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郁达夫;早期小说;特色
郁达夫的早期小说创作,在表现小资产阶级青年知识分子的生活上,没有像叶圣陶等人那样,在灰色的人生中点缀一点光明,也没有像张资平那样,使主人公沉沦在三角四角的恋爱中不能自拔,郁达夫以那诗人特有的气质和热情以及大胆的抒情格调,去描写那些因祖国贫穷落后、爱情不能获得而造成的生活卑微和精神苦闷。郁达夫以细腻入微的笔触,真实地表现了那个畸形丑恶的社会现实和病态青年的心理状况。作家的这种创作风格一开始就不同于同时代的其他作家。虽然出现在郁达夫笔下的人物有留学生、教师、、少女、流浪者,然而,生活卑微、精神苦闷却是他们的共同特征。
对于五四时期中的小资产阶级青年知识分子的精神苦闷的开掘和描写,是郁达夫小说的重要特色,也是郁达夫对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一大贡献,在这一领域中,郁达夫实际上起了开拓者的作用,尽管我们不喜欢小说中主人公们生活的环境,不欣赏主人公的卑微生活,但我们不能不同情主人公的遭遇和苦闷,虽然读起这些作品使人有一种压抑之感,但我们无权指责作者没有给生活点缀光明,因为那是真实的,那是艺术化了的历史写照。我们许多的前辈不就是在那个社会、那个环境下生活过吗?要负责任的是那个社会,而不是作者本人,作者只是时代病的真实反映者而已。
对于郁达夫早期创作的社会意义,早已有比较公正的评价。郭沫若在《论郁达夫》文中说:“在创造社的初期郁达夫是起了很大作用的。他的清新的笔调,在中国的枯槁的社会里面好像吹来了一股春风,立刻唤醒了当时的无数青年的心。他那大胆的自我暴露,对于深藏在千年万年的背甲里面的士大夫的虚伪,实属是一种暴雨式的闪击,把一些假道学、假才子们震惊得至于狂怒了,为什么?就因为这样暴鼯的真率,使他们忍受着作假的困难。”
创作风格的形成,是作家成熟的标志,郁达夫早期作品标志着郁达夫创作风格的形成。
郁达夫早期创作的个性是鲜明的,作品中较强的自传性,是郁达夫早期作品的重要特色。郁达夫大量创作自传性的小说是与他的文学主张有直接关系的。他说:“作家的个性,是无论如何总须在他的作品里头保留着的。”虽然郁达夫后期作品风格有转变,如《秋河》、《冷清的午后》等,很难看到自叙体的痕迹,但早期作品,自叙传色彩相当浓厚。作家与主要人物,不但生活经历相同、身份地位相似,就是思想感情、性格特征也相仿。各篇之间,虽然主题思想不同,人物的生活经历各异,然而主人公们无一例外都是以作者自己为模特塑造的形象。主人公的经历、思想都是作者在某一特定的环境和时间内的经历、思想感情的真实写照。
人的心灵深处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宝藏,是一个复杂而多变的纷纭世界,文学作品在塑造人物时,只有把握人物内在的变化规律,开掘心灵的奥秘,揭示人物外部行动的内在根据,反映社会、经济、文化等对于人物精神世界的巨大影响,才能塑造出有血有肉的人物典型。自觉地弥补因自传体而使作品视野狭窄的缺陷,勇猛地向人物心灵突进,大胆地剖析人物的内心世界,深刻地挖掘出埋藏在人物心底的痛苦和苦闷,是郁达夫早期创作的第二个突出特征。
在现代文学史上,自觉地开拓人物的内心世界、剖析人物的心灵,在创作上取得了卓著的成就、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具有相当广泛的社会影响的,郁达夫是第一人。作者以敏锐的目光,犀利的笔触、丰富的感情,拉开人物心灵的帷幕,剖析人物内心的奥秘,从而揭示了人物悲剧命运的社会根源和阶级基础,还人以本来的面目,表现出强烈的人道主义精神。与其他作家相比,郁达夫在心理描写上的特点是突出的:
1.用感觉知觉和大段的独白揭示人物心理。文学创作只宥抓住人物对外界事物的感觉和知觉,揭示人物心理,反映社会生活,才能深刻地刻画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郁达夫早期作品中的这个特点是明显的。《沉沦》是代表作,心理描写很具特色。郁达夫强调指出,《沉沦》是写“一个病的青年的心理”,是写“现代人的苦闷”,是青年“忧郁病”的解剖。事实正是如此。小说几乎是以主人公对外界的感受和这种感受的心理独白构成的。大段大段的内心活动的自白,大段大段的精神苦闷的倾吐,构成小说的骨架。
2.用细腻真切而富有想象力的笔调塑造人物。《银灰色的死》是郁达夫的第一篇小说,它在心理描写上的成功使人吃惊。用笔的娴熟、刻画的细腻、感情的真切以及想象中丰富而不怪诞、渴望爱情而不,构成了《银灰色的死》在心理描写上的特色,代表了郁达夫的早期创作风格。
没有感情就没有艺术。由于郁达夫早期创作注重人物心灵世界的挖掘和剖析,因此,他必然要写出人物内在的强烈的思想感情,而强烈的思想感情的抒发、心灵世界的剖析,又克服了由于自叙体而造成的各篇之间的雷同。小说强烈的抒情性,是郁达夫早期创作的第三个突出特征。
郁达夫是位诗人,他写旧体诗的历史远远超过他写小说的历史,而且根基厚、成就大。因为郁达夫具有诗人的气质,当他拿起笔写小说时,澎湃的诗情必然无法抑制地流露出来,形成区别于其他作家的独特风格。在他早期的作品中,我们既找不到许地山小说中的传奇故事,也找不到叶圣陶小说严谨的篇章结构;既看不到冰心小说的真诚炽热的母爱光辉,也看不到鲁迅小说的深刻思想和犀利目光,郁达夫让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青年的心和着时代的节拍在跳动,一腔热血在沸腾,这是五四时期一大批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精神苦闷的呼唤、强烈感情的迸发。
在郁达夫早期小说中,作者强烈的感情不是通过委婉曲折的方式表露出来的,也不是用象征、比喻等方法暗示出来,而是作者直接站到读者面前,毫无隐讳地把自己的思想感情直接诉诸读者。
郁达夫在描写景物上向来是不吝惜笔墨的,笔触所至,妙笔生花,景美如画,很少能有人与之媲美。作者把美好的自然风光与主观感情有机结合为一体,文笔流畅,挥洒自如。我们从清新恬淡的景物中看到作者那微微郁情;从那一川如画的富春江中,可以看到作者那脉脉的思乡情绪和怀旧情思;从对荒凉独处的梅林小屋的描写中,可以看到作者那一颗孤独、苦闷、敏感、凄楚的心在颤抖。借景抒情,情中有景,景中有情,情景交融,两者一体,不可分割。这是郁达夫早期小说的抒情特征。
总之,郁达夫用他敏感真挚的心灵、细腻传神的笔触、个性清新的风格,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时代的青年的缩影,为现代文学留下了一系列典型的艺术形象。 (编辑/穆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