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学老师,经常会和即将毕业的学生讨论就业问题。我发现苦恼的人大致可分两种,第一种,到了4月份还没有任何确定的着落;第二种,手拿多个offer(有公司offer,也有研究生申请通过的offer),一样很是苦恼。
可供选择的东西太多,就会陷入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说到底,还是怕错过机会,因为一旦选择了A,就意味着和B无缘。未来回头再看,可能B才是更好的选择,但时过境迁世上没有后悔药。
巴里·施瓦茨,一位社会心理学教授,写下了这本《选择的悖论》。在大量案例描写的基础上,从几个模块分头阐述:1. 很多迷惑性的商业伎俩让我们无法有明智的选择;2. 看似拥有自其实同时也增加了负担;3. 承接第二点,这种负担让我们只能拥有一个选择却有N个放弃;4. 承接第三点,N个放弃可能会催生N个后悔;5. 同样承接第三点,即便这个选择事实上是明智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们适应了这种选择的后果时,新鲜感一过,依然会去后悔那N个放弃;6. 继续承接第三点,选择之后的比较也有可能让我们后悔N个放弃;7. 多次后悔于N次放弃后,我们连那一个选择都懒得选择了,彻底放弃,归咎于自己。这是一个心理分析的套路,最终作者给出了11个其实很难做到的“明智选择”—在我看来,人若真能做到那一步,已经接近圣人。
比如,作者建议“控制过高的期望”、“学会避免社会比较”,还有“把精力放在最重要的选择上”,但太多人在太多事情上要过很久才能意识到究竟是不是“最重要的”。
如今人们选择如此之多,很大一部分是拜商业社会所赐。商业社会,产生了供给这个部分的爆炸式丰裕—这是凡勃仑的看法。工业社会基本秉持的是福特主义,流水线式生产的一个结果是:消费物品全部一模一样,福特主义标志性的产物就是T型车。商业社会秉持的则是后福特主义,讲究所谓个性化,即便生产T型车,也要提供多种颜色供选。
丰裕社会其实不过存在了几百年,但人类社会已有数百万年。在漫长的历史中,人类一直是“短缺”的。过年吃饺子就彰显了这一点:平日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好吃,过年就放开一把。悠长的短缺历史给人类打上了一个坚实的烙印:多才是好的,多就是好的,这大概已成为人类这个物种最潜在的意识。
商业社会发展到后来,大量的选择就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需要了,更多意义上,是商家企***通过提供“一揽子”、“一站式”服务把消费者牢牢圈在自己的领地中。
多即是好,几乎体现在一切领域中。我所从事的互联网行业,也充斥着这种思维:网站的首页越做越长,内容堆砌得越来越多,产品功能越来越庞杂,以至于你今天如果做一种互联网服务或产品只有一个功能,都不好意思说这是一个“产品”。
我觉得作者给出的11条建议很难说靠谱的原因在于:大量供给是不可能消除的。马克思认为多供给是重复建设,白白浪费各种资源,故而想出了“计划经济”这一解决方案。计划经济在消灭选择上做得相当不错,中国但凡经历过改革开放之前年代的人都有体会。选择意味着竞争,只有没有竞争的社会,才不会有选择。
于是,我们依然将生活在供给大于实际需求的消费社会中,有些人可能会免于困扰,但大部分人仍将淹没其中。这本书可能会让你明白一些选择背后的奥妙,但恕我直言,知道是一回事,犹豫不犹豫和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选择的悖论,依然将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