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搜索】2009年9月16日,从各地赶到河南项城的三十多位袁世凯后人,肃立在袁世凯童年住过的那栋楼前。这是民国以来,这个庞大家族的第一次聚会。袁世凯与他的一妻九妾生育了17个儿子、15个女儿,仅在天津,袁世凯的后人已达百人之多。这一次,我们将目光探寻到这个家族的深处,抵达更多的人,更多的命运。
从门当户对到平民联姻
袁家人曾这样评点袁世凯的儿子们:长子克定最有权,次子克文最有才,五子克权最超脱,六子克桓最有钱。
袁克桓是五姨太杨氏的第一个孩子。杨氏在袁府有相当的地位,因为她会理财管家,袁世凯在内务上很依赖她。她对子女的教育也与其他几房迥然有异,所以4子2女没有坐吃山空、吃喝***赌的记录,倒是一辈子记着忠君、爱国、实业兴家。
“”前,袁克桓是北方屈指可数的工商实业大家,曾被列为天津市副市长的候选人。他娶的是江苏巡抚陈启太之女陈徵,嫁妆据说是一列火车。
袁世凯子女的配偶,大多出自豪门、名门。三女袁静雪说,父亲往往一两句闲话间就决定了儿女的终身大事,有时很明显是从***治利益出发,像决定袁克权娶端方之女的同时,将二女儿许配端方的儿子,尽管女儿很不称心;还险些把袁静雪许给逊帝溥仪。
他为袁克定指定的是湖南巡抚、大书法家吴大的女儿吴本娴;袁克文迎娶的是天津候补道刘尚文的女儿刘(梅真);四子袁克端娶的是天津大盐商何仲瑾的女儿,九子袁克玖娶了黎元洪的女儿,十子袁克坚娶的是山西督***陆建章之女陆毓秀,十三子袁克相娶的是前清大学士那桐的孙女,十五子袁克和娶的是天津家之一张调宸的二女儿张允倩;他病逝时还在母腹中的第14个女儿袁祜祯,后来嫁的是曹锟的儿子曹士岳。
这种门当户对的指婚一直延续到袁世凯身后,影响到第三代人。
而到了袁世凯的重孙辈时,他们大多与平民联姻。
荒唐才子袁克文
民国文人黄曾用一句“饮醇近妇叹天才”描绘袁克文。与他同为一母(朝鲜金氏)所出的袁静雪这样谈论胞兄:“他的荒唐生活,从十五六岁就开始了,常常整夜不回来,大姨太沈氏对他百依百顺,帮他隐瞒。”
袁克文18岁时以荫生授法部员外郎(相当于司法部秘书),几乎从不上班。有一次,他不得不同去验尸,便用墨将所戴的眼镜涂黑,回家后就病了一场。
袁克文有名份的妾有5位,没有名分的,前后大约七八十位。“他很少住在家里,不是住旅馆,就是住‘班子’,有时候连最低级的‘老妈堂’,他也同样去住。有时候他回到家里,二嫂和姨奶奶总忍不住要和他吵。他既不回嘴,也不辩解,只是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完了,扬长而去,继续过着他那荒唐的生活。”
他留下的日记和大量的艳情词,勾勒了一个被暖玉温香包裹着的憔悴浪子,一个大隐隐于花丛床笫的寒云公子,粗通诗词的人都能读出其中的惊慌、漂浮和无助。
袁克文位居“近代四公子”之首,是梨园名票。他的一生,也像一场放诞的“玩票”。平生最擅长的,一出是昆曲《惨睹》,一出是京戏《刺汤》。
袁世凯死后,他常住上海,入了青帮,当上“老头子”,是当时惟一的“大”字辈。
父亲死后,他分到的那份资产外加一万银元很快用尽,仅1918年一次上海之行,据说挥霍大洋60万。不得已,他开始鬻文卖字。
袁克文死在天津两宜里。猩红热刚退烧,他就跑到长期包住的民国饭店四号房间,召了个小阿五来,回家后又发起高烧,两天后死了,当年41岁。丧事是青帮包办,轰动一时。
袁克文有4子3女,并在34岁时就当了爷爷。4个儿子家嘏、家彰、家骝、家楫;3个女儿家宜、家祉、家华。
袁世凯任直隶总督时,以每月100大洋,聘方地山、严修等名士教授袁家子弟。袁克文与方地山亦师亦友,他一生的***治观点、道德文章乃至生活作风,都受白须飘飘的方地山影响。两人“三杯淡酒便成婚”,袁家长子家嘏迎娶方家四女初观。
袁家出了个袁家骝
袁家骝和夫人吴健雄大概是20世纪华人中最知名的一对伉俪。二人都是国际一流的高能物理学家,袁家骝是美国物理学会会员、纽约科学院院士,吴健雄是全美物理学会会长,曾获美国“国家科学勋章”,国际编号2752号小行星被命名为“吴健雄星”。
袁家骝的导师密立根,吴健雄的两位导师、“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和塞格瑞都是诺贝尔奖得主;他们的独子袁纬承出生那天,袁家骝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同事爱因斯坦专程前往祝贺。
他13岁进天津南开中学念书,在燕京大学获硕士学位,在司徒雷登帮助下获得赴美深造的奖学金。青少年时期就对物理学有兴趣,常摆弄无线电;另一大爱好是拉京胡,拜的是著名琴师杨宝中。当年袁克相(袁世凯十三子)、程砚秋、余叔岩等人常在昆明湖上泛舟唱和,伴奏的便是袁家骝。
1942年5月30日,在加州理工学院院长密立根的花园里,袁家骝迎娶才女吴健雄。密立根教授的礼物是一句话:实验第一,生活第二。他们践行了一生。
袁寨有一张照片:身穿长袖旗袍的吴健雄走在中间,左边是消瘦憔悴的***,右边是诚恳笑望***的袁家骝,身后两米之外是郭沫若。这是1973年,夫妇俩第一次访问故土。当时对袁家骝说:“袁家出了3个‘家’,你祖父是***治家,父亲是文学家,你是科学家,现在,袁家后人中又有了***员,你们袁家真是一代比一代进步了!”
1973年袁家骝的归来,不仅带来核物理的讯息,也给“家”字辈人带来翻身的机会。根据的批示,袁世凯第三代后人陆续回原籍,落实***策。
袁克定,拒当日据时期北平市长
袁寨里有个专门介绍袁世凯儿子们的展厅,独独缺少长子袁克定。他的生平被单独安排在西面厢房里。研究家族史的“家”字辈后人对这位大伯有指摘:“实在说,他是我们家族的罪人,一心想当太子,搞了不少花样欺骗迷信的祖父。”
干瘦、矮小,穿一身长袍、戴一小瓜皮帽,拄着拐杖,走路一高一低,瘸得很厉害,脾气有点怪――这是袁克定留给张伯驹女儿张传彩的印象。
抗战时期,北平沦陷,日本人用王克敏组织伪***府,诱袁克定当市长。阅尽浮华、已至耳顺之年的袁克定即登报声明:因病对任何事不闻不问,拒见宾客。
40年代,袁克定继承的遗产花得差不多了。张伯驹与他时有往来,见他吃饭时,没鱼没肉,只有窝窝头切片,夹些咸菜。但他依然正襟危坐,胸带餐巾,跟从前一样。
袁克定从没工作过,没有生计来源。实在没法生活了,迁至张伯驹承泽园的家中寄住。
1949年以后,张伯驹的生计也陷入困境,不能再照顾袁克定了。时任北京文史馆馆长的章士钊听说后,报呈获批,将袁克定安排在文史馆,挂名委员,月支人民币60元,在家坐领。
再后来,袁克定靠着街道每月发的20元救济金维持生活。袁寨口齿最清的讲解员告诉回乡的后人们:当年曾用稿费资助过袁克定。其时,袁克定衣衫破旧,粗茶淡饭,举止言谈依然如故,提起父亲必称“先大总统”。
摘自《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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