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重庆的天空如同一本厚重的历史书，在它的记忆深处，有一支英勇的飞行战队、一条险象环生的生死航线、一场举世瞩目的抵抗侵略者的战争。
乍听“飞虎队”的名号，可以理解为一群会飞的老虎，往往脑子里进出的第一印象就像影视剧里行动迅速、持着重型武器、极度凶悍的那号人物。而在这里，我们要说的是一群与重庆上空息息相关的人，他们参与中国抗日，出现在中国最艰难的时候，在城市上空创造出辉煌惊人的战绩，他们当中除了中国人，还有一大批美国盟友……
每一次飞行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有人称龙启明老人是目前国内惟一在世的美国空***飞虎队的中国成员，是否算得上“国内惟一”，因各种原因，这很难得到考证。曾几何时，有人说龙启明是“间谍”，因不愿招惹流言蜚语。他对自己的飞虎队员身份绝口不提。直到前些年，美国几位原飞虎队队员来中国寻找飞虎队的飞机残骸、战友遗骨以及健在的战友，不料失望而归。当时龙老的儿子正住在北京，恰好聊起此事，于是龙老的飞虎队员身份秘密从此揭开。
88岁高龄的龙老先生，虽已是耄耋之年，可身板仍然硬朗，精神矍铄，思维敏捷。祖籍是广东的他出身于香港一个富裕家庭。早期接受了英语启蒙教育，英文特别在行，所以龙老和我们讲普通话，偶尔还夹杂着流利的英语和重庆言子，从他那里我们能明显感受到一位***人的刚烈与受过正统教育的斯文糅杂一起的魅力。
当年“珍珠港事件”发生的同时，日本***队开始进攻香港，香港沦陷。那时他在香港***府工学院读书。学业被迫中断。后来看到中国航空委员会招收留美空***学员的通知，就去报考，最终被成功录取为“留美空***学员”，飞赴美国凤凰城飞行基地，和美国人、英国人一起学习飞机驾驶。培训的时间并不长，毕业后他回国考入“中国航空公司”，开始执行空中运输任务。
抗战时期，中国和盟***有一条空中运输通道，当时的志愿航空队改为第十四航空队，除了协助组建中国空***。对日作战外，还协助飞越喜马拉雅山，从印度接运战略物资到中国，以突破日本的封锁，被称为“驼峰航线”。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持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飞行条件最艰险的空中运输线。航线从印度阿萨姆邦汀江，经缅甸到中国昆明、重庆。运输机飞越青藏高原、云贵高原的山峰时，达不到必需高度，只能在峡谷中穿行，飞行路线起伏，犹如驼峰，驼峰航线由此得名。飞机飞行时常有强烈的气流变化，遇到意外时，难以找到可以迫降的平地。飞行员即使跳伞，也会落入荒无人烟的丛林难以生还。日***飞机的空中拦截也给运输队造成巨大威胁。
1942年5月至1945年9月。1000多架运输机在此突破日***封锁，为中国战场运送了80万吨战略物资和3万多名人员。在驼峰航线上，中美航空队共损失500多架飞机，其中美国空***损失飞机468架。牺牲和失踪飞行员及机组人员共1579名。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数字，让它有了一个更形象的称号――“死亡航线”。
龙老就曾在这条“死亡航线”上飞行过2100多小时。回忆往事，过去无数个惊魂时刻和生死一线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由于中缅公路被日***切断，驼峰航线承担了一切战略物资的运输。“当时基地100多架飞机，每天都要往返昆明和印度一个来回。白天受到日***的袭击，我们只能改为夜间飞行，夜航从技术上说，危险性更大。”1944年龙老和一些中国飞行员被挑选进入陈纳德将***率领的美国第十四航空队，正式成为光荣的飞虎队队员。
飞虎队员眼里的飞虎队
当年，插翅飞虎队徽名闻天下，有多少老一代重庆人还清楚地记得抗日期间活跃在重庆上空、印在机首上的鲨鱼头***案的战机，龙老的书桌上就有一架类似的飞机模型。“这就是P-40型战斗机，当年飞虎队作战时的战斗机，击毁数百架敌机的功臣。”飞虎队这个已经家喻户晓的绰号也正是因鲨鱼***案而得名。准确地说。飞虎队的全称是“中国空***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这个如此有震慑力的名号，是最初中国空***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其中一名队员提出来的，在飞机头部画上鲨鱼头，用以吓唬日本人。而当年的老百姓因为生活闭塞，从未见过鲨鱼，误把飞机上的鲨鱼看成了“老虎”，用英文则翻译成了“Flying Tiger”，于是，“飞虎队”这个名字就这样传开了。
飞虎队的成功主要归因于陈纳德所教授的不受教条束缚的战术。飞机上保持着绝对的严谨态度，队员们也自律甚严。
“在专业技术上若稍有差错。就会被严厉批评，队长可是毫不留情，甚至会指着你的脑门劈头盖脸地斥责你的不是，不过公是公私是私，下了飞机，吃饭娱乐的时候，他也跟你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对于管理，性情开朗的龙老深有体会，平实地谈起自己当年受批评的情景。
国难当头。日本人极度猖狂，战祸下的中国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条件极度艰苦。“相比当时的老百姓，我们的生活相当好了，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从美国运过来的，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速溶咖啡、午餐肉罐头、黄油等等，在很多老百姓眼里是连见也没见过的东西，而我们都能吃上，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至今龙老还清楚地记得当年驾驶飞机从昆明起飞到印度，夜晚运送远征兵，在穿越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时，高空寒气逼人。那些远征兵穿着单薄，又冷又饿，逼着那些小伙子险些烤火取暖。“在飞机上烤火绝对禁止。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自己的面包和咖啡分给他们吃。”那时的重庆到处被日***炸得惨不忍睹，尸骨遍野，处处是残缺的房屋和街道，逃难的人哭着喊着挤在人流中声嘶力竭，每个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都无法忘记当年同仇敌忾的情景。
前仆后继靠的是那份使命感
“打仗谁不怕死?不怕死是假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当时我的夫人总是劝我不要再飞了，可以吗?不行啊，我是***人，你想想如果有人无缘无故闯进你家，欺负你的家人，抢走你的东西，难道你不反抗吗?我不是想当英雄，那些牺牲的人才是真的英雄。我做这些是本能，也不是英雄所为。”龙老的父母是在从香港到内地的途中被日***炸死的，他对日***的愤怒既是国仇也是家恨。
龙老经历了多少次死里逃生，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每一次飞行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有一次在飞行中，我们刚收到基地关于日***飞机正前来拦截的信息，就看见前方出现几个黑点。我知道日***飞机就快要到眼前了。赶紧翻身钻进云层里。”在日***一次轰炸机场的行动中，龙启明被迫一直在空中盘旋躲避，最终将燃油耗尽后迫降。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幸运能够化险为夷，在他们身边几乎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所以听到战友牺牲的噩耗已不足为奇。据说，有的队员把去世的战友留下的遗物拿到市面上变卖，换成钱后大伙一起花掉。这是怎样一种惨烈的心境?可是，恶劣的环境促使他们不得不把生死置之度外，或许这才是化悲痛为力量的真正体现。“当时我们都替牺牲的战友难过，可是谁又知道哪天就轮到我们自己，不是明天，就是后天?”用龙老的话说，战情危急之下，他们没有多余时间去悲伤去害怕，一心只抱着与敌人抗战到底的信念。对龙老来说，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美国飞行员，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珍珠港事件’对美国官兵刺激很大，他们跟中国人一样对日***也充满了仇恨。他们都很想家，在中国目睹了日***的残暴，也和中国人一样希望早点打败日本，想早一点回到家乡。”于是，每次击中日***敌机，他们都会欢呼，在空中飞出一道美丽弧线以示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如今，陆续有不少原飞虎队队员来中国寻找飞机残骸并探望战友。数十年以后，都已经步入高龄的飞虎队老队员爱德华・康姆迪亚于带着部分飞虎队队员及其家属从美国来到重庆。能与老队友再次重逢，谈笑风生，这让龙老万分欣慰。龙老说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哭过，只有一次，那就是***曾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大会上谈道：“我们不会忘记与中国***队并肩作战并为中国运送战略物资而冒险开辟驼峰航线的外国朋友。”听到这句话，历经多少生死关头的龙老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