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二狗:我不只讲黑道故事

孔二狗的横空出世,让你不好意思再提《古惑仔》――显得你理解的黑社会还太幼稚。

2009年,他“90%真实”的小说《东北往事:黑道风云20年》已经出到第四部,来势凶猛地从天涯风靡到各大书店。据说“狗迷”更是从世界500强高管跨越到小摊小贩,人们开始破天荒地一拥而上读“史记”:一口气把古典流氓阶段(打架全是因为义气或者冲动)、拜金流氓(捅人是因为金钱)、黑社会前传(混子开始起家,开始和官府勾结)、黑社会(权力、金钱、暴力终于彻底结合在一起)酣畅读完,加之重庆打“黑”的应景,民间讨论由此盛况空前,二狗火了。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浮躁且猎奇的时代。信息海洋,惊悚总是容易出位。

美国的尼尔・波兹曼早早写出语重心长的《娱乐至死》,忧心媒介疯狂后的归宿,但黑格尔在更早前就说过,“存在即合理”。让80后、90后重温经典、学会思考?现实地说,死拉硬拽必死无疑,除非你有绝不枯燥的传播引导方式。咨询金领出身的孔二狗,成功不只在于他从小到大与黑社会的“亲街接触”以及文化积累,他还执行“按需生产”的市场规律,以及“汉语的尊严就在于它的不断进步”。而事实上,在他引人入胜、看似很“天涯”的语言风格及场景描述中,其实隐藏了野心,“想知道上海的知识分子上世纪三旧十年代在做什么,人们会去读《围城》;想知道中国过去百年农民的生活状态,你会去看余华的《活着》……30年后,希望我的书每天还能卖出一两本。他们可以知道曾经的时代流行过什么,以及它变迁的过程和普通人的故事。”

“中国是由上千个雷同的城市构成”

一座东北小城,风云变幻。人物迭出――叙述者二狗因为父辈的交情,自小就浸***在这个“黑社会”团体之中,但始终置身事外,于是他得以讲出动人心魄却又***思考的精彩故事。百度的二狗贴吧中,“狗迷”们最初对“这究竟是哪个城市”穷追不舍,之后逐渐释然。

正如二狗在采访中时常说起的:“我不只是在写黑社会,也不只是在写东北。”

小说里的黑社会大哥丰满、立体,甚至侠义为人,并不“祸国殃民”,周遭的兄弟和敌人也都个个特色鲜明,或忠或奸,或大智或被“聪明误”,侠气乖戾自成文章,整蛊搞怪也堪称一流,加之变幻莫测的时代背景和价值观,这个真实的江湖并不逊于大佬金庸打造的武林江湖――它更犀利地指明了现世江湖的运作思路。

财经作家、《激荡三十年》作者吴晓波也评价孔二狗的小说:“改革开放的一次另类追忆。它以一个灰色、陌生但可感触的群体为视角,将富有时代气息的社会变迁融于其中,写的是往事,却又让人不得不想到当下与未来。”

对有着“黑社会观察家”头衔的二狗来说,打打杀杀的义气之争只是表象,情感、人性、利益纠葛、时代反思才是二狗更看重的落脚点。比如在“黑道风云”系列红到发紫的当下,他说起与导演张元合作电影的思路:“要保留的还是一些好玩的元素、时代的特色、人物的性格,就这三方面。暴力、血腥也不是我想表达的东西,没有它们这书一样有人看,我确定。”

二狗说,市场经济来临时东北这个“共和国长子”的无措与彷徨,以及“匪气”的东北特质、人们的思想变迁是他动笔的初衷,但写成后得以风靡的缘由,“关键在于它的真实,各处的人们从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因素,因为从某一方面讲,中国是由上千个雷同的城市构成。”

“劳斯莱斯不会生产出捷达夏利”

采访当天的二狗,西装革履,早早赴约――昨晚刚从北京飞往上海录制电视节目,但为了这次之前定好的采访又披星戴月打“飞的”赶回来,这样的“言必信”让人感叹他的义气,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接受你的采访就像是我以前做咨询时见客户,这都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认真对待是应该的。”

孔二狗的传奇之一,也在于他的咨询专业技能,不似旧时作家一辈子只顾埋头爬格子。

“听说你写作前都要做市场调研?甚至用到咨询行业的矩阵分析?”

“哈,这倒不用矩阵,更多的是一些自然形成的分析方法,比如说定量或定性。定量是通过大样本的数据,来论证这个结论;定性是通过跟人的沟通,了解内心深层次的想法。做咨询时我手里处理过的数据至少几十万份,我觉得我了解老百姓想看什么,所以不畅销是不太可能的。有人说,你写第一本书就放话要怎样怎样,我觉得这跟第几本书、学什么、做什么的一点关系没有,就比如劳斯莱斯出了款跑车,它会差吗?说不定还能超越法拉利。开玩笑地说,我做咨询时做成了劳斯莱斯,我认为就不会生产出捷达夏利。”

二狗的自信溢于言表,而他对出书的观点更有着“80后”作家的创新与直抒胸臆。

“美国作家第一年写书。第二年卖书,咱中国作家觉得文人怎么能卖书?没太大必要。我对西方商业那一套很了解,他们这样做是对的。我用两个月写本书,最起码用一个月去卖这本书,我觉得这没什么丢人的,像我做咨询时做快速消费品一样,它是一个有特殊文化意义的快速消费品,既然我认为它好,为什么不能去卖呢?”

二狗看重作品的商业属性是职业使然,而对“优质”的追求是他的人生属性之一。

“咨询的工作暂停了,因为我觉得一个人在一段时间里只能做成一件事情。写小说认真很重要,像韩寒的小说,他要认真写一定会很好。但现在好看的是他的杂文,因为他的心现在不在小说上了。就像王菲跑去KTV唱歌,天后唱着玩儿,也不会有录音棚的水平。”

二狗最后笑着总结:“我写小说,因为它是既赚钱又让我非常陶醉的事儿。两者缺一不可。”

对话二狗

BM=BIZMODE K=孔二狗

BM:2009作家富豪榜新鲜出妒。你是新贵,感觉如何?

K:哈,我在微博上写了,我这富豪就坐过一次头等舱,还是动车组的。榜上说我收入100多万元,当然我的收入不止这么多。但这在我眼中跟富豪的差距还太远了――这么算的话。全上海起码一半是富豪。因为一套房子就得三五百万。我这是“被富豪”了。

BM:呵呵,那制榜人评价你们是“汉语尊严和自由的捍卫者”,你觉得怎么体现?

K:对。尊严就在于它是不断进步的。像曹雪芹的《红楼梦》在用诗词以外,也是用很多北京俚谱来写,它是那个时代的语肓记忆。所以我们的汉语要有时代特色,这是中文的前进过程,比如一些很生动的网络语言,不把它们吸收到小说里,那怎么能够呢?一些所谓的传统文人和作家。写的东西反而不算文人,让人没有读下去的冲动,堆砌很多华丽的词藻,但人们看了反而觉得腻歪。我认为这是让中文在丧失魅力的一个过程。什么叫好的文章?能让人读下去。通顺,流畅,形象,这就好了。

BM:就算彻底明白人民的阅读需求,写书也不是一夜暴富的事儿,文化积曩来自哪些方面?

K:小时候的家庭熏陶有一部分。当时确实看过了不少经典。我老说我三岁就记事儿,别人都不信。这种观察力可能有一些帮助。一直是个爱看书的人。工作后比如北京飞上海,时间正好够看完一本书。喜欢看像吴思的《血酬定律》、《潜规则》这些书,另外《沉思录》这样的好书,在***推荐前我已经看完了(笑)。

BM:你最近笔耕不曩,《黑道风云》之后。又有职场小说和新的黑道难小说要面世,你说争取“鲁迅故居”旁边有个“孔二狗故居”,是打算写出这么震撼的时代效果?

K:呵呵,“孔二狗故居”是开玩笑,但希望30年后,我的书还能每天卖出一两本。你看当当网就能有清醒的认识,排在最前面的就是这两个月出的书。多数都被打榜了;第20名到第70名,有两类,一类是出了两三年还在卖的书。一类是《围城》、《红楼梦》这样的书。从这里你就能知道什么是“恒久远、永流传”了。有的书随着电视热播销量能飙到第一,电视剧不播马上一本卖不出去,接近于滞销。所以炒作得火热也可能跌到谷底。你再也找不着,这样的小说没有生命力和核心价值。而像《许三观卖血记》,它绝对不会在200名以外。

BM:在写作之外,人生还有哪些事儿想做、正在做、要去做?

K:我想去国外读书,应该是念MBA吧。去的话读书不是最重要,最重要是了解西方精英在想什么。好学校是精英集中的地方,便于我将来把中国的东西传达给他们,或者是写,或者是协助别人拍东西,为拍电影提供思路。

中国下一步就要输出自己的文化了,无非就是书籍、电影,电视剧不作考虑,因为像意大利、西班牙、法国这些国家进入中国的电视剧太少。全球热播的更少――但电影如果拍好,就不一样。比如好莱坞电影大片走院线,全世界都在放。我相信有中国特色的电影,要是拍好了,再过10年、20年,还会有人去关注,想知道中国人曾经怎么生活。中国经历了一个怎样的时代,中国人想表达什么。

孔二狗:我不只讲黑道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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