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没有去车站送爸爸妈妈,在他们的第二次成都之行。我望着他们走在回旅馆的路上,心里酸涩,我还是伤害了他们,因为自己的不成熟。望着他们走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印象里沉默严肃的爸爸的背影竟然已经开始佝偻,心里默默反思自己,回去以后,做爸爸的好女儿。
爸爸妈妈第一次来成都的时候,是我刚考上大学,在这个离家几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开始我的大学生活。爸爸不是第一次来成都,然而可能因为我他才真正开始看这个城市。我们提前来了几天一起去看了武侯祠、锦里和青羊宫,一起去吃了四川小吃,探索着这个城市独特的风景。这样的时光毕竟是短暂的,父母不可能一直陪着我读完大学,第一次离家的我是兴奋的,因为他们火车的时间和我报到的时间冲突了我没有去火车站送他们,但是当我坐上校车,校车开走的那一刻,看着他们在校车外面不停挥舞的手,湿了眼眶。
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或许这一刻,也开始了父母想念着我的寂寞。
上大学的兴奋很快冲淡了我远离父母的那些忧愁,只是每次妈妈来电话的那一声声看似无聊的叮咛中想起家乡的父母,想起永远不计回报却时时为我牵挂的人,每一句简单的多吃饭、天冷了要添衣都会让我的思念增加一分。
在新校区生活了两年,大三就要搬到旧校区去了,在这之前,我一直跟妈妈说让她来成都玩,她说一直很遗憾没有在四川好好旅游过一次。前几天妈妈答复我要和爸爸以前来。一开始我是不太希望爸爸来的,相比于妈妈,感觉上与爸爸的代沟要更深一些。我也不太去想到底是为什么,只是简单的默认了我和爸爸之间那种不咸不淡的联系。
搬过去的第一天我起得很早,因为爸妈的火车到站了。等我到了火车站,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那里的男人,虽然面容依旧看不清楚,但我很清晰的知道,那就是爸爸了。我想我肯定有不自觉的皱皱眉,因为不太喜欢爸爸的姿势——就像一个农民工似的蹲着。很显然爸爸也看到了我,眼睛好像一下子就亮了,脸上堆满了笑,那种神情突然让我觉得很羞愧。
在后面几天我们并没有像我计划的那样找一个成都周边的景区旅游,而是在成都过了几天,去玩了以前没有取得宽窄巷子。玩的并不尽兴,因为在里面爸爸什么都不舍得买,妈妈买了还要私底下说妈妈乱花钱。我明白这几年爸爸没有挣到钱,心里也很憋屈但是又不能在我面前承认。爸爸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什么时候都不想让人看轻了他,总是慈爱的拍着我的头说不要担心,他会一直供着我上学……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难受,我并不想爸爸这么累,我心疼却无能为力。
走的那天本来想去送他们,但是我报名参加的那个暑期支教却要在那个点儿开会,早上走的时候一起去吃饭,爸爸本来点好了三碗饭,然后我又向服务员一遍说是四碗,爸爸可能没听清,问我为什么是四碗,因为时间很赶我怕他们赶不上火车心里也着急着,就很不耐烦的点着爸爸、妈妈、我说:妈两碗(不一样的东西),你一碗,我一碗,怎么不对了?!父亲闻言坐了下来,笑一笑对我说,噢噢……三个人都一阵沉默。爸爸妈妈走的时候妈妈悄悄对我说,别嚷(有点生气、怪罪的意思)你爸爸,弄的你爸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一下子愣了,不注意之间竟然变成了对父母急性的人,言语中也多有不耐,从何时开始的?我竟然不敢再去回想。我总以为自己是一个在他们面前虽不活泼伶俐却也算乖巧听话的女儿,却不知在虚荣心的作祟下,自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儿了。
我会不自觉的不想爸爸知道我的事,不想和爸爸一起出去不正是我有意识的嫌弃了么?尤其是上了大学以后,我总会不自觉的和同学进行攀比,然后埋怨爸爸没有挣大钱。可是我却忘记了最重要的是,那是爸爸啊,对我疼爱到骨却又沉默寡言的爸爸。
我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资格不喜欢这样的爸爸呢?即使是没有办法给我特别优渥的的家庭环境,却也一直为我在这样一个现实的世界里挣扎奋斗,父亲的双手撑起了整个家,无论自己过得如何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努力供我上学;即使是没有了解我在大学里的一切,那也是我没有给爸爸说明白,没有给爸爸机会走进我的世界。我其实是个任性和愚蠢的孩子,自以为善解人意,却一直忘记着理解与沟通才是所有人交流的渠道,一直以自己的要求苛责着他。
很多时候,我们和两个站在一条看不见的沟两岸,遥望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接近。或许更确切地说,是我们没有想办法去接近。爸爸没有妈妈那么多形于外的慈爱、呵护和迁就,所以就经常忽略了沉默的父亲当自己背过身时眼里装满的爱和一直看着你走远,远到看不见的身影。一首《父亲》的歌词写得很好“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爸爸沉默的背影,或许会成为我最深刻的记忆,不因为欢喜而是为自责。那沉默的背影后,承载的是爸爸无法言说的爱,爸爸啊,我是你的骄傲吗?请原谅我的不懂事吧,你牵挂的孩子长大了,或许我现在还不能回报您什么,但是我会做到每天多几句话,多几句问候,多几句关心,多一点笑。爸爸啊亲爱的爸爸,感谢我生命的一路上有你,那一条沟,我会跨过去,让我们的心紧紧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