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神话自成体系,被称为“奥林匹斯神系”。希腊北部的奥林匹斯山若隐若现在云雾缥缈中,充满神秘色彩,古希腊人幻想着作为最高神灵的十二主神就生活在那里。他们是泛希腊世界里最受崇拜的神。古希腊人以其非凡的形象思维能力,为这些神构想出许多动人的故事。诸神被古希腊人雕塑成神像,放在神庙中或雕刻在神庙建筑上。通过这些典雅精美的雕塑可以窥见古希腊人在造型艺术方面的非凡成就。
说起古希腊,想起英国诗人雪莱说的话:“我们都是希腊人。我们的法律、文学、宗教和艺术之根都在希腊。”可见希腊文明是整个西方文明形成的源头。希腊文明孕育了西方文明,在当今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时代,我们有必要对西方文明有所了解。而要深刻了解西方文明,不能不了解作为西方文明基石的希腊文明。
古希腊人在爱琴海地区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与人文背景下造就了璀璨非凡的希腊文明,而古希腊文明中最具浪漫色彩的当数那些动人的神话传说。这些传说是人对自然与社会的美丽幻想,也是古希腊艺术的源泉。而出自古希腊雕塑家之手的一个个生动的神话人物造型及故事场景,无不给世人以最直观最形象的视觉艺术享受。
古希腊神话雕塑大多是作为奉献给神的祭祀品。古希腊人认为,神有着超凡的强大力量,借助于这些祭祀品可以与神进行对话,以获得神的眷顾和帮助,从而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
古希腊人信奉多神教,他们把那些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各种强大的自然力或其他令人不解的现象和事物统统看作是神的行为所致。在古希腊人看来,神是类似人那样的存在,具有与人一样的外貌和与人近似的情感,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他们干好事,也干傻事。因此,古希腊人赋予神以人形和类似于人性的神性,将神塑造成如同人类自己。正如许多研究希腊文化的学者所指出的,古希腊的神所具有的神人同形、同性的特征,实际上是人类对自己的理想化的升华与神话。
在众神之中,最具权威的莫过于被称为宇宙之主的宙斯,他统治天国、人间,掌管雷电,因而又被称为天神、人类之父。宙斯是许多孩子的父亲,孩子们的母亲包括女神和普通人。出土于古希腊最大祭所多多纳的宙斯像(***1),是公元前480年至公元前470年的作品,青铜铸造,高11厘米,收藏于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宙斯,身体健硕,神情严峻。身体的重心被放在膝部弯曲并向左边踏出的左腿上,右腿足尖触地。右手举起,手中牢牢地握着雷电,左手向左伸出,作好了射出雷电的准备,仿佛随时都准备着用他那无敌的武器攻击向他进攻的巨灵。在奥林匹亚和阿卡迪亚的雷卡伊昂山的考古发现证实,手持雷电的宙斯形象最早是出现在公元前6世纪间的伯罗奔尼撒半岛。除青铜和大理石雕像外,这种形象还出现在大理石的浮雕中以及钱币和瓶子上。
古希腊的神像雕塑多为,这体现了古希腊人的一种信念,他们认为神像的表现具有神圣意义。从神人同形同性的观念出发,神的形象无不是人的完美典型。而人最完美的是人的自身、人的肉体。公元前5世纪中期希腊雕塑艺术家菲迪亚斯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比人的形体更完美。古希腊人的这种观念发展到公元前5世纪至公元前4世纪希腊文明的高峰时期,不仅男神表现为,而且女神和女性的表现也普及了,辉映千古的名作美神维纳斯(希腊人称之为阿佛罗狄特)即为形象。在希腊艺术中,若是希腊人和蛮族人共同出现的场合,往往希腊人为,其他人则着衣。这也就不难理解作为一种敬神仪式发展起来的古希腊奥林匹克运动会,其体育比赛都以进行。这种尊重的宗教观念体现了古典人本主义对人的肯定与歌颂。
雅典娜为雅典城的守护神,也是代表智慧的女神。她是宙斯钟爱的女儿,从父亲的脑袋中出生的时候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少女,在争夺模仿她的名字命名的城市雅典的竞赛中战胜了海神波塞冬。奉献给这位女神的最壮丽的神庙――帕特农神庙至今仍然屹立在雅典卫城,两千多年的岁月虽给它留下些伤痕,但依然显示着昔日的宏伟,戴头盔的雅典娜头像(***2)即出土于雅典卫城,大理石雕刻,是公元前5世纪的作品,收藏于雅典卫城博物馆。头像高9.5厘米,头戴雅典式头盔,从头盔下露出的头发浓密而卷曲地排列在前额和太阳穴周围。大大的眼睛,笔直的鼻梁,丰满的双唇,容貌美丽而又充满正义感。这件头像是对由雕刻家菲狄亚斯创作的雅典娜・帕思诺斯(处女神雅典娜)黄金像和象牙像朴实无华的模仿。
大地之母得墨忒耳是丰产女神,是农业丰收的保护者,在古希腊最优良的农业地带比奥夏的宗教仪式上占据着突出的地位。古希腊人认为,每年草木枯荣的轮回,是由于得墨忒耳心爱的女儿珀耳塞福涅被驾着黄金战车的冥王普路劫持,与得墨忒耳音讯隔绝,得墨忒耳无法摆脱失去女儿的痛苦,就停止了帮助人类,在此期间,农作物尽毁,土地荒芜。奥林匹斯诸神的最高统治者宙斯为挽救人类而颁布了命令,使珀耳塞福涅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回到地面上与母亲共同生活,这段时间里,得墨忒耳心情愉快,所以大地孕育发芽,农业丰收。出土于哈里阿托斯的得墨忒耳半身像(***3),约为公元前5世纪中期的作品,陶制,高39.2厘米,收藏于比奥夏底比斯考古博物馆。女神头戴略高的帽子,浓密的头发从帽子下露出,一部分呈细小的波浪状发卷整齐地覆盖在额头,其余的形成宽大的两束垂落在双肩。椭圆形的脸,眼睑突出的杏仁眼,细长挺直的鼻子,樱桃小口,嘴唇丰满而性感。身着一件无袖外衣,在肩部用搭扣系紧。胸前双***突出。此陶像的后面是空的,一个半圆柱体的陶带被附加在帽子后面的中间部位,可能是为了在适当的地方固定它。在与肩同高的位置有两个用于固定的圆孔,表示这类陶像是祭所里奉献的祭品。
阿波罗是宙斯和勒托的儿子,为太阳神,也是九位缪斯女神的领袖,掌管诗歌和音乐等。他的母亲被宙斯的正式妻子赫拉驱逐,在得洛斯岛生下了他。阿波罗爱上过很多美丽少女,第一个是达佛涅。出土于莱拉佩特拉的阿波罗像(***4)是公元2世纪的作品,大理石雕刻,高58厘米,头部和双臂的下部以及琴的上部缺失。阿波罗站立在一个方形基座上,身体的重心在左腿,而放松的右腿则略微向前弯曲。身着长衣,腰间系有一条略宽的带子,上衣皱褶的下摆直垂至大腿。披风在双肩处用两个搭扣系紧,并带着折痕下垂至小腿。鞋尖从衣服的皱褶下露出来。在颈部两侧各有一缕螺旋状的卷发垂至胸前。左手抱着的基塔拉琴只剩下了正方形的共鸣箱,上面残留了部分弯曲的手臂。这件雕像的造型是模仿流行于公元前5世纪晚期至公元前4世纪早期的阿波罗・基塔罗德赫斯像,这种风格属于著名的雕刻家斯科帕斯,在奥古斯都统治时期传入了罗马帝国的宫廷。
阿佛罗狄特(又名维纳斯)是一位美丽的女神,她从海水的泡沫里诞生,是爱与美的女神,掌管爱情、婚姻和生育。在她与赫拉、雅典娜的竞争中,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的儿子帕里斯将象征最美丽者的金苹果判给了她。此后她帮助帕里斯拐走了美丽的海伦,由此而引发了历时10年的特洛伊战争。艺术家们创造了无数阿佛罗狄特女神形象,赞美她无与伦比的魅力。看护孩子的阿佛罗狄特(***5)出土于韦里亚(私人墓地),为公元前2世纪中期的作品,陶制,高38厘米,收藏于马其顿韦里亚考古博物馆。女神坐在凳腿末端作狮爪状的高凳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怀里抱着生有双翼的厄洛斯,并将脸转向他。她着一件长衬衣,衬衣外面是长袍,长袍从她戴着帽子的脑后覆盖并垂下包裹住身体的下部。厄洛斯蜷缩在她的左臂弯里,双翼张开。描述阿佛罗狄特看护她的儿子厄洛斯的作品在希腊神话中很少见。这件唯一的作品显然是受到了东方神系中类似作品的影响。
狄奥尼索斯是宙斯最小的有神身份的儿子,为酒神和植物神。酒神节祭典独特而迷人,常常使人意识发生变化,它的诱惑不仅来自饮酒,还来自狂热的舞蹈和歌曲。带狄奥尼索斯像的支柱(***6)出土于帕特拉,是公元2世纪后半期的作品,大理石雕刻,伯罗奔尼撒帕特拉考古博物馆收藏。这根支柱高95厘米,下端是矩形底座,支柱与底座是由同一块石头雕成。支柱的正面雕成狄奥尼索斯像,它被用来装饰富人的宅第。狄奥尼索斯斜倚在葡萄藤上,左手放在葡萄架上,右臂已残缺,最初他的右手里可能拿着酒杯或酒神杖。头略微转向右侧,两缕长发垂至双肩。一件小山羊皮从他的左肩越过胸部,盖住部分右侧的身体和大腿。脚穿一双高腰靴。狄奥尼索斯将人们从烦恼和悲伤中解脱出来,对他的崇拜伴随着狂欢的仪式,信徒们通过酒、舞蹈和歌曲达到一种迷醉的境地。
在古希腊神话中,介于神和人之间的是精灵和英雄。精灵们很可能先于奥林匹斯众神而存在,他们根据各自性别和年龄成群出现,经常帮助或陪伴神。英雄或被认为是天神和人间女子所生,他们有着神的血统,具有超过常人的能力;又或者是人间得到神的喜爱和眷顾的能力超凡者。这些英雄被古希腊人认为是超越人类极限接近于神的力量的化身,因此,英雄们同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一样受到古希腊人的崇拜,被刻成雕像,奉若神明。
医药之神埃斯科拉庇俄斯,最初即为一位精于医术者,直到公元前4世纪才作为医神出现在希腊万神殿里。出土于雅典的埃斯科拉庇俄斯头像(***7)是公元2世纪罗马人复制的公元前4世纪希腊作品,大理石雕刻,头像高40厘米,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收藏。他头戴发带,浓密的卷发从发带下露出,呈波浪状覆在前额、两鬓及脖子周围。脸颊隆起,胡须卷曲,双唇微张,表情平静而镇定,雕刻得生动传神。他最重要的祭所位于厄皮道罗斯,无数的崇拜者聚集到他的祭所,寻求***和安慰。
许革亚是医药之神埃斯科拉庇俄斯的一个女儿,她与其他家庭成员一样,成了与其父职业相关的抽象概念的化身,她被称为健康神。出土于迪昂的埃斯科拉庇俄斯祭所的许革亚像(***8)是公元2世纪的作品,大理石雕刻,像高57厘米,马其顿迪昂考古博物馆收藏。女神双手缺失,身着短袖长衣和遮住左肩的披风,右***袒露。一条蛇盘绕在她弯曲的右臂,蛇的尾部延伸到她的后背。女神头部略微偏向左面,头发呈波浪状卷曲,在前额上方从中间分开,并在脑后盘成发髻。许革亚作为他父亲的助手出现,在中世纪之前一直是最受欢迎的神之一,对她的崇拜在罗马时代非常盛行。这件作品便是罗马人根据公元前4世纪雅典作坊的作品制作的复制品。
酒神节狂欢场景浮雕石棺残片(***9)出土于帕特拉,大理石雕刻,约公元150年的作品,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收藏。石棺残片高75厘米,宽70厘米,厚15.5厘米。画面描绘了一个吹奏管乐器的萨梯里和一个处于迷醉状态中的迈纳得斯。作为精灵的他们是酒神狄奥尼索斯的侍从,也是他的歌舞队成员,在祭典酒神节狂欢中担任前导。萨梯里位于画面左侧,几乎全身,只有一块狮子皮从左肩披至后背。他左腿迈向前,右腿屈向后,两手各握一支管乐器边走边吹奏。极度狂热的迈纳得斯位于画面的右侧,她头部后仰,波浪形头发松散地垂在双肩,左手提着刚被她杀死的小动物,右手握着匕首。身上的长袍因身体的剧烈运动而滑向一侧,致使右臂和右***露了出来。这件作品出自一个古罗马时期的专门制作以酒神节场景为装饰的石棺作坊,作品的主题原型来源于古典时期和希腊化时期的雕刻及绘画作品。
美惠三女神奉献浮雕(***10)发现于梅萨里亚,是公元前5世纪末至公元前4世纪初的作品,大理石雕刻,科斯考古博物馆收藏。希腊神话中,精灵美惠三女神与爱和美之神阿佛罗狄特在一起,用歌唱和舞蹈向众神和人类世界展现她们的美丽与光彩。浮雕高58.5厘米,宽87厘米,厚11厘米。浮雕的下方写有一行铭文:“卡尔米奥斯之子佩索纳尔,向有着美丽长发的美惠三女神祈祷,将此奉献给祭所。”可见这是奉献给美惠三女神的圣地的祭品。画面中的三位身着希腊式长衣的美丽女子手拉手踏着有节奏的步伐轻快地绕过祭坛由右向左走去,最左边的女子头部前俯,足尖点地,右手轻轻地将长衣略微提起,使行动更方便。中间的女子边走边回头,注视着身后的女子。最右边的女子目光前视,左手放松地垂在腰间,脚下与同伴保持者同样的节奏。石板的左上角刻画的是长角的好色之神“潘”从岩石后伸出头来,似乎在偷窥美惠三女神。左下角是一个缩小比例的裹着大长袍的信徒,举起右手并充满崇拜地注视着三位女神。三女神那健美的身躯,恬静的神情,优美的姿态,以及随着运动而起伏的波浪形衣褶,似乎表明艺术家所表现的是她们舞蹈瞬间的美感。
宴饮场景奉献浮雕(***11)出土于帕莱奥・费勒罗,约公元前350年的作品,大理石雕刻,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收藏。浮雕高52厘米,宽57厘米,厚9厘米,它处在一个模仿神庙建筑较长一面的框架中。浮雕描述的是一个英雄参加的宴会。右侧斜倚在床上的是一个神或英雄,头戴帽子,上身,下身着长袍,左手端着一个碗,右手举着一个酒壶,在他前面有一张放着食物的桌子,一条狗蜷缩在桌子下面。他的伴侣侧身坐在床边,两脚放在脚凳上,身着长衣和长袍,左手拿着一个盒子,正准备将里面的熏香放进面前的香炉里点燃。浮雕的左侧,一个男青年左手托着一个浅碗,右手提着一个酒壶,准备从身边盛酒的容器里舀酒为他们服务。这件浮雕所反映的是死者生前享受世间快乐的场景,而并非是奉祀死者的祭宴场景。
在艺术家高超的表现手法下,古希腊神话题材的雕塑作品,无论神还是英雄,都具有体魄匀称、神情平和、外部与内在世界和谐而自然的特点。这种和谐、静穆以及恢宏而博大的崇高感,体现了古希腊人对美的理想范式及美好生活的追求,是古希腊民族精神的体现。古希腊人刻画神实际上就是在刻画人自身,正如美国学者伯恩斯教授、拉尔夫教授在其力作《世界文明史》中所说的:“希腊艺术所表达的是什么?总而言之,它是把人文主义象征化――即是把人视为宇宙中最重要的造物而加以赞美。尽管许多雕刻描绘神,但这一点也不减损人文主义的本质。希腊人的神是为人的利益而存在,所以他赞美神也就是在赞美自己。”
古希腊雕塑艺术具有的富于理想主义的、强调共性的、典雅精致的、用外在形式表现内在力量的艺术精神深深地影响了西方美术的发展。它那巨大的艺术魅力一直历久不衰,其奥妙就在于优美的艺术形式和独特的人本精神的结合与统一。 责编 李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