酒二十首 并序
陶渊明
余闲居寡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顾影独尽,忽焉复醉。既醉之后,辄题数句自娱。纸墨遂多,辞无诠次。聊命故人书之,以为欢笑尔。
饮酒(其一)
衰荣无定在,彼此更共之。
邵生瓜田中,宁似东陵时!
寒暑有代谢,人道每如兹。
达人解其会,逝将不复疑。
忽与一樽酒,日夕欢相持。
5.解释下列字词,并为下面加点字注音。
比( ) 顾( ) 诠( )次( ) 尔( ) 邵生( ) 东陵时( )
代谢( ) 每( ) 达人( ) 其会( ) 逝( ) 忽( ) 与( )
6.按要求填空。
这首诗先写万物枯荣不定,后抒发出世事无常的感慨。诗中表现诗人对待这一切态度的句子是
, , , 。
7.请用白话文把序翻译过来。
语文掌故
不为五斗米折腰
陶渊明为彭泽县令时,“郡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叹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即日解绶去职,赋《归去来》”。
(《宋书·陶潜传》)
誓不出仕
晚年,陶渊明生活窘迫,江州刺史檀道济前来劝他出仕。“道济谓曰:‘贤者处世,天下无道则隐,有道则至;今子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如此?’对曰:‘潜也何敢望贤,志不及也。’道济馈以粱肉,麾而去之。”
(萧统《陶渊明传》)
比较分析
读《山海经》(其十)
陶渊明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
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注释]
精卫:古代神话中的鸟名。《山海经·北山经》:“发***之山有鸟焉??是炎帝之少女,名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曰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刑天: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山海经·海外西经》:“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干,即盾。戚,即大斧。同物:对异物(死亡的人)而言,指女娃生前。化去:化为异物,即变成鸟。徒设:空有。在昔心:即昔日的雄心。讵:岂。
8.鲁迅在《且介亭杂文二集·“题未定”草》中说:“除论客所佩服的‘悠然见南山’之外,也还有‘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之类的‘金刚怒目’式,在证明着他并非整天整夜的飘飘然。”试将此诗与《饮酒》(其五)相比较,看看有何不同。
陶渊明诗篇4
关键词:陶渊明;接受史;陶诗
中***分类号:I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02-0019-01
一、陶渊明生平与陶诗
东晋后期***治黑暗,贵族腐败,门阀制度森严,阶级矛盾尖锐,出生于破落仕宦家庭的陶渊明诗、赋、文皆很出色,但受门阀制度的排挤,无法施展其***治抱负。归隐后开始了诗歌创作,写下了许多千古传唱的诗作。
任何作家、艺术家都是在特定的社会与文化环境之中进行创作的,研究、评价作家、艺术家作品时不能忽视所存在的特定的背景。陶渊明所处的时代时局动荡,他一直处于“出世”与“入世”的矛盾斗争中,这在他的诗中多有体现。在《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涂口》中,他叹道:“如何舍此去,遥遥至西荆”,“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聘”,诗中蕴籍着他太多的失望和悲慨,可以看出他也曾为是否归田有过徘徊和犹豫,但终究选择了归隐田园。
二、历代对陶渊明诗歌的评价
(一)魏晋南北朝时期
颜延之是第一个解读陶渊明的人,也是陶渊明接受史上的第一人。他在《陶徵士诔》中盛赞渊明“宽乐令终之美,好廉刻己之操”,而对陶诗的文学创作只有“学非称师,文取达指”八字。“沈约撰《宋书》,为他立传,传入《隐逸传》而不入《文苑传》,传文对渊明行事序之甚详, 而于文章则无评语。”且沈约的《宋书・谢灵运传论》谈及宋代文学时,惟独忽略陶渊明。由此可见当时对陶诗文学价值的忽视。
南朝文学批评家钟嵘的《诗品》仅列陶诗于中品,评其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可见对陶诗的不甚重视。 “文体省净, 殆无长语,笃意真古,辞兴婉惬”,道出了陶诗在艺术风格上的追求,并看出了陶诗蕴涵的“风华清靡”的审美特质。
对陶渊明作品最早做出较高评价的是萧统,他对陶渊明在文学史上地位的确立有着重要意义。萧统在《陶渊明集序》中说:“其文章不群, 词采精拔;跌荡昭章,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 ,“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可见萧统对陶诗的喜爱, 对渊明的安贫乐道的品格十分推崇。此外,王僧达、鲍照模仿、效法陶彭泽体,奉陶诗为楷模,也可说明陶诗在当时的盛行。
(二)唐宋时期
初唐以后直至宋代,陶诗日益受到重视,对其评价也越来越高。初唐田园诗人王绩多次退隐田园,在不自觉中接受了陶诗的影响。闻一多曾说过王绩是“是继承了陶诗这一嫡系真传的”。盛唐诗人孟浩然把陶诗的“真”趣和平淡清远的审美范式熔炼成自己诗歌的艺术生命;王维箸取陶诗清新、深厚、淡远的艺术精华;李白诗歌创作中大量引用陶句、陶事;杜甫以“”类比,认为陶诗合乎《诗》《骚》的诗学精神,并接受陶渊明田园诗中“真”的美学精神。
在宋代,士大夫对渊明的喜爱已成为普遍风尚。欧阳修盛赞《归去来兮辞》:“晋无文章,唯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王安石曾说:“渊明词彩精拔,晋宋之间,一个而已”。苏轼对陶诗的评价极为精准,揭示了陶诗平淡深粹淳厚的艺术风格。在《与苏辙书》中说:“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自曹、刘、鲍、谢、李、杜诸人,皆莫过也。”。“所贵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由于欧、王、苏在文坛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他们的极力推崇,陶渊明接受成果有了突破性进展,对进一步确定陶渊明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无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朱熹曰:“陶潜诗平淡,出于自然”;南宋诗人辛弃疾留下的词作中吟咏、提及、明引、暗引陶诗陶文的有60首,“千载下,百篇存,更无一字不清真”揭示了陶诗清真、淳朴的特质。
(三)近现代
朱光潜先生认为陶诗“恰到好处,适得其中”,达到 “化境”的最高艺术境界。
鲁迅先生曾说过,“陶潜正因为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说其诗有“金刚怒目的一面” 。
钱钟书先生最早从接受史角度来研究陶渊明,他提出了“渊明在六代三唐,正以知希为贵”、“渊明文名,至宋而极”的精到论点。
国学大师王国维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两句纳入“无我之境”之类,认定陶诗最为高妙。
三、总结
前代史家、文学批评名家,乃至整个社会的文学倾向都影响到陶渊明作品的接受程度。陶渊明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诗名不显,文学价值一度被忽视,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他的作品还未受到读者足够的重视;在唐代,其形象和地位得到充分的肯定;宋以后有了非常大的突破,文学地位日益巩固,表明陶渊明得到了文学界、文学理论界的接受。
陶渊明诗篇5
关键词:陶渊明;诗歌意象;写意之美;浑融之美;显豁之美
陶渊明一生,存诗不多,只有一百二十余首,但在晋宋之际的诗坛乃至整个中国诗歌史上,却成为一道独特而且耀眼的审美风景。陶诗之美,不仅表现在高洁的个性与旷达的情怀上,不仅表现在平淡而又隽永的艺术风格上,也不仅表现在“质而自然”的语言特色上,它同时也表现在陶诗的审美意象上。本文所要梳理、探讨的就是陶诗意象的审美体性。
一、陶诗意象的写意之美
工笔与写意原是绘画术语。按照北宋韩拙的概括,写意是指“用笔有简易而意全者”,工笔是指用笔“有巧密而精细者”。作为绘事笔法,写意与工笔的趣舍明显不同。前者重神韵,后者求形似。“诗画本一律”,如果把这样的绘画术语移用到诗歌评论上来,那么陶诗之中的景致风物描写,无疑具有略貌取神的写意之美。
陶诗意象的写意之美几乎俯拾即是。摘要引例,四言诗之中,《停云》诗的“飞鸟”意象、“园树”意象,《时运》篇的“新苗”意象,“花木”意象,均堪圈点。
“翩翩飞鸟,息我庭柯。敛翮闲止,好声相和。”
“东园之树,枝条载荣。竞用亲好,以招余情。”
“山涤馀霭,宇暧微霄。有风自南,翼彼新苗。”
“花药分列,林竹翳如。清琴横床,浊酒半壶。”
五言诗之中,写春景,“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写夏景,“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苏。”“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写秋景,
“寒风拂枯条,落叶掩长陌。”“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写冬景,“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南圃无遗秀,枯条盈北园。”写村落,“暧暖远人利,依依墟里烟。”写涧水“山涧清且浅,可以濯我足。”写山晚,“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写秋月,“遥遥万里辉,荡荡空中景。”写行役风波,“崩浪聒天响,长风无息时。”写园田居,“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上述意象的描写,显然不是“极貌以写物”,不是精雕细刻,而是大处着眼,抓住特点,取其风神,是典型的写意笔法。
有关陶诗的写意之美,学界早已论定,我们在此也无需做过多的发挥。这里拟以申说的是陶诗意象写意之美的形成原因。我们认为陶诗意象写意之美的形成,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它与陶渊明的文学观念直接相关。陶渊明在《感士不遇赋》中说:“夫导达意气,其惟文乎!”在《饮酒》组诗的序言中,又讲:“既醉之后,颇题数句自娱。”在《五柳先生传》中,夫子自道:“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已志。”可见,在陶渊明看来,诗文的写作,并不求其外在的功能与作用,它只是一种宣达情志,自我娱乐的活动而已。受到这种重在自我抒发的文学观念的驱动,陶渊明之于物候景致,自然更注重的是以我为主的“感物”,而不是以物为主的“察物”,体物之时,更注重的是“物感”而非“物态”。从以我为主的“感物”、
“物感”出发的景物描写,也就必然趋于物象风神与主观情志的自然契合,这是陶诗意象写意之美得以形成的首要原因。
其次,它与陶渊明的精神个性也有密切的关联。陶渊明之为人,并非琐细破碎、斤斤节节之士。于人生,他关注生死,讲究的是委运任化,“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于立身,他思考的是质性节操,践履的是适性任情与固穷不滥。于读书,他是“好读书,不求甚解”。“不求甚解”作为一种读书取向,并非贬义,指的是求取大意,把握文章或著作的基本精神。这样一种“大处着眼”的精神个性,拓展到观物、体物上来,也必然趋向于不滞于物的写意描写。
此外,前陶之时,虽然“赋体文学”已经“体物而浏亮”,但诗歌之中,从《诗经》到汉末的“古诗十九首”,再到正始、太康时期阮籍、左思等人的诗作,都没有把自然风物作为***的审美客体,所以诗作之中,笔涉风物,也往往是写意呈象而已。这样的传统对陶渊明的影响无疑是明显的。
二、陶诗意象的浑融之美
诗歌的内容要素不外乎景、情、事、理。这里所说的浑融之美主要是指景与情、事、理之间彼此引发,交融渗透、相得益彰、混沦为一的审美风貌。
如果对陶诗的意象加以分类,那么,诗人自我意象之外,主要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自然意象,一类是比兴意象,一类是人文意象。自然意象是指诗人即目“直寻”的山水田园、风花雪月等自然实有之景。比兴意象是指经过了诗人“审美过滤”的别有寄寓的物象。人文意象简言之就是那些经过了诗人审美选择的有来历、有出处,体现了特定的价值内涵与观念内涵的物象。
自然意象方面,与事、理、情浑融一体的代表性作品是《饮酒》其五。诗云:“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首诗以议论开篇,先讲自己心远尘俗,故能精神超越,这是理。接下来写事,写自己采菊东篱,南山偶望。然后写景,在夕阳雾霭之中,飞鸟结伴归林。最后两句写刹那间的感受与体悟。这首诗的景、情、事、理的浑融之美可以从两个方面加以分析。从诗歌的表层结构上看,正因为自己心远尘俗,所以才能悠闲自得,采菊东篱,才能“采菊之次,偶然见山”。既然南山在目,那么山间美景自然会引起诗人的关注与赏眺。而赏眺之际,又必然会有所感悟,有所会心。显然,诗中的理、事、景、情、悟,在意脉上是前引后续,环环相生的。从诗歌的深层的“义理”上看,其中的景、情、事、理也是浑融一片的。就诗作的基本精神而言,应该说,这是陶渊明对于人生回归的讴歌。“心远地自偏”,讲的是如何回归,采菊见山,讲的是回归的悠闲,飞鸟归林,讲的是物类的回归,作用在于启示人的回归。最后的“真意”感悟,所表达的正是妙得回归之理而且沉浸其中、乐在其中的一份无法言表的喜悦。理说回归,事显回归,景乐回归,情在回归,在远离尘俗,心系回归的意义上,景、情、事、理,浑融为一。
比兴意象与人文意象,就其有所寄寓而言,二者并无差异。区别只在于意象之中精神内涵的设定者有所不同。如果是作者***设定的,那么这种意象就是比兴意象。如果由前人设定,并且得到普遍的认同,那么这样的意象就可以视为人文意象。陶诗之中,人文意象主要有松菊幽兰。代表性诗句见于《和郭主簿诗》其二、《饮酒》其七、《饮酒》十七。“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真秀姿,卓为霜下杰。”“青松在东园,众草没其姿。凝霜殄异类,卓然见高枝。”“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青松意象来源于《论语》之中孔子的青松赞:“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幽兰意象来源于屈子的《离骚》而又有所提炼。它们表达的是一种浊世自清的人格追求与情操取向。这样的人文意象与陶渊明的情怀志趣无疑是契合无间的。陶诗的比兴意象主要是飞鸟游鱼。袁行霈先生认为“陶诗
中屡次出现归鸟意象”,“此皆渊明自身归隐之象征。”可谓精辟。结合我们的论旨,我们对袁先生的观点还可以做如下的发挥。陶诗之中的种种飞鸟形象,不仅负载着渊明一生由仕而隐的人生踪迹,也凝聚着渊明在仕的徘徊痛苦与归隐之后的自由解脱、喜悦怡然之情。当然,如前所述,飞鸟的意象中还隐含着渊明对人生真义的感悟。从这个意义上讲,飞鸟意象本身就已经呈现了景、情、事、理的浑融之美。
陶诗意象浑融之美是怎样产生的呢?我们认为,就人文意象与比兴意象而言,个中原因主要在于陶渊明对于诗歌意象审美过滤与审美选择的精严。应当说,陶诗取用的人文意象与比兴意象在数量上是极其有限的,而且这两种意象又都是用在人生大节的表达上――个体的操守问题,仕途的进退问题,适性与违己问题。为了更好地“导达意气”,示其本志,陶渊明势必格外地关注所取之象与情、事、理的契合性、包容性以及表现力,进而促成景、情、事、理的浑然一体。
就自然意象而言,陶渊明之取象,并非“寓目辄书”,它的基本套路有二:一是诗人于彼时彼地,因物兴感,即景生情,情为景动,所以纳景入诗。《停云》诗中的园树意象,就属于此类。“东园之树,枝条载荣。竞用亲好,以招余情。人亦有言,日月于征,安得促席,说彼平生”《停云》自序云:“思亲友也。湛新醪,园列初荣,愿言不从,叹息弥襟。”这是对诗人取象的直接说明。诗人取象的第二个套路是以我观物,据我取象。诗人先自有一种境遇、一种胸襟、一种情怀,然后激活并取用眼前之景,或者忆中之象,并把它笼罩在自己的识见、境遇与心境之下。陶诗名作《归园田居》其一、《读山海经》其一,也包括我们前面谈到的《饮酒》其五,都是此一类属的佳例。按照上述两种套路取象,当然会有情景的交汇,会有景、情、事、理的浑融。
三、自我形象的显豁之美
显豁的对应概念是深隐,是内敛,是藏而不露。从艺术表现的显隐角度着眼,无论陶诗的意蕴,还是陶诗的自我形象都具有显豁之美。这里,所谓自我形象的显豁之美,主要是指诗人的情貌、风神、心境、状态的生动鲜活与“指而可想”。
赏读陶诗,我们仿佛见证着诗人喜怒哀乐,目睹了诗人的颦笑举止。“眇眇孤舟逝,绵绵归思迂。我行岂不遥,登降千里余。目倦川途异,心念山泽居,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这是有违“真想”,在役思归,身倦心苦的陶渊明。“方宅十馀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暖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馀闲。”这是回归田园,近观远望,恰然自得的陶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这是等身农夫,日出而作,日入而归的陶渊明。“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这是与农夫有了共同语言且能相处融洽的陶渊明。“蔼蔼堂前林,中夏贮清阴。凯风因时来,回飙开我襟。息交游闲业,卧起弄书琴。”这是南风清阴中,得其所哉,书琴自娱的陶渊明。“欲言无余和,举杯劝孤影,日月掷入去,有志不获骋,念此怀悲凄,终晓不能静。”这是心志难酬,孤寂悲慨的陶渊明。“夏日抱长饥,寒夜无被眠。造夕思鸡鸣,及晨愿乌迁。”这是在饥寒交迫中饱受煎熬的陶渊明。“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词。”这是饥饿之中、困顿之际求乞于人而又难于启齿的陶渊明。总之,全部陶诗,已经立体地、多方位、多侧面地把诗人的自我形象“和盘托出”,品读诗作,千载之下,如见其人。
陶诗的自我形象为什么能够具有上述的显豁之美,此中原因,当然可以作多方面的分析。除了与陶渊明的“导达意气”、真情为文的文学观念、创作观念直接相关之外,“学非称师,文取旨达”,语言表达上平易自然的风格取向也无疑是一个积极的助成之因。这里还需要拈出更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前陶之时的诗歌传统以及陶渊明对诗歌传统的承继关系。
论到前陶之时的诗歌传统以及陶渊明对诗歌传统的承继关系,袁行霈先生曾经讲过:“魏晋诗歌上承汉诗,总的看来,诗风是古朴的。”又说:“陶渊明是魏晋古朴诗风的集大成者。”袁先生的概括简要而又精辟。对于两汉魏晋之诗的古朴,我们可以有多层面的界定。但从诗歌发展史的角度看,它显然既有别于南北朝诗歌的声色雕琢,也不同于自唐以后画意加诗情的精致的意境营构。它是“我”在诗中,以“我”为主,融景、情、事、理于一炉,汇行、见、感、思于一体的相对“古拙”的诗思范型。在这样的诗思范型中,诗人的自我形象自然会得到充分的呈现。而陶渊明作为古朴诗风的集大成者,自我形象具有显豁之美,当然也是顺理成章的。
参考文献:
陶渊明诗篇6
陶渊明在中国诗人中的地位是很崇高的。可以和他比拟的诗人,前只有屈原,后只有杜甫。但都没有他这么淳,那么练。这是朱光潜先生在评价陶渊明时对其历史地位的充分肯定。陶渊明的诗全是自然本色,天衣无缝,他的想象,情绪,气质和风格都带有浪漫的气象。到达艺术极境而使人忘其为艺术。我以为这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但是,他处的却是阶级矛盾,民族矛盾,统治阶级内部矛盾都空前尖锐的时代,广大的北中国人民处于异族统治下,过着水深或热的生活;南中国人民在战乱,剥削之下流离死亡。陶渊明虽不是士族,但由于陶渊明归隐后直接参与生产劳动,使他有机会直接接触最底层的中国农民,并对农民有了感情,因此,思想也不得不受到农民的影响。就是在陶渊明思想逐渐接触农民之际,他写出了著名的《桃花源记》。这部作品寄托了诗人理想中的社会,同时,这也是广大农民的思想和要求。正是因为陶渊明接触农民,他了解农民的痛苦和希望,所以才写出反映农民要求的诗文桃花源诗并记,才有可能写出“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这样的农民乌托邦,这样的反剥削思想。陶渊明归隐后直接的参与劳动,直接接触农民,就是对统制阶级的蔑视和反抗。所以,当他初回田园时,才会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慨,在他看来,这种田园生活是充满诗意的。同时,他在与农民的融洽相处中,也渐渐体会到了农民的苦处,“山中饶霜露,风气亦先寒。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陶渊明是真正的走向农民,在体会田家乐的同时,也体会到了田家的苦。这使得他的诗在一切的篇章中,都显得那么朴素淳美,那么单纯明朗。在中国文学史上,仅有少数的诗人能以自己的人格构成典型的形象。而陶渊明正是这样的伟大诗人。
2.陶渊明是一个能苦中做乐的人
我认为陶渊明是一个能苦中做乐的人,用梁启超的话说,陶渊明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在梁启超看来,“辛苦无此比,常有好容颜”。在他的作品中,随处都可以看得出来。陶渊明虽有各种苦闷,忧郁,但是他却能通过自己的涵养,豁然大悟,自建其世界观,向自然界,乐天然美。我觉得这实在是一种难得的精神,尤其在今天,在纷纷扰扰的大千世界中,个人的苦闷,无论是对社会的还是对人生的,都是在所难免的,在这样的情景中,我们是据此而消沉,而颓废呢,还是应该以一种积极向上的乐观的心态去面对生活。也许,人生一场,来世上走一遭并不容易,在生活中我们要面对太多的东西,承受太多的压力,可以说,我们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如果我们调整不好自己的心态,不能以一颗平常的,超然的心态去面对生活,去面对生活中的所有烦恼和一切的不如意,那么,我们将活得很累,很茫然,同时也会感到很痛苦。陶渊明生活在动荡,黑暗,恐怖的魏晋南北朝,在这种极端艰难,苦闷的环境中,他却能拥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超脱,实在是一种对各种痛苦加以涵养之后,达到的一种静穆的境界。这种涵养,这种度量实在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记得从小老师也教育我们,做人要有点涵养,有点度量,这样的人,更容易得到幸福,同时也容易赢得别人的尊重。
3.陶渊明的人生最真实
陶渊明的人生最真实。他想做官,就去找官做,并不以此为荣;不想做官了,就辞职耕田,而不以退隐为高;他穷了就去乞讨,并不以行乞为耻;有了钱就痛快的用,并不以此为浪费。他就是有这种高远的人生理想和洒脱的个人气质。他的诗句都是真性情,真心境的表现,不搀杂半点的虚伪。对于官场上的而虞我诈,争权夺利,陶渊明不能拨乱反正,同时他也不会随波逐流。所以最后就选择归隐,尽情的享受农村的自然风光和淳朴的农夫生活。在陶渊明的诗里,他成了自然界的一员,不是旁观者,不是欣赏者,更不是占有者。自然是如此亲近,他完全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他没有专门的去描写山川的美,也没有专门的去描写从山川中得到的感受,山川田野就在他的生活中,自然而然的存在于他的喜怒哀乐里。他这种真实的人生和这种似乎很大胆的为人,是在那种特殊的历史年代,实在是让人敬佩。
论及陶渊明的历史地位,我觉得他是一个承前启后的诗人。一方面,他总结了魏晋的古诗,另一方面,启发了以后的新体;他的健康的鲜明的诗句,日常生活中的歌唱,就是此后中国诗坛要走的道路。在陶渊明之时,山水诗已经开始酝酿,所以,到了谢灵运时达到了高峰。陶渊明活动的环境,大部分在江西的庐山周围,就是那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江南农村,他生活的环境,自然也决定了他那种自然朴素的作风,他就是一个真正的素色诗人。自陶渊明之后,诗歌由以叙事为主转为以抒情为主,作家的个性开始显现出来。以后的诗歌,基本上沿着这种文人化,抒情化,个性化的方向发展。整个东晋时代广泛流行的玄言诗,在艺术上是大大的倒退了,而陶渊明却如异***突起,不仅突破了内容空虚狭隘的局限,把田园生活引入诗篇,而且在艺术技巧上也表现了革新的精神,使诗歌的个性化达到了更高的水平。
4.用辩证的眼光看陶渊明诗歌的自然与自由之美
我们在接受陶渊明的诗歌时,也应该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辨证唯物主义的眼光科学的看待我们的文化遗产。必须把陶渊明放在那个特殊的历史环境里,充分的肯定其积极面,否定其消极面。他的消极面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思想局限,二是反映现实的局限。他的积极思想里夹杂着乐天安命,所顺自然的消极思想,这在他的是里也反映出来,“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这些都伴着消极的思想和虚无颓废的情绪,也是一种与世无争的软弱的表现。这些,我们都要给予否定。但是,对于其消极的东西,我们应该用一种宽容的心态来面对。因为,陶渊明也是一个凡人,他有种种世俗的纠结,他是用儒家的固穷思想和般若的万有皆空思想来摆脱世俗的纠结,走向物我泯一的人生境界。这是他化解世俗情结的精神力量。另外,陶渊明由于其出生和本身的阶级局限性和历史局限性,这也使得他的思想不得不打上阶级和时代的烙印。
纵观整个中国古代美学发展史以及整个中国文学发展史,我们不难发现,中国文人有一种欣赏自然,热爱自然的传统。但是,这并不是从最开始就有的。在远古时代,在生产力水平及为低下的时候,人们对自然的认识还处于蒙昧状态,山崩地裂,雷动风行,往往被赋予神秘的宗教色彩,人们对自然界怀有一种诚惶诚恐的畏惧心理,哪里谈得上***的山水欣赏呢。即使人们在闲暇是偶尔有一些对山水的欣赏,但这种审美也往往带有神秘的宗教情绪。整个魏晋时期的文学作品,都抒发了作者渴望与自然同体,逍遥自在的高情远趣,都对自然山川之美报有一种亲切的态度。在这里,我们再也找不到先秦两汉时期那种宗教膜拜情绪,而是对山水的自由观赏和尽情叹美。
5.结语
陶渊明将山水之美作为***的审美对象来加以表现,这不仅对整个魏晋美学大发展产生巨大影响,同时,这也对唐代田园诗派的产生起了直接的影响作用,构成了中国古代文学艺术重视表现山水自然美的重要特征。 [科]
【参考文献】
陶渊明诗篇7
关键词:陶渊明;山水情怀;山水情结;山水意象;山水性情
一、陶诗中的山水情结
陶渊明擅长“以情造境”,他的诗歌古朴自然,诗意深醇,且能天然入妙,体现山水情怀,究其源动力,在于他的山水情结。陶诗中出现的物象诸如山和泽大多包含着诗人欣豫自远、委心事外的态度,本质上是一种山水情结的实体化。具体而言,陶渊明诗歌中的山水情结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性本爱丘山――骨子里存在着亲近山水的基因。陶渊明的一生是与山水结缘的一生,单就“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归园田居五首》其一)这十个字,我们便可感知回归自然是与他的人生追求相契合的。“爱丘山”的意思就是“爱自然”,“性本爱丘山”说明他的骨子里存有着亲近自然的因素。他渴望并在后二十年完全生活在大自然中,已融成大自然的一员,他不再是山水的旁观者、欣赏者,更不是占有者,山水早已自然而然地存在于他的喜怒哀乐里。虽然曾经“误落尘网中”(同上),还“一去三十年”(同上),但就像羁鸟恋着旧林,池鱼思着故渊,他“目倦川涂异”(《始作镇***参***经曲阿作》),无时或忘地“心念山泽居”(同上),最后“复得返自然”(《归园田居五首》其一),向往山水的心被彻底放飞,即使面对死亡,他也可以高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拟挽歌词三首》其三)从他的诗句中,我们或多或少可以领略到诗人对山水的喜爱和眷恋。那些山,那些泽(水),以及山泽间的动物和植物,都充满着一种非凡的魅力,诱惑着他走近。“山泽久见招”(《和刘柴桑》)――山泽哪里会真的招呼人,只因为诗人心思归隐,在山水情结的作祟下,他才会觉得山水见招。这是情结与实物之间的通感。也正因为诗人“性本爱丘山”,拥有着妙造自然的山水情怀,所以别人都瞧不上眼的山野景观在他笔下却显得格外亲切,他的诗歌才能任怀得意,营造出一种属于山水独有的意境。
(2)怅恨独策还――黑暗社会压迫下渴望回归自然。陶渊明生于一个社会动荡不安的时代,在年少时,他也有过建功立业、兼济天下的宏***大志,但他真醇的秉性受不了宗室斗争、***阀夺权的***治野心,受不了不断的血腥杀戮给人民生活带来的灾难,更兼不愿为五斗米向乡里小人折腰,便选择了归隐这条路,选择归隐证明他“爱丘山”的夙愿压倒了“逸四海”的猛志。归隐后,可以“种豆南山下”(《归园田居五首》其三)、“久去山泽游”(《归园田居五首》其四),可以尝试“山涧清且浅,遇以濯吾足”(《归园田居五首》其五),可以怀想“在昔曾远游,直至东海隅”(《饮酒二十首》其十)。总之,山与水可以缓解他心头的压力和疲劳,洗去他因见过太多世俗社会的黑暗和污浊而引发的厌世情绪。与山水相融,把山水田园作为自己的精神家园和归宿,是陶渊明在黑暗社会的压迫下作出的明智选择,作用其中的除了他骨子里拥有的高尚节操和爱山又爱水的真性情,当然也离不开黑暗社会压迫人性的反面驱动。
“性本爱丘山”和“怅恨独策还”(《归园田居五首》其五)分别是山水情结形成及表现的主观和客观因素,作用在陶渊明的诗歌写作上,便形成一种冲淡自然、清新流畅、古朴质直、醇厚隽永的诗风,感情真挚而富有奇趣,故金代元好问以“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醇”总括其诗歌特点。他的山水情结与他诗中的山水意象巧妙融合,一起构成一种浑融的山水意境。
二、陶渊明诗歌中的山水意象
陶渊明的诗歌抒情沁人心脾,写景豁人耳目,深得隐逸之趣。在他的众多诗歌中,山水意象的运用极其频繁,惯以清新之景、清新之物写清新之境,这些意象有主观的也有客观的,但都体现自然的特点,即以山水为美的对象,追寻山水,主要是为了满足追寻者对美的要求。其中,广义的山水意象包括山、泽、松、兰、鸟等与山水相关的生命和物事,狭义的山水意象则单指山与水(主要是泽)。下面,我们便从山与水的意象分析陶诗的山水意境,探求陶诗的山水情怀。
(1)山的意象。陶渊明的诗歌中山的意象繁多,有陵岑、南山、西山、东岭、曾丘等,不同的意象与不同的时令、景物和心情相结合,营造出不同的意境,尤其以南山最具典型性。
南山这个意象分别出现在《饮酒二十首》其五和《归园田居》其三中,它既是一座实体的山(指陶渊明住所附近的庐山,古称南障山),又作为诗人心中一种桃花源式的理想信念而存在。以《饮酒》其五为例,按照古汉语的原则,第三联后半句“悠然见南山”既可理解为“悠然地见到了南山”,也可理解为“见到了悠然的南山”,所以,在这里,山与人一样具有“悠然”的性情――人闲逸而自在,山静穆而邈远,它从侧面烘托出诗人心中渴望回归自然,像山水那样自在的理念和追求。而一个“悠然见”展现了诗人闲适的生活和超脱的心境,当然也把美好的风光囊括在其中了,整首诗虽然无一字实际写情,却句句关情,意境迥然,可以说是得尽风流。在诗中,景物、情理水融,有神无迹,所以温汝能所撰《陶诗汇评》中有“渊明诗类多高旷,此首尤为独绝。境在寰中,神游象外”的说法,此外“白日沦西阿,素月出东岭”(《杂诗十二首》其二)、“陵岑耸逸峰,遥瞻皆奇绝”(《和郭主簿二首》其二)、“迥泽散游目,缅然睇曾丘”(《游斜川》)等诗句中山的意象也都呈现出冲淡自然、清静渺远的意境,很好地表现了诗人渴望栖隐山林、归复自然的情怀。
(2)水的意象。陶渊明诗歌中水的意象也十分丰富,有江、海、湖、泽、涧等,尤以泽的出现次数为多,且多与山连用,“泽”作名词在《古汉语常用字典》中被定义为“聚水的洼地”,在陶诗中显然是指与水有关的东西或地方。
陶渊明是以意写境的高手,他的诗歌以写意为主,不尚藻饰,不事雕琢,而是惯用朴素自然的语言和疏淡平实的笔法精炼地勾勒出生动的形象,传达出深厚的意蕴,以达到写意传神的效果,并融兴寄于自然美,使景物人格化。意象本就是寓“意”之“象”,是用来寄托主观情思的客观物象。在陶诗中,山的意象与水的意象一体浑融,绝不孤立。诗中的意象往往构成一个整体的画面,且具有渺远的意境,这种渺远是意象使然,也是诗人的心境所致。例如,“心远地自偏”(《饮酒二十首》其五),“远”突破山水有限的形体,使人的目光伸展到远处,从有限的时空进到无限的时空里,进到所谓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
三、陶诗中的山水性情
陶诗的真趣是从诗人心灵深处流出来的,饱含着诗人对自然和人生的深切感悟,是对人生哲理的思考和探求,是主观与客观的浑融。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这便是对陶渊明运用“以物观物”所创造的“无我之境”的刻绘,就像庄周梦蝶一样,陶渊明早就与山水融为一体,山水的性格便是陶渊明的性格。
(1)山一样的性情――厚重卓拔、***自持的仁者风范。山***无畏,只要它存在,它就坚定地***,不依附哀求别人,更不会为着私利、为着五斗米向人折腰屈膝,它稳重且懂得自持,在原则上固守节操,具备“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卓拔。
陶渊明性格的卓拔体现在他不畏权势所迫,始终坚持自己的***治理想上。当他对统治者失望之后,选择归隐,更体现出他对黑暗的社会现实的彻底否定和坚决的反抗精神,他的《饮酒二十首》,通过回忆过去生活,写出了他从出仕到归隐种种生活的观感和体验,传达了对污浊、险恶的社会的痛心和不满。例如《饮酒二十首》其六中,诗人借酒抒怀,感叹俗世里做人行事的无原则性。“行止千万端,谁知非与是。是非苟相形,雷同共誉毁。”寥寥数语,把表面现象可以蒙蔽人们眼睛,社会舆论可以给人错误导向的通病尽显无疑。言辞咄咄,体现的正是山一般的卓拔。《饮酒二十首》其八中,诗人以孤松自比,表现自己高洁坚贞的人格。在寒冷的季节里,“众草没其姿”,而它却依然挺立,折射在现实生活中,表达了诗人以清高自许,不愿“随波逐流”、哪怕守穷也要学高山青松卓然而立的品性。同时,他的厚重表现在对山川田园的喜爱和对劳动人民的亲近上。再以《饮酒二十首》为例,第九首中“父老”提酒邀饮,诗人“倒裳”而迎,表明诗人生性的冲淡,与农民间毫无隔阂、融洽无间;而诗的后半部分写诗人与老农促膝相谈,老农劝诗人处世不要那么认真,还是出去做官的好,这番“父老言”有点像屈原与渔夫的问答,类似于陶渊明的自明心迹。于是诗中接着道,“纡辔诚可学,违己讵非迷。”意思是说我隐居的决心已定,再不会重返仕途,与世同流合污。正是诗人能和农民倾心相处,他才深知人民的疾苦和真诚。投桃报李,他在他的诗歌里表达了对农民的深切同情,如“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归园田居五首》其三),“回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
(2)水一样的性情――圆融通脱、上善大度的智者气质。山水相依,正如仁智不可偏废,智者首先必须是仁者,不是仁者,没有真智,水的特性在于柔和多变,遇事容让。老子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道德经》第八章)说的正是它的有容乃大。同时,水“缘理而行,周流无滞”,使得它拥有遇形象物的本事,体现在为人处事上,即是圆融通脱的生存方式,而陶渊明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士大夫,水的性情始终贯穿于“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理想和处世之道上。
至于陶渊明性格的圆融通脱,在为人处世的率性方面极具代表性,水遇物则变形,陶渊明的性格也是行云流水一般,洒脱不羁。苏轼曾经这样评价陶渊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隐之为高。饥则相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迎客。古今贤者,贵其真也。”人贵真,诗亦贵真,诗真乃由人真而来。这就是陶诗具有经久不衰魅力的主要原因。他的隐居之乐不在于别人的评价,而在乎山水田园,在可以“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移居二首》其一)。他不以隐居为高,却始终坚守着自己隐居的志趣,没有半点虚伪,饮酒作诗,一字一句都是真性情、真心境的表现,绝不像有些人,身在江湖心怀魏阙。
同时,陶渊明如水的性格还体现在与人交往上。江州刺史王弘想结交他,苦无路可走,听说他要游庐山,于是请他的朋友庞通之备酒席候于路中,二人正畅饮时,王弘闯到席间,言谈大欢,因而结识了他,还有莲社高僧慧远结社时特意邀请他,他回信说要准他吃酒才去,慧远居然为他破戒置酒,渊明到了,忽“攒眉而去”,足见其性格中如水一样的灵动和洒脱。再有,从他的无弦琴和“我醉欲眠,君可去!”等物事和言语中亦可窥其性格的真率。
古人说,文如其人,诗亦如此。陶渊明的山水性情其实就是陶诗的山水性情,境由情生,情以造境。陶诗中的山水性情与诗歌意象互相叠加与融合,便成为组构山水意境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对丰赡作者人物形象和雕琢其山水情怀起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关于陶诗,郑振铎曾有过精当的论断:“陶渊明诗虽若随意舒卷,只是萧萧疏疏的几笔,其意境却常是深远无涯。我们如果喜欢中国的清远绝伦的山水画,便也会永远忘不了渊明的小诗,像‘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这些诗都是五言诗里最圆润晶莹的珠玉,他们有一种魔力,一捉住了你,是再也不会放了你走的。他们是那样的深入于读者的内心,不是以辞语,而是直捷的以最天真最浓挚的情绪与你相见的。”
通过对陶渊明诗歌的举例分析,我们不难看出陶渊明诗歌的总体特征是清新自然、冲淡古朴、物我浑融、富有真趣,而且他的诗重在写心,即骨子里的山水情怀的自然流露。陶渊明作诗,意存笔先,往往“无意于诗而意已至”。此外,陶诗中的景物在描绘过程中往往被人格化,题材和内容贴淡的日常生活,诗歌形式上也体现朴实无华的特点,意境渺远。在许多诗歌中,陶渊明寄寓的是一种与山水一样平实的情怀,是一种与山水一样高远的理想,是一种作用于诗人心灵感官的山水情结,而围绕山水情结款款而述的文字里展现的是一幅幅人与自然物我谐忘的画面和一个个或山或水的意象,意象累积,画面延伸,综合成一个浑融完整的山水意境。透过山水意境,反映出诗人不慕荣利、回归自然、关心下层人民生活和“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洁品质。
参考文献:
[1]朱熹.朱子语类〔m〕.见游国恩,王起,萧涤非,季镇淮,费振刚.中国文学史(一)〔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285.
[2]参见曹明纲.陶渊明谢灵运鲍照诗文选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8.
陶渊明诗篇8
关键词:玄学;陶渊明;诗歌;文学;创作;化身
魏晋时期,玄学盛行,玄学是以综合道家和儒家思想学说为主的哲学思潮,故通常也称之为“魏晋玄学”。玄学之“玄”,出自老子的思想,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就是总天地万物一般规律的“道”,它体现了万物无穷奥妙的变化作用。玄学作为一种本体之学,对魏晋六朝的文学观念产生了颇为深远的影响。玄学影响到魏晋士人的人生理想、价值取向、生活方式和审美情趣,进而影响着他们的文学创作。
陶渊明所生活的东晋是一个偏安的王朝,山河破碎,最高统治者以及士大夫们难以摆脱精神上的苦闷,而玄学的崇无清虚的要旨与社会的精神需要恰好吻合,故东晋一代,玄学大畅其风。玄学与文学多方位交互渗透,甚或达到水融之境。在玄学思潮占主流的大背景下,陶渊明不可能不受玄学的影响,在他的诗文中,到处可以见到玄学影响的痕迹,但这种痕迹不像其他玄W家平典似道德论的说教,而是一种如水中之盐、花中之蜜的别样的玄学之美。陶诗语淡情深,与自然浑然天成,其中透露着玄学中的“自然”之思,处处与玄理暗合,相得益彰。陶渊明的作品是魏晋玄学渗入文学之中所结出的硕果。可以说陶渊明即是“自然”和“真”之玄学的化身,即所谓的“真人”。他的作品也以全新的方式诠释了玄学的要义。
陶渊明诗歌大部分内容围绕乡村生活,充满玄学之美和田园气息。
陶诗所写内容皆是最平常的乡村之事,但在平常的景物中,却包含着无限丰富的内涵,具有空灵的意境,充满着田园气息。如《饮酒》之五:“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诗人的住所虽然建在喧闹的环境中,却察觉不到车马的喧哗,这表明他的内心是恬忍隐退的。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心远地自偏”。“远”是玄学中最常用的概念,这里体现了作者所强调的归隐是心灵的归隐而非身体的归隐,以及对争名夺利的世界的冷漠的态度。紧接着诗人采菊东篱,悠然自得,飞鸟呼朋引伴而归,大自然的一切显得那么有生机,此时诗人心境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自然界与人的心界此刻达到了“和谐”之美,即所谓的“真意”。而对这种“真意”却“欲辩已忘言”。从中可以看到陶渊明对玄学中“言意”之辨的态度,这正是老庄思想所说的“得意忘言”含义之体现。全诗清新自然,写出了诗人与世无争、怡然自得的感情。完美的画面中蕴含着人生真谛:人既然是自然的一部分,也应该具有自然的本性,在整个自然运动中完成其个体生命,这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陶诗塑造了更加浑融的艺术境界,在思想上创造了更加“自然”的玄学境界。
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说:“田园景色在他笔下,不再是作为哲理思辩或徒供观赏的对峙物,而成为诗人生活(参加了一定田园劳动)兴趣的一部分。”如《归园田居》一:“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首诗所描写的景物,既有田园的景物,又抒写了胸中之意。“质而实绮,癯而实腴”准确描绘了陶渊明对村舍风光的感悟,也蕴含着他对人生哲理的思考。“性”、“虚”、“闲”等皆为玄学家经常言及的语词。其中“自然”一词,是魏晋玄学的一个核心概念。在陶渊明眼中,农村风景就是一幅画,就是一首诗,他以诗人的心胸面对田园世界,田园世界亦培植了陶渊明心中的诗意。陶渊明在对诗画境界的赏会与田园世界的诗意感悟的同时,已把玄学思想融入其中。
陶渊明诗篇9
陶渊明,字元亮,号五柳先生,世称靖节先生,后改名为陶潜。东晋末期南朝宋初期诗人、文学家、辞赋家和散文家。因早年丧父,九岁时陶渊明就和寡母寄居在当时名士外祖父孟嘉家中,由于时代思潮和家庭环境的影响,使他接受了儒家和道家两种不同的思想,兼具着“猛志逸四海”和“性本爱丘山”两种不同的志趣。他曾怀着“大济苍生”的愿望,几度投身仕途,但最终因不愿“以心为形役”而选择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他也曾抱着“脂我名车,策我名骥。千里虽遥,孰敢不至”的报国志向,但最终因“目倦山川异,心念山泽居”而选择了“聊且凭化迁,终返班生庐”。
最初接触陶渊明的著作是他的散文《桃花源记》。文中给我们描绘了一个世外桃源:以一个外人的视角描绘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剥削,自食其力,自给自足,和平恬静,人人自得其乐的农业社会。这与当时战争频乃的黑暗社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时这也是作者及当时广大劳动人民所向往的一种理想社会。文中所涉及的农业、农村和农民的生活现状体现了当时人们的追求与想往,也反映出人们对当时现状的不满与反抗。这是理想中的“三农”,与当时的生活形成了反差。
而我则更愿意称陶渊明为“田园诗人”,因为他的田园诗则更真实地反应了当时的“三农”现象,并且他是中国古代第一个真正能够贴近土地、贴近农民、贴近农村的农民诗人。读陶渊明的诗,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能够和村夫野老交朋友,真正了解他们的生活情趣和内心世界;他能够躬耕自资,自食其力,体会农民生产劳动的艰辛困苦;他能够关注农村的兴衰荣辱,治乱否泰,倾注情真意切的忧患关注。所以,读陶渊明的诗,更多的是体会当时的“三农”现象。而陶渊明作为一个出身仕宦的隐逸诗人,家族虽已衰微,但心高气傲,他何以对农民、农村、农业如此熟悉,有如此眷恋呢?下面选取几首陶诗浅析。
一、陶诗中的农业状况: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是陶渊明《归园田居(三)》中写到的。作为士大夫,陶渊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晨出肆微勤,日入负耒还。山中饶霜露,风气亦先寒。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贫居依稼穑,戮力东林隈。不言春作苦,常恐负所怀。司田眷有秋,寄声与我谐。饥者欢初饱,束带候鸣鸡。杨楫越平湖,泛随清壑回。郁郁荒山里,猿声闲且哀。”从这些身历其境的劳动诗句来看,诗人对于农村的艰苦劳动,勤勤恳恳,尽力而为。同时我们也看到了一个早出晚归,身上沾满了泥水,虽精疲力竭但不抱怨的农民诗人苦中作乐的形象。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出,在那个战争频乃的年代,作为农民要想填饱肚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已经适应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民生活的陶渊明也习惯与农民兄弟见面时最多的话题莫过于谈论庄稼的长势。“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与村民邻里见面没有其他的寒暄,直接切入话题:桑麻的长势。从这里,我们看到了当时农村的生产劳动环境和情景,体察到诗人作为农民自食其力、自得其乐的可贵,也多少了解到一些农家的稼穑之苦。
二、陶诗中的农村形象: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在陶诗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诗人笔下恬静而和谐的农村面貌。“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方宅、草屋、榆柳、桃李、村庄、烟雾在农村中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事物,单独看根本就不能给人多少美感,但经他一组合使一个有花有果、有树有人烟的农家美景跃然纸上。“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宁静是陶渊明在诗中着力表现的农村形象,这同时也是他内心世界的反应,只有“心远地自偏”才能做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另外,“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十三年。”就是在他归隐的同时,陶渊明作为曾胸怀“大济苍生”愿望的诗人,不可能只关心自己的事情。他在歌颂农村美好的同时也没有忘记那个带给他失望的社会。“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农村的破败怎一个“穷”字可概括,僻陋的信息给农村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经济的衰退。“荒途无归人,时时见废墟”,破败的农村无人居住,到处留下的是倒塌的废墟,这样的农村是诗人所处时代的真正写照。但诗人所希望的农村却是理想中的“桃花源”:“土地平旷,房屋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我们也很清楚,这种主观上的理想农村在当时社会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从陶渊明的田园诗中能更真切的体会到当时农村的真实状况。
三、陶诗中的农民形象: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
陶渊明诗篇10
关键词:陶渊明 谢灵运 诗歌意境 价值取向
陶渊明(365―427)是东晋也是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诗坛具有重要影响的人物,是田园诗的开创者,稍后的谢灵运(385―433)是南朝新诗风的开创者。在中国诗坛上,他们被称为晋宋诗坛的双子星座,并称陶谢。然而陶谢的诗风却有着极大的差异性,表现在诗歌意境上,主要有以下几个特征:
1.“众鸟欣有托”与“空庭来鸟雀”
陶渊明家道中衰,但饱读群书,特别是备受儒家思想的熏陶,胸怀“大济苍生”的宏大目标,但终因“猛志未酬”而诀别官场;陶渊明刚正不阿又达观委顺,既追求功业又酷爱田园,既反抗世俗又安贫乐道,他耻于流俗,与充满虚伪机诈的黑暗官场格格不入,只有归隐田园而保持自己高尚的情操;田园既是诗人归隐的精神家园,也是诗人安贫乐道的必然归宿,他既充分享受田园带个给他的逍遥自在,而又通过描写农村生活和农夫的疾苦抨击官场的黑暗。
而谢灵运是豪门高第,傲骨天成,他拥有优越的社会地位和优厚的物质财富,但因家族背景而不可能得到刘宋皇朝的信任与重用,仕途充满了坎坷与不得意,空怀济世之志,而无用武之地。为了回避***治上的风头浪尖,为了平衡内心的激烈冲突,他只得采取隐于官的处世哲学,而始终没有放下对***治的幻想和对官场的渴望,没有陶渊明那样弃官归隐的洒脱和决心。但他***治受挫,官场失宠,始终没能在官场上潇洒走一回,导致他只能肆意山水,在山水中排遣他内心的烦恼和苦闷。
他们分别以田园和山水作为自己描写的重点,但田园的朴实无华和山水的绚丽多姿又存在着明显的差异,这种差异也映照了两人命运的差异和志趣的反差。陶渊明志士不遇,立即知难而退,从此淡泊自守,躬耕田园,独善其身,得以尽养天年;而谢灵运则一生都不能忘情于***治权势,等待时机以求一逞,虽然身体逍遥于山水,心却在仕途徘徊。
“孟夏草木长,浇屋树扶疏。众鸟欣相托,吾亦爱吾庐”(陶渊明《读〈山海经〉》)。
“虚馆绝净讼,空庭来鸟雀,卧疾丰暇豫,韩墨时间作,怀抱观古今,寝食展戏谑;既笑沮溺苦,又哂子云阁,执戟亦以疲,耕稼岂云乐。万事难并欢,达生幸可托。”(谢灵运《斋中读书》)。
从这两首诗中可以看出陶渊明的诗是“众鸟欣有托”,到谢灵运的诗中却是“空庭来鸟雀”,陶渊明的诗充满生机,体现人生之“乐”,而谢灵运的诗却体现了“难并欢”的情绪。
2.“心远地自偏”与“离群难处心”
陶渊明出身于没落的官宦家庭,有济苍生的远大报复,他清高耿介、洒脱恬淡、淳朴善良、反感***治腐败和官场斗争,因“不为五斗米折腰”,其耿介孤傲的个人秉性与迎合官场的习气格格不入,是在官场上不得适应的情况下回归自然的必然结果。而谢灵运出身士族,为了回避***治迫害,也为了平衡他内心的激烈冲突,他只得采取隐于官的处世哲学,身在山水,心在官场,既求得心境的一时安宁,又达到远祸全身的目的。可见,谢灵运一时也未曾忘记官场。与陶渊明的彻底决裂有着本质的区别,表现在诗作中,陶渊明以一个隐士的形象亲自溶入田园中,表现其中的乐趣,而谢灵运则以游览田园山水来消遣自己***治上的苦闷。正因为他们二人有不同的心理状态,所以在二人眼里自然有不同的田园山水。
陶渊明是“心远地自偏”; 而谢灵运是“离群难处心”。所以,陶渊明是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归隐田园的,正如他的《饮酒》其二中写道: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谢灵运的寄情山水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他本不想如此,但因为仕途败落,无以自聊,只有把满腹的心事诉之于山水,才能。然而表面的平静难以掩盖对***治的热衷之情,于是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犹如一只失群的孤雁,百般无奈。正如他的《登池上楼》所写:
“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作渊沈。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拘禄反穷海,卧痢对空林。袁枕昧节候,寨开暂窥临。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崔。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祁祁伤幽歌,萎萎感楚吟。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持操岂独占,无闷征在今”。所以谢灵运笔下的山水是迷惘徘徊而又无可奈何的。
3.“身心交融”与“移情山水”
陶渊明归隐田园之后,不仅身在田园,而且心在其中,达到了身心交融的生活状态,所以他的田园诗不单是客观写景,也融入了自己的劳动体验和对田园生活的依恋。
谢灵运则因官场失意而移情山水,他的作品主要侧重于对山水进行客观的欣赏。
陶渊明的《归园田居》第三首: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在这首诗中,字里行间始终洋溢着一种劳动者的喜悦。在当时,文人亲自参加体力劳动是被人鄙视的,而陶渊明则冲破,坚决地走上躬耕自给的道路,这无疑是对剥削阶级鄙视劳动和劳动人民的一个有力反击,从而体现了劳动的价值。
而谢灵运则是“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宋书》本传)被贬官之后,官场失意,在孤寂无聊中不得已把自己的情趣移至山水。诗人对山水的情怀,正是其内心失意郁结情绪的外化。正如白居易《读谢灵运诗》所云:“谢公才廓落,与世不相遇。壮士郁不用,须有所泄处。泄为山水诗,逸韵有奇趣,岂为玩景物,亦欲摅心素。”
谢灵运一生都不能忘怀于***治权势,但他在***治上又没有多大的功绩可言。于是在他***治失意时,他用游山玩水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这对谢灵运来说,只不过是以此来掩饰他对权位的热衷和求之不得的落魄。所以他的山水诗只是他寻求感官的满足,以此聊以慰藉那颗“受伤”的心,是纯粹的客观欣赏。如他的《登江中孤屿》所写:
“江南卷历览,江北旷周旋。怀新道转迥,寻异景不延。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云日相晖映,空水共澄鲜。表灵物莫赏,蕴真谁为传。想象昆山姿,缅邈区中缘。始信安期术,得尽养生年。”
诗人欲写江屿之秀媚神奇,先写江南胜景历览之倦,一抑一扬,对比鲜明。然后又一笔宕开,“精骛八极,心游万仞”,遥想昆仑山仙人姿容,神会古代安期生道术,进一步烘托和神化了孤屿的幽丽神奇。如此前皴后染,虚实交错,不仅突出了孤屿之美、之奇,也有效地寄寓了诗人孤傲不遇的主观情感。同时,诗人极其形象地写出了江中孤屿的秀媚景色,白云和明媚的阳光交相辉映,水天一色,清澈而又明朗,上有蓝天白云,下有清波粼粼,在这样的诗情画意的风景中,“表灵物莫赏,蕴真谁为传”,意思是山水显现的灵秀,人们不知道欣赏,这里边蕴藏的仙人,有谁为之传述呢。表明了他志在官场,而无人能知的失落和愤懑。
4.“情归田园”与“情寄山水”
陶渊明不仅描绘田园风光,还表现农村贫困生活,有情归田园之意,如《归园田居》其四:“井灶有遗处,桑竹残朽株”,诗人触目之处皆荒凉残破。由于诗人归隐后期亲身遭遇火灾和饥荒,因此他的生活本身就是农村贫困生活的缩影,由此反映在诗中的“田家苦”真实动人,非谢灵运所能及。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可见陶渊明在归隐后,亲自参加劳动,正是在劳作中,对劳动人民生活的艰苦有了更深刻、更真切的认识,所以诗人有“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的慨叹。“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归园田居》其二),诗人在劳作中,不断感受农民的淳朴和真诚,由此反映在诗歌内容和风格上,陶诗就有着与一般封建文人迥然不同的新鲜朴实之感。“夏日抱长饥,寒夜无被眠”(《示庞主薄邓治中》),诗人贫苦的生活境遇,进一步接近了他与农民的情感距离,他描绘的世外桃源,真实地折射出当时农民亲手创造幸福生活的强烈愿望。
比之陶渊明,谢灵运的诗很少有对农村贫困生活的展现。《宋书》中称他经常“寻山陟岭,必造幽峻,岩障千重,莫不备尽”,并且“所到辄为诗咏,以致其意焉”,从《过始宁墅》到《过白岸亭》,再到《入彭蠡湖口》,诗人的脚步遍及名山胜水。由于他的生活和贫困百姓的生活存在极大差异,以及“身隐心不隐”的心理状态,使他的诗作在关心民生疾苦方面缺少真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