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孩子着想,他俩早就想分手了。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他认为她管得太多,她觉得他牛得厉害。本来还好说,各上各的班,晚上各看各的电视。可是如今退休了,天天猫在一起,而且孩子也已经成家立业,觉得再呆在一起,实在是腻了。
但是毕竟夫妻二十多年了,并没有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于是想好离好散,分手前在一起吃顿饭。
为了浪漫些,他们将饭局设在当初见面时的一家西餐店。他们初恋时还刚改革开放,可是这家饭店的店堂里一架老式的电唱机已经放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唱片。墙上则挂着意大利画家安格尔的名画《泉》的复制品。她刚开始看到这幅画时,还很羞涩呢。他俩听着音乐,吃着西餐,谈着未来,仿佛这世界数他们最幸福。
二十多年后,小饭店已经装修得十分富丽堂皇,但是那温馨的氛围依然使人有家的感觉。老式电唱机早已不见,由萨克斯演奏的背景音乐《家》透过丝绒墙壁播放出来,使人感到一丝丝心灵的忧伤和一款款对家、对亲人的思恋。
只是他们饭吃得有些郁闷。他喝着酒,她则啜着咖啡,许久都没说什么话。正巧服务员送来一道牛排。他挟起一块对她说:“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吃牛排吗?”,不料她却借题发挥:“你平时不是很牛吗?,还是你享用吧。”她又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想到我的口味了?告诉你,我们走到今天就是因为黄牛角、水牛角,角与角碰不在一起呀。”
他有些尴尬,心里又有些不平衡,临分手何必硝烟弥漫呢?他轻轻地说道:“今天不是碰在一起了吗?其实我就是有些自负罢了。对你我哪点不真心?我经常想和你说些什么,可是到你那儿总是句号。我毕竟还是个男人吧。不见得你不感兴趣,我自己贴上来。”
她没有接茬,因为她知道,不能说他说的话没有一点道理,但是既然明天就要各归各,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她也不想使他太尴尬,于是就笑了一下。他也笑了。突然,他感到她的笑其实与二十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由于岁月的磨砺,她有了皱纹,他则有了白发。而笑还是甜甜的。要知道正是这种笑,才使他们在那是一次又一次地回味。从爱慕走向了爱情的殿堂。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出来时,天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地上有些滑,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倒。她下意识地搀了他一把。这一搀扶,他有意无意地斜倚在她的身上。她也没有退让,只是嘟哝一声:“这么老了,还不能管住自己。”他感到自己牛不起来了,尤其是在现在。
回到家里,他有些醉眼朦胧,也有些怅然若失。他感到口渴,想喝水,而茶几上正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他喝了一口水,点了一支烟。他忽然想到圣经里的一句名言:“女人是男人身上的肋骨”。肋骨断了是什么滋味?他感到一阵寒颤。当晚,他没有睡着……
第二天,他俩谁也没有早起。太阳升起来了,突然电话铃响了。是出闺的女儿来的电话。他接了电话,女儿今天要来看望他俩。“今天是去不成那儿了。”他不知怎么会想到他与她的事,他有一种庆幸的感觉。他去告诉她时,她佯装睡着。似乎是对自己,又是对她说:“今天女儿要来了,我们是到店里吃饭,还是在家里吃?”没想到她腾地一下坐起:“当然在家里。”他笑了,她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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