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现代汉语偏义复词是现代汉语词汇并列合成词中很有特点的一类词,其形式上是并列结构,在意义上却偏向于某一语素,另一语素意义脱落。按其稳固性可分为典型偏义复词和临时性偏义复词,与古代汉语偏义复词相比有自己的特点。
【关键词】现代汉语,偏义复词,分类,特点
俞敏先生在论文《化石语素》曾谈到:“就在语素全部清楚的语言里也不是全部清楚。有些语素到底是什么始终不清楚,有些语素倒弄得清楚可是它不起作用。后一种简直像生物范畴里的化石一样。”他把在意义上不起作用的语素称为“化石语素”。借用俞敏先生的“化石语素”这个概念,我们可以这样界定偏义复词:在形式上是并列结构,整个词的意义只取其中的一个语素义,另一个语素作为化石语素意义已经消失只起陪衬作用的复合词。其中意义上起作用的语素我们称之为主语素,不起作用的称为化石语素。我们可以从分类及特点两个方面对其进行考察。
一、现代汉语偏义复词的分类
按照是否稳固这个特点,我们可以把现代汉语偏义复词分为典型偏义复词和临时性偏义复词。
(一)典型偏义复词。此类偏义复词仅保留其主语素的意义,化石语素的的意义已完全消失。而且无论在结构上还是运用上都是固定的,在任何语言环境中都是偏义的,所偏义的的语素也是固定的。此类中又可分两组:
1.主语素和化石语素在意义上相关或相近的关系。就相近语素义之间的关系来说又分为并列关系和包含关系。
(1)并列关系。
例如:
①窗户:“窗”,本义指开在屋顶上的通光透气的洞口。“户”本义指门,此处作为化石语素意义已消失。
②干净:偏义于“净”。“干”指干燥,此处为化石语素。“净”本义为清洁、干净。
③世界:偏义于“界”,义为人间,世间。“世”本义为三十年,引申为时间。“界”义为边界、界限。
④舒服:身体或精神上感到轻松愉快。偏义于“舒”,本义为伸展。“服”本义指用事、从事。
⑤诗歌:按照一定的音乐、韵律的要求表现社会生活和人的精神世界的文学体裁。偏义于“诗”。中国古代把不合乐的称为诗,合乐的称为歌。现代诗歌一般不配乐,不能唱。因而,“歌”义失落。
⑥步伐:指部队操练时脚步的大小、快慢;行走的步子。偏义于“步”。步,本义指步行,引申指两脚之间的距离。伐,本义指刺击、砍杀。蔡沈集传:“步,进趋也。伐,击刺也。”“步伐”开始作为词组结合在一起意义可能就是向前击刺,后来才慢慢演变为这个意义,成为偏义复词。
⑦死亡:一开始作为词组时意为“死”和“逃”两种情况,后来凝合成一个词之后,“亡”义失落,只有“死”义。再后来由于“亡”经常与“死”连用而沾染上了“死”的意义,成为“死”的同义词。甚至“亡”作为“死”义比“逃亡”更常用。但是这并不影响“死亡”是一个典型的偏义复词。
⑧宝贝:珍贵的东西。偏义于“宝”。“宝”本意指玉石、玉器的总称,后可引申为“珍贵的东西”。古代货币用贝,故“贝”可用来代指珍贵的东西。后来贝不再用作货币,其“珍贵的东西之意”名不副实。“贝”义失落。
⑨方便:便利、适宜。偏义于“便”。方便,原来是“方法”跟“便宜”的复合再压缩。现在“方”义失落,为化石语素。
⑩狐狸:一种狡猾的动物。偏义于“狐”。“狐”本义就指狐狸。“狸”本义指野猫。
此类还包括:国家、人物、质量、妻子、市井、数量、听见、人马、富裕、模样儿、羽毛、雾气、灯火等。
(2)包含关系。(即:一语素义范畴包含另一语素义)
例如:
①面目:面貌。指人的面貌,也可引申指人或抽象事物的面貌。偏义于“面”。“目”指眼睛,属面的一部分,在词中已成为化石语素。“面孔”亦是如此。
②舟楫:船只。偏义于“舟”。 “舟”的本义就是船,“楫”的本义船桨,是舟的一部分。后来,“楫”的意义失落,词中已无单单强调船桨之义。
③炮制:用中草药原料制成药物的过程;泛指编造、制订。偏义于“制”。“炮”是搁到锅里干焙,只是制药众多方法中的一种。“制”包含“炮”。
2.主语素和化石语素在意义上是相反的关系。
例如:
①睡觉:偏义于“睡”。 “睡”就是指睡觉。“觉”是指睡醒。两个语素是两个相反意义的语素,后来“觉”义慢慢脱落。
②动静:动作或说话人的声音:情况。偏义于“动”。两语素开始是作为词组出现,意义是两语素义相加。,演变成一个词后,意义有所偏向。
③痛快:舒畅、高兴;尽兴、爽快、直率。偏义于“快”。“痛”本义为疼痛。“快”本义是心气舒畅。
④消息:有关人或事物情况的报告;音信。偏义于“息”。消,指消减、低落。“息”指生长、繁育。
⑤凤凰: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羽毛美丽。雄的叫“凤”,雌的叫“凰”从汉后妇女带凤冠,慢慢的人们印象中凤雌的,凰是雄的。现代“凤凰”多指女性,偏义于“凤”。
此类还有忘记、女儿等。
(二)临时性偏义复词。此类词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是偏义复词,在另外的环境中不是偏义复词,是一般的并列复合词。类似于古代汉语偏义复词的临时性,但又有不同:此类词在语法上、语义上、语用上是完整的一个词,不能插入成分或拆开;作为偏义复合词时所偏语素是固定的;口语中更多得用为偏义复词。
例如:
①兄弟,在口语中偏义于“弟”如:这是我兄弟。有时是一般的并列复合词,其意义是两语素义的相加。
②褒贬: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社科院编)把它列为两个词,并在语音上作了区分:“贬”是轻声时,义为批评缺点、指责。此时为偏义复词。不是轻声时,意义为两语素义的相加。非偏义复词。
③恩怨、是非、得失、成败、利害等多在口语中用作偏义复词。
④好歹、甘苦:现代汉语词典释词时,其中的一个义项偏义于“歹、苦”用此义项时是偏义复词。
此类词处于向完全、典型偏义复词过渡的阶段。大多数词在口语中用为偏义复词,有些词甚至在词典中有了偏义义项,如:好歹、甘苦。更有甚者如“褒贬”作为偏义复词取得了自己***合法的地位,并拥有了自己区别于作为一般并列复合词同形词的语音。至于这些词能否过渡为典型偏义复词,没有人能回答毕竟语言的发展受太多因素的制约。
二、现代汉语偏义复词的特点
现代汉语的偏义复词是由古代汉语的偏义复词演变而来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古代汉语偏义复词都能发展为现代汉语的偏义复词。事实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历代递相袭用才最终发展为现代汉语偏义复词。另外一些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用之后渐渐丧失了生存的能力而自行淘汰了,如:“风雨”“车马”等。有的虽未被淘汰,但也未成为典型的偏义复词,仍处于试用阶段如:“成败”“利害”等。因而,虽然现代汉语偏义复词是由古代汉语偏发展而来的,二者并不是一回事,有各自的特点。古代汉语中偏义复词的特点是:(1)从结构上说不固定,语素可以颠倒,所偏义的语素时前时后。如:“异同”“长短”可以说成“同异”“短长”。(2)意义上不固定。古代汉语的偏义复词必须有明确的语境,才能确定其是否为偏义复词。对比研究古今偏义复词,我们发现现代汉语偏义复词有自己的特点:
(一)从数量上看,现代汉语偏义复词要少得多。我们可以试着探讨一下原因,苏新春在《汉语双音化的根据和动因》一文中提出:汉语表达功能的日益发展对汉语的词汇提出了三方面的要求:在词语数量上,要求汉语词汇具有比较强的再生能力,能不断有效并轻松的产生出新词来表达从未停止增长步伐的词义。在词语的意义内容上,要求词义随着思维的成熟而成熟,随着个人认识的深入而深入,与汉民族认识主客观世界的概括化、抽象化的过程保持一致。在词语的表达效果上,要求词义表达清晰、明白、准确。但是古代汉语的很多偏义词不符合这几个方面的要求,特别是第三条。它们要求有明确的语境。
(二)现代汉语偏义复词结构上已基本定型。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构成偏义复合词的两个语素结合得非常紧密,不容许随便拆开或随意添加什么成分;二是化石语素不再时前时后,而是固定的。如消息,偏义于“息”上,作为固定的词不能随便拆开或加入新的成分。
(三)现代汉语偏义复词运用的固定化和规范化。具体表现在:其一由两个语素凝固成一个复音合成词后,其意偏向的那个语素是固定的,不能随文而异,不受“观境为训”原则的制约。其二两语素随并列但是其中一个语素义已经消失,消失的语素在意义上不起作用,在构词上起陪衬作用。如国家的家,人物的物,质量的量等语素义已经消失。
现代汉语偏义复词作为现代汉语词汇特殊的一类,它的形式上是十足的并列联合结构,一个语素成为化石语素,在意义上不起作用。这是与其他词相比最大的特点。鉴于这个特点,有人认为既然实际上只有一个语素在起作用,按照单纯词的定义,就可把这类词划归到单纯词的行列。我们承认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偏义复词和典型的单纯词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偏义词中每一个字都可作为语素在其他词中起作用,有些还可作为词单独使用,两个字并不是一方离开另一方就不能存在的关系。如:“痛快”偏义在“快”,但是“痛”既可以在“疼痛”、“痛苦”等词中做语素,又可在“我今天头痛。”句中单独作词。“快”也可作为语素在“快乐”“愉快”中出现。而单纯词中的某一个字离开另一个字是不能存在的。比如“蝴蝶”中“蝴”离开了蝶是不能单独出现在句中的。鉴于这种差别,基于现代汉语偏义复词本来就是由并列词组演变发展而来的,我们认为还是把此类词归于并列合成词更合理,人们在心理上也容易接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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