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巴勒斯坦的青年阿沙拉夫与以色列青年诺姆相遇并相爱,然而两个个体背后强大的种族冲突让他们的爱情失去了美丽而空留爱的誓约和独白。战争的暴力带走了阿沙拉夫的姐姐的生命,毁掉了阿沙拉夫的生活,坚定的爱情抵不过撕心裂肺的悲伤,美丽的爱情在种族的冲突和仇恨中无处栖身,阿沙拉夫拉响了炸弹让爱通过死亡化作了永恒。重压下的无奈沉没,使爱情变得孤寂,更以无言化作死亡作为种族对立的代价而使相爱的人在生命的泡沫中苦苦挣扎。
[关键词]爱情;生命;泡沫;《泡沫》
“我希望我能够找到一个地方,在那儿,我能抚摸你,亲吻你,和你生活在一起,没有战争,不会感到羞愧,在那儿,我们的心属于彼此。”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相爱的诺姆和阿沙拉夫只能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寻找着这样的生命绿洲,安放他们坚定而强烈的爱情。
泡沫,美好却幻灭,正如电影中出现的那个城市特拉维夫,它拥有大城市所拥有的一切,繁华而美丽,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我们所有想要的,然而跨出城市,却是另一个世界、另一番景象,难民营的孩子,肮脏的街道,沉重的生活,无望的斗争,解决不了的难题……硝烟弥漫,战争一触即发,这一切让繁华而美丽的特拉维夫变成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世界里被蜜糖包裹的奢侈的梦境,只是一个容易幻灭的美丽泡沫。在两种极端的对立世界中,电影用混乱而嘈杂的场景,一个敏感的地带: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隔离线,一群对立的人,拉开了序幕,一场注定要用悲剧来演绎的爱情悲情袭来。电影带领我们穿越现实的纠结,在历史的轮回和文明的苍白中体验爱的悲伤和人类内心深处的惨痛。
《泡沫》中的阿沙拉夫是一个巴勒斯坦青年,和以色列青年诺姆相遇于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隔离线上,正在被检查的巴勒斯坦孕妇突然生产,同行的群众手忙脚乱,以色列士兵却漠然视之,只有诺姆上前帮忙,然而,死亡却突如其来,刚出生的婴儿还没来得及睁眼看世界就已永远离开。死亡拉开了电影的序幕,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那两个矛盾不断、战争不断的国家,诺姆的祖国以色列和阿沙拉夫的祖国巴勒斯坦,像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一样早早地预言了诺姆与阿沙拉夫的爱情与命运。假冒医生的诺姆在救助的过程中将自己的证件丢在了原地,捡到证件的阿沙拉夫混入了诺姆所住的城市将其归还,由于没有居住证,阿沙拉夫住在了诺姆家里。这里生活着一群以色列年轻人,巴勒斯坦青年阿沙拉夫的闯入,并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他们说“我们不谈***治”,于是两个种族在这里取得了暂时的和谐,没有对立,没有矛盾,只有年轻的生命对生活的美好的向往。像所有要发生的爱情一样,诺姆与阿沙拉夫相爱并努力地守护着自己的爱情,然而,他们的爱情是被禁止的爱情,同性,而且分属于两个对立的矛盾不断的种族,就像所有被禁止的爱情一样艰难,因为他们的爱是异端,两个人的爱情属于两个被对立的生命,两个个体背后是两个对立的民族,有着不可调和的民族矛盾,战争不断。个体的爱情失去了美丽,空留爱的誓约和独白。当他们的秘密爱情被揭穿,现实的重压下,阿沙拉夫选择了离别,深情无法改变复杂的世事,爱只能深藏于心中。
在战争面前,生命渺小而无力,战争让生命不再珍贵而变成了如泡沫般随时会随风而逝,战争让人无法对自己的生命进行自主选择,守住还是放弃不是思考的问题而只能是被动的接受,活着成了奢侈的追求。心脏病突发的老人,因为隔离站的耽搁而死于医院门口;走亲访友却因为种族不同而遭遇脱衣检查;结婚伴随着各种盘问,礼物被恣意破坏,等等,生活已经被彻底毁掉,巴勒斯坦人被逼到了无法再忍耐的极限,他们上街宣传:我们跳舞反对死亡,我们年轻的一代想要和平。女人激烈的叫喊声揭开了战争最真实的残酷,种族之间已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和彻底对立。在一个残酷又无力的生存环境中, 生命是无可奈何的,爱情是无关大体的, 生活就这样在无可奈何和无关大体中被彻底毁灭。巴勒斯坦的居住区被分割成了一百五十多块大小不一的互相不通的居住点,横亘其中的是以色列人的定居点、布满地雷的无人区、士兵把守的隔离线。扭转不了的局势,化解不了的矛盾,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这就使阿沙拉夫和诺姆的爱情更显可贵和来之不易。
尽管两人的生活区域被隔离,民族立场对立,种族矛盾不断,然而生命的对立无法阻止流水般渗透的爱情。在剧场中,当看到舞台上演绎的纳粹集中营中肆意的同情时,诺姆和阿沙拉夫也下定决心,即使生命如泡沫也要相伴到底。阿沙拉夫告诉诺姆说自己喜欢他们表达我爱你的方式,手指轻轻划过眉头,就知道我爱你,因为他们的爱无法言说,这一刻,我们感受到了爱情的美丽动人,暂时忘记了那些纷扰的世事。尼采说:“最高贵的美是那种渐渐渗透的美,人几乎不知不觉把它带走,一度在梦中与它重逢,可是在它悄悄久留我们心中之后,它就完全占有了我们,使我们的眼睛饱含泪水,使我们的心灵充满憧憬。——在观照美时我们渴望什么?渴望自己也成为美的:我们以为必定有许多幸福与此相连。——但这是一种误会。①“我们不谈***治”,他们原以为只要不谈就能够相守,以为友好能化解双方民族的战争。虽然不谈,但是***治现实就在那儿,矛盾背后的战争暴力就在那儿,新闻里屡屡报道的武装冲突一次次拨动着他们敏感的神经,残酷地告诉了他们那不可扭转的可怕现实。诺姆告诉阿沙拉夫在六岁之前,居住区所有的孩子都玩在一起,无忧无虑,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和谐,但身为社区***的父亲接到人们对阿拉伯小孩不满的抱怨后,便禁止双方再接触,孩子们被隔离在了属于自己的区域,互不往来。母亲试***挽回那美好的和谐融洽的孩子的世界,便邀请所有的母亲和孩子到操场上游乐,但最后谁都没有出现,空地上徒留母子二人孤独的身影。现实往往比理想来得残酷,在残酷的现实中美好的愿望遍体鳞伤,愿望终究只能是愿望,像美丽的泡沫一样,抓不住,可望而不可即。对美好的期待化入了俗世的冷漠之中, 神圣的救赎变成了世俗的落寞,挽救生活的一切努力就在母子俩孤独的身影中坠入世俗的无奈之中。正如叔本华所言:“世界上一切都是变幻的,令人难以忍受的,一切都被卷入一个急速变化的漩涡之中。在这样的世界上,幸福是令人难以置信的。”②
爱就像生命一样重要,所以他们想像守护生命一样守住自己的爱情。那么在生命都如泡沫般无法守护时,他们的爱情就注定是场悲剧,诺姆和阿沙拉夫的爱情也就只能接受被选择的早已注定的结果。“人生就是一种不可捉摸的命运的造就,包括生命中最不堪的残酷与伤痛也都是不能选择的必然,人对于由超越个体生命的外在力量所设定的事实显然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③阿沙拉夫生活的城市发生了一场爆炸,以色列***队冲进巴勒斯坦人民居住的地方乱***扫射。在强大的暴力袭击中人的生命如泡沫般惨烈消逝,炮火过后撕心裂肺的伤痛充斥着硝烟弥漫的世界。即将结婚的阿沙拉夫的姐姐在成为新娘的那刻被无情剥夺了生命,所有的美好都被带走,徒留了活着的阿沙拉夫无法抑制的悲伤。无处安放悲伤情绪的阿沙拉夫代替了失去了双腿的姐夫而做了,前往了爱人所在的城市,坚定的爱情抵不过强烈的悲伤,再美丽的爱情,在战争和种族的仇恨中也无处栖身。“以心为界,我想握住你的手,但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态就是一种惨败。”④爱上以色列男人的阿沙拉夫没有了可选择的道路,也许是接受了那无以摆脱的命运之神的安排,原本善良而开放的阿沙拉夫在残酷的冲突面前放开了自己的坚守。
诺姆焦急地一遍遍拨打着阿沙拉夫的电话,铃声在耳,爱人的回音却始终没有出现。 橱窗外,阿沙拉夫体态臃肿,眼神悲伤而怪异,对面的爱人是他对世界仅有的留恋,匆匆离开,背对追上来的爱人,手指划过眉头,转身相对,在越来越亮的光芒里,吻上诺姆的嘴唇,拉响了炸弹,结束了自己和诺姆的一生,电影为我们呈现了一幅生命永恒的最动人心魄的画面,像生命焕发的最后的美丽而残酷的荣光,让我们在死后的灿烂中心碎,在生命的溃灭中彻底解脱。带着爱情离开了那个无法救赎的世界,爱随着阿沙拉夫和诺姆的死亡化作了永恒。重压下的无奈沉没,使爱情变得孤寂,更以无言化作死亡作为种族对立的代价而使相爱的人在生命的泡沫中苦苦挣扎。在诺姆和阿沙拉夫的爱情中反观战争的残酷,是生命的消逝更是心被撕裂的痛楚。死亡是生命的宿命,但死亡并不是爱情的终结,已经消逝的阿沙拉夫和诺姆那飘逝的灵魂穿透了生命在空旷而纯净的天空中寻找寄存爱的理想的世界,温暖而惬意,是生命的绿洲。
[GK2!2]“当你走时,我的痛苦/ 要把我的心从口中呕出/ 用爱杀死你,这是谁的禁忌?太阳为全世界升起!我只为了你/ 以最仇恨的柔情蜜意贯注你全身/ 从脚至顶,我有我的方式/ 一片呼救声,灵魂也能伸出手?大海作为我的血液就能把我/ 高举到落日脚下,有谁记得我?但我所记得的,绝不仅仅是一生。”⑤
镜头缓缓穿过浓浓的云雾,云下,两位母亲亲切交谈,远处是孩子们快乐游玩的身影,那么安静而美好。阿沙拉夫的独白响起,他在问诺姆,又好像在问自己,是否真的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自由地相爱?“我们准备着深深地领受,那些意想不到的奇迹,在漫长的岁月里忽然有,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我们的生命在这一瞬间,仿佛在第一次的拥抱里,过去的悲欢忽然在眼前,凝结成屹然不动的形体。”⑥
现实中无处安放的爱情离开了那片古老而复杂的土地,在纯净的灵魂深处寻找寄托。“我希望我能够找到一个地方,在那儿,我能抚摸你,亲吻你,和你生活在一起,没有战争,不会感到羞愧,在那儿,我们的心属于彼此。”这温暖的结局映照着残酷的无法救赎的现实,更使我们的内心疼痛得不可抑制,电影将生命的无力感和无望的救赎准确而又残酷地显露出来,但电影并不是麻木地职业化地展览那个区域的人民的生命苦难,它将生命的体验升华为了一种生命的哲学,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我们无法躲避的残酷的现实的问题:
一切不幸命运的救赎之路在哪里呢?这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去思考,去寻找答案。
注释:
① 尼采:《悲剧的诞生》,三联书店,1986年版,第175页。
② 叔本华:《叔本华论生命悲剧哲学》,王予予译,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4年版,第21页。
③ 史铁生:《我与地坛》,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版。
④⑤ 翟永明:《翟永明诗集·独白》,成都出版社,1994年版。
⑥ 冯至:《十四行集·我们准备着》,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1949年版。
[作者简介] 侯慧庆(1979—),女,山西平遥人,硕士,遵义师范学院初等教育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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