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经典翻拍,观众无一例外地在剧中对比记忆,寻找当初的“幻想”。从1972年版的《水浒传》,到上世纪80年代山东电视台拍摄的水浒英雄故事,再到1998年央视李雪健版的《水浒传》。水浒只要重拍,必有扑面的砖头。
最“雷”版本当属1976年英国BBc推出的《水浒传》,大群日本演员说着英语对白的场面只能用“滑稽”形容。
再说到近期热播的《新水浒传》,林教头被夸“闭月羞花”,武松打虎要用匕首,潘金莲与西门庆的真爱永远。在观众们一边高喊“卖腐”、“雷点大”,《新水浒传》的收视率一路上涨,拔得多个地方台收视头筹。
宋江是个真英雄
在温豪杰看来,世人多是戴着面具伪装自我,梁山一百零八将敢于保持真我,才是真英雄。他要用《新水浒传》打造一个兄弟情的好汉世界。
温豪杰当上《新水浒传》总编剧纯属偶然。当时他欠下制片方的债务,听说对方计划拍摄《水浒传》,他自告奋勇地当编剧,计划以剧本偿债,这一写竟然成为《新水浒传》总编剧。
写剧本之初,温豪杰毫无顾忌,他提笔写的第一场戏,正是全剧的结局,宋江自鸩。原著中,招安后的宋江哄骗李逵,一起饮酒自尽。但在温豪杰的笔下,李逵却是追随宋江,自饮毒酒而死。一场戏,温豪杰定下《新水浒传》的主题:真兄弟。
于是,宋江不再是一个投机分子,不再是哭哭啼啼、见到皇帝老儿就哆嗦的小吏,而是一个为兄弟出路着想的大哥,一个将“替天行道”的大旗献给皇帝、带着兄弟好汉上阵杀敌的英雄。
这样的水浒观,与温豪杰的经历不无关系。他生在长春,被父母寄养在河南农村,直到12岁才回到父母身边。长春那个不到十几平米的家中,住着父母,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高中毕业后,待业的温豪杰几乎成为以打架度日的小混混,唯一不同的是,他会捧着书不撒手。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邻居那儿听说了北京电影学院,考上北影文学系。再后来,他偶然参***,加入八一电影制片厂,成为一名***人。
温豪杰说,街头打架、入伍参***教会他男儿血性,但非暴力。在剧本改编过程中,他特意减少原著中的暴力血腥,李逵不再掏人心下酒等等,一切以突出兄弟情为重。
温豪杰感慨道,社会的信任感越来越低,兄弟之交越来越少,甚至现在的流行语都变成“要想和这个人做朋友,就不要借钱给这个人”。温豪杰想过,在一百多个好汉中,他一定选鲁智深和林冲作为自己的兄弟。鲁智深是水浒好汉中,唯一一个为别人上梁山的好汉。而林冲则体现中国人隐忍的品质,忍无可忍才上梁山。
站在现代人角度写金莲
古人的书中,女性角色多带有歧视,这不是《水浒传》独有。在这部女性笔墨不多、雄性荷尔蒙剌鼻的小说中,那些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的反面女人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温豪杰看来,水浒传表面是个男人戏,骨子里是台女人戏,因为每个好汉几乎都是为了各种女人,才会被迫上梁山,比如宋江和阎惜娇,武松和潘金莲。
《水浒》中最受关注的女性角色非潘金莲莫属。王思懿版本为潘金莲翻案,当年引起极大反响,而新版本的潘金莲变成一个爱情失意的人,更让人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
新版金莲一出场便是武大郎睡下之后仍辛勤擀面,为了省下油钱,宁可伤眼睛也不点灯;她做得一手好针线,烧得一手好菜,在家又是劈柴又是扛重物……而西门庆不过是她被心上人武松用恶语伤害,万念俱灰之下找到珍惜自己的男人。她甚至死得都很唯美:在武松欲杀王婆之际,潘金莲挡在王婆与武松之间。
网上流传着一篇易中天的报道,称其在参加某次活动时评论“新水浒传改掉这么一个可爱的真没意思”。面对这样的评价,温豪杰一笑置之,“我不是‘’潘金莲,只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来写她。”
温豪杰说,《水浒传》中“坏女人”被逼、被杀,是为好汉上山铺平道路,“古时云,干大事不能讲儿女情长,那个时期的道德观造成施耐庵这样写女性的必然”,“现在想想,当时对女性最大的不公平就是没有离婚制度,男人可以休妻,女人不能休夫。”
新《水浒传》中还设计一些新的感情线,比如,鲁智深救下的卖唱女一直暗恋鲁智深:张都监诈武松时送他的丫环让武松动情:董平原本的流氓逼婚行为被定义为英雄美人的相互爱慕,最后,美人上吊自杀;而在李师师与燕青的关系上,也加上了模仿岳母刺字,变成李师师为燕青刺青的故事,而且两人还私订终身。李师师与燕青有情,而且,还让宋徽宗吃了宋江的醋,最后,李师师甚至变卖家产资助梁山。
温豪杰认为,现在看新水浒的观众分为四种,一种是看新鲜的,对题材或者演员感兴趣,就是把它当做一个新出来的电视剧来看:一种是找茬的,他时时刻刻比较新版和旧版的区别,也从原著的角度看新版的改编,只要有一点不符合,就说你写的不好;一种是怀旧心理;还有就是当做娱乐消遣,看看帅哥美女。观众那些。卖萌”、“卖腐”的评价,不过是把焦点放在娱乐上了。
《京华周刊》你的水浒世界和施耐庵的有差别吗?
温豪杰:当然有。首先,如果用今天的标准衡量水浒好汉,他们只是一群莽汉***,比如武松是个杀人魔王,杀嫂、血溅鸳鸯楼。宋江就是一个施小恩小惠的人,甚至连阎惜娇都看不上他。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好汉的大哥,所以他的改动最大。早在我们改编之前,民间已经在改编了,戏曲、评书……改编就是把人物身上的糟粕拿掉,留下精华。
还有,小说中没有一个好女人,不是就是。这次改编将增添女性角色的内心戏。第三就是结构上的调整,原著开头是高俅发迹,这样的剧情结构已不符合现在观众的口味,所以我们让十八回之后出场的宋江提前到第一集。
在这些问题解决后,家长们敢让他们的孩子去看。就这么简单,我们不谈大道理,但我希望用这部剧打破“少不读水浒”这句老话。
如果施耐庵正是希望通过宋江来表现投机分子在乱世的成功呢?
温豪杰:如果宋江只是一个小恩小惠的投机分子,那些好汉就是莽汉,一群稀里糊涂的人。另外,宋江是个有思想的人,那个时候他知道提出“替天行道”来统一认识。在以前教育中,宋江就是一个投降派,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是为所有好汉考虑出路。因为芝麻大点的水泊,总有被剿灭的那一天,好汉不能永远是个贼。
你对《新水浒传》有何观后感?
温豪杰:我一般不愿意看自己的作品,因为肯定会失望。我过去写的很多作品都是如此,除了《逆水寒》。电视剧上线后,很多演员发来短信,说边看片边哭,但我总笑话他们带着感情分。后来有一次偶然在网上,点开《新水浒传》,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连看10集,边看边哭。
《新水浒传》有些台词被评价带有同性恋暗示,这是为了博收视率吗?
温豪杰:网友们关注最多的是童贯夸奖林冲“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因为网友的。断章取义”,这句台词最终被更换。其实它非常关键,因为我们只有一场戏来表现“六贼乱朝纲”这样的北宋历史背景。六贼都是朝廷重臣,但在面对国家人才时,只知道议论长相卖腐,这一句话就能表现大臣的奢靡,心思不在民众疾苦上。这部戏其实不想卖腐,想卖英雄气。因为现在这种戏太少了,电视上不能总是格格王爷爱来爱去的,长久下去,连猫都不会上树了。
你如何回应易中天的评论,他认为你改掉了潘金莲这么“可爱的一个”?温豪杰:首先,我不相信那是易中天说的话,可能是某个网友杜撰。再者,《水浒传》表面是个男人戏,其实是个女人戏,因为所有好汉都是因为各种女人上梁山。其实,对西门庆来说毫无吸引力,因为他阅女无数,只要去趟窑子满是。西门庆又何必要和一个有夫之妇,而且家有打虎英雄的女子结为永久夫妻?!所以,潘金莲肯定是区别于风月场的女子,才能吸引西门庆。对于潘金莲也一样,如果她是一个,在武二之前,她早能偷人。
你最满意哪位演员的演出?温豪杰:都很不错,他们都非常入戏,尤其是张涵予的宋江立得住,其他好汉也跟着立住了。而且张涵予的参演还颇为曲折。在新《水浒传》筹拍之初,包括导演、制片方都不约而同地锁定张涵予为饰演宋江的最佳人选,但几次沟通下来,金马影帝张涵予都婉言拒绝,因为他太爱原著了。直到邀约半年后,他偶然翻阅剧本,才决定出演。对于这样一个刚刚获得影帝,步入辉煌的演员来说,参演《新水浒传》这三年不仅仅是金钱上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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