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
2014年6月5日世界环境日当天,叫板!比萨(以下简称叫板)的老板John O'Loghlen和Jade Gray在东直门当代MOMA的艺起画廊等候朋友们到来。时不时有金发碧眼的高挑男女,如模特般迈着猫步加入派对,现场乐队一首歌接一首歌地活跃气氛,大家都好像是自来熟―站着聊天,交换名片,成为朋友。
每位客人都被要求回答交通方式:你是开车、打车还是坐地铁来的?这是为了估算举办这样一场派对所制造的碳排放量和环境成本。John和Jade把朋友们引到展板前,上面的主题是“给你点绿色瞧瞧”,展示了叫板自开业以来的一系列绿色实践,例如:“使用自行车短程外送,每辆车每年可以节约364度电”;“2013年,叫板回收利用了42.63%,16.8吨的垃圾”;“通过改变包装材料保护了401棵大树”,等等。
客人手中的粉红色文件,是叫板的2013年GRI可持续发展报告,也是这场派对的主题。这是中国餐饮业由第三方认证的第一份可持续发展报告―餐饮业因为油烟、能源、人工以及食物浪费等等,历来被认为是最不环保的行业之一,而一家比萨店的环保行动接受了全面的绿色审计。
“这实在是太……国际化了,”当《人物》记者努力搜寻词汇表达似乎过于“圈子化”和“不接地气”的感觉时,下一秒便得到了Jade立场鲜明的回应:“我们是一家彻彻底底的本土企业,不是外企!叫板在北京创立,97.7%的员工都从本地招聘。在社区扎根,对团队和客户负责,并以中国制造为自豪。”
比萨
每当服务生打开冒着香气的比萨盒子,客人们便立刻循味围拢过去,几乎挤得水泄不通。比萨菜单中西合璧,有传统的意大利红肠比萨,有4种芝士比萨,也有三杯茄子、***羊肉等中式风味比萨。来自比萨专业杂志《PMQ》(Pizza Magazine)的李楠点评说:“新颖别致,颇有卖点。”
Jade的匈牙利裔妈妈经常为家人用燃木烤箱制作比萨,虽然不太考究,但却非常美味。叫板的香料鸡块比萨即采用Jade妈妈的个人秘方,新鲜的香草和两种不同奶酪、鸡肉搭配,并佐以红酒浸泡过的蓝莓,口感丰富多样。也正因此,Jade认为,比萨不应该拘泥于任何一种形式。
Jade和John曾在世界各地寻找好吃的比萨,从那不勒斯的经典意式比萨,到纽约的切片比萨。他们跑到哥本哈根去吃世界排名第一的比萨餐厅;坐着朋友的超级游艇去希腊大吃大喝;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家比萨店吃坏了肚子,狂吐不止;听说朋友在英国开了比萨店便马上跳上飞机,结果因比萨不好吃,而只能将自己灌醉。寻找美味比萨的旅程,使二人认同了“美食比萨”(Gourmet Pizza)的概念,不讲究比萨的种属,而注重选用最好的材料放在比萨饼上。
自2010年开业以来,共有8位客座厨师和叫板共同研制菜单,包括Flamme的大厨杰夫・鲍威尔、藏红花餐厅的老板耀扬,以及主动提出开发素食比萨的小白等。为了解决食品安全的问题,叫板只从负责任的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处采购材料。“全麦面粉来自黑龙江,奶酪来自新西兰,我们自己制作面团,然后铺开手工来切。”John对《人物》说,“所有的蔬菜来自新源里菜市场的一位供应商,牛肉、羊肉则是内蒙古的一个叫做‘科尔沁’的农场。”
行动
John和Jade分别来自新西兰的北岛和南岛,在中国生活了8年和15年,都是普通话流利的中国通。John曾在哈佛、剑桥和牛津留学,为高盛和达美乐公司工作过,娶了一位香港太太,还曾是新西兰国家队的划艇运动员。Jade的家族经营着新西兰最大的连锁超市,他在中国做过滑雪教练、健身房老板和宴会策划人,早年间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在东北铁岭为麦当劳管理农场,后来又成了五道口两间酒吧Pyro和Lush的经营业主。
两位行动派的第一家叫板比萨店诞生于北京三里屯,由新西兰***亲自剪彩,为福利国家走出的年轻人在异国打拼鼓气。彼时北京的比萨外卖服务远未形成气候,叫板三里屯店只有不到10个堂食座位,插着彩旗的自行车停在门口,年轻的外卖员离店时总要大叫一声“Gong Ho”以彼此鼓励。中文名“叫板”,意为“另类大胆、好玩实在”,并带有些幽默调侃的味道;英文名“Gong Ho”,源自新西兰人路易・艾黎在日本入侵中国期间,参与创建的中国工业合作社(工合),提出广为人知的“工合/一起工作”的口号。工合运动旨在创办小规模的自给自足的合作社,为工人创造就业机会,同时继续生产,支持抗日运动。叫板努力继承这一精神,关注人的学习和发展,一起为未来努力。
“我们建立的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商业模式,遵循三重底线原则:利润、人、环境。”Jade用中文对《人物》记者说,“我们是***萨的,但我们梦想改变人们的生活。”
如今重新装修开业的丽都门店,风格介于餐厅与小食店之间。墙上悬挂着许多与中国艺术家合作的招贴画,背景音乐由北京DJ Gao Hu设计。推开店门,入口处是面粉和番茄酱等食材展示,近一半的店面被开放厨房占据。“比萨不仅是平民化饮食,也是中国人最熟悉的外来饮食。比萨意味着分享,大家围坐在一起,轻松享用、欢声笑语。”John说,“即便是外卖点餐也不能凑合,所以我们要来点新招儿。”
环保
为了了解比萨生意对环境的影响,2012年8月,叫板聘请了可持续发展咨询公司“绿色冲击”协助他们的可持续发展项目,并雇佣了一位全职环保经理。曾在玛氏、联想等企业工作过的中国女孩肖竹,自上任环保经理以来,帮助叫板实现了42.63%、16769.16公斤的垃圾回收利用,并获得了4109元的资源回收收入。
叫板为绿色事业拨出的预算是营业收入的百分之一,肖竹的工作绩效指标则包括了垃圾分类和合理回收、减少厨余浪费以及向其他员工普及环保理念等等,她带领各个分店、部门和不同职位的8名员工组建了叫板的绿色团队。
2013年,叫板开始了全面的垃圾分类管理,负责垃圾收集的员工,每天都会对垃圾进行称重、统计,并记录在册,目标是保证95%准确率以上的环保审计。从2013年5月,北京润田农场开始接收叫板丽都店的餐厨垃圾,经过高温发酵制成饲料,可以喂养300多只蛋鸡,同时也使叫板的垃圾减量从25%提升到50%;双井店的餐厨(不含肉)则会交给一个附近的养猪企业,经高温蒸煮后喂猪。
截止到现在,叫板为绿色行动付出的工作时间为2190个小时,包括了制订可持续发展计划、进行环境审计和开展各项环保行动等,也包括“寻找包装的替代品”这个最为棘手的问题。每使用250个比萨盒就要砍伐一棵大树,每抛弃一个比萨盒就会产生约0.22千克的垃圾。因此,从去年开始,叫板开始使用再生纸比萨盒,John和Jade还举办了一个可重复使用比萨盒设计大赛,评估了所有可能的材料。参与者有媒体咨询公司的职员、大气气象研究员、机械工程师和环保人士,所使用的材料则包括竹子、铝、聚丙烯(一种可循环的塑料)等等。在这之后,康好贤、张占占等年轻艺术家以“北京的季节”为主题为叫板设计了一系列比萨盒,“支持饥饿的艺术家”几个大字被印在比萨盒的醒目位置―刚出炉的比萨和艺术家的画作一起被送到客户家门口儿。
“环保并不是一件苦大仇深的事情,我们在尽力地让这件事变得酷起来。”肖竹说。在6月5日的派对结束后,肖竹如约向所有客人发送了邮件,公布了这次派对的碳排放量:501公斤,其中用电排放72公斤,用水排放378公斤,交通排放51公斤,并表示叫板将通过公益计划种植两棵树来补偿这一次的碳排放。“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这不可能实现。”肖竹在邮件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