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 David Chase
编剧: 大卫・切斯
类型: 剧情 / 惊悚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 意大利语 / 俄语
首播日期: 1999-01-10(美国)
上世纪九十年代,电视制作人、编剧David Chase把他一直想写的几个故事――他和母亲糟糕的母子关系、一个关于黑帮的故事以及一个关于心理***的故事混杂到一起,写出一集剧本,交给了FOX电视台,结果被拒之门外。HBO的一位执行官把它捡了起来,支持David Chase继续制作这部电视剧,后来事实证明,这大概是HBO史上最英明的决断,这部电视剧就是《黑道家族》(The Sopranos)。
《黑道家族》从1999年播到2007年,一共六季,引发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收视狂潮,包括金球奖和艾美奖在内的各大奖项也毫不吝啬地把奖杯批发式倾卸过去,虽然没有统计过,我估计它是美国有史以来得奖最多的电视剧。最后一集播出的当晚,几千万观众心情复杂地坐在电视机前,看完了片尾字幕的最后一秒后,很多人茫然失措,黯然神伤,即使没有悲痛到如丧考妣的程度,恐怕不少人再次体会到了失恋一般的感觉。《黑道家族》可以说是投入美国电视剧行业的一枚核弹,以摧枯拉巧的巨大能量把HBO的徽标再次托举为夜空中最明亮的新星。在电视剧史上,用“里程碑”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它,似乎都显得太谦逊了。
《黑道家族》讲的是一个意大利裔***家族的故事,主人公是当地***的老大,就像一个“教父”角色,所以《黑道家族》不可避免地会被拿来和电影《教父》相比较。我起初也会用“《教父》的电视剧版”来形容它,然而看完之后,我完全了这个说法,而更愿意称它为“《教父》的现代解构版”。《黑道家族》的创始人David Chase生于1945年,是个老派的意大利裔美国人,所以我猜他对《教父》不会产生大开玩笑的不敬冲动,然而《黑道家族》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确实对《教父》进行了全方位的解构和反讽。
《教父》中的***们生活在被称为“黑帮黄金时代”的一九六零年代,而《黑道家族》中的***们则迈入了二十一世纪,他们甚至对“***”这个称呼都开始不屑一顾,认为它过时了。电影中“教父”的扮演者,无论罗伯特德尼罗或者艾尔帕西诺,都是极具个人魅力的帅哥(即使成了大叔也是英俊的大叔),而《黑道家族》中的黑帮领袖是一个容貌凶恶身材笨拙的胖子,由詹姆斯甘多菲尼扮演,在我的印象里,之前他从没演过一个正派人。史蒂夫卡瑞尔主演的电影《糊涂侦探》中,一个坏人训斥他肥胖的手下说,你是我见过的除了詹姆斯甘多菲尼之外唯一喘气就像打呼噜的人。这个坏人对甘多菲尼的特征抓得很传神。电影《教父》中的***们居住在世界中心的大都市纽约,而《黑道家族》中的黑帮们住在与纽约隔河相望的新泽西州,虽然新泽西被称为花园之州,也是富人聚居的地方,然而在纽约的城市黑帮们看来,他们是住在郊区的土鳖,和北京人对通州的看法相似。《教父》中的考利昂家族经营的是高贵的橄榄油生意,而《黑道家族》中的郊区黑帮们干的是垃圾管理事业,虽然这个职业只是黑帮生意的一个合法外壳,不能不说仍是相当反讽。《教父》中的考利昂家族有自己的庄园,门口有人把守,园中有人巡逻,而《黑道家族》中黑帮第一家庭Soprano一家住在新泽西的一个富人社区里,和从事正当职业的邻居只隔了一道篱笆,有时还要受邻人的白眼,更不要提全副武装的家丁了。当然,二十一世纪的美国不可能再有《教父》中那样明目张胆划地为营的***家族,而David Chase对“黑道家族”颠覆传统的刻画,也许只是为了做一部现代的诚实的电视剧,而不是为了反讽,然而将历史的陈规放到现代的检验台上来审视,不由自主就会显出反讽的意味。甚至黑帮第一家族的姓氏Soprano(此剧的英文名The Sopranos直译就是“Soprano一家”,作为单词soprano的意思是女高音),也显然不如考利昂这个姓氏听起来更具有威慑力,这其中微妙的现代感,我想只有仔细体会才能咂摸出来。
《黑道家族》中,詹姆斯甘多菲尼饰演的黑帮老大托尼索普拉诺(Tony Soprano)看心理医生是一条重要的故事线,这件事就很讽刺。在《黑道家族》开始播出的同年,一部罗伯特德尼罗主演的电影《老大靠边闪》(Analyze This)也讲了一个类似的故事,我不认为是谁抄袭了谁,大概是两个聪明的头脑恰好想到了一处。在此之前,没人会把黑帮老大和心理医生联系在一起。托尼看心理医生,因为他得了焦虑恐慌症(Panic Attack),对于黑帮来说,恐慌发作是胆小鬼的表现,老大看心理医生,更是一桩丑闻,所以托尼不得不瞒着弟兄们。心理***,对于***这些职业罪犯来说,显然是一种新时代的文明入侵,内心强大的考利昂父子肯定对弗洛伊德不屑一顾,甚至认为他的学说伤风败俗。不过《黑道家族》并没有把托尼塑造成一个可爱化的喜剧人物,他虽然偶尔恐慌,在处理黑帮事务上仍旧冷酷粗暴,动辄亲自上阵,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手段相当残忍,对于心灵脆弱的观众来说,恐怕很难接受。这是《黑道家族》诚实的地方。
《教父》中一再强调的家庭观念,在《黑道家族》中不再是***们的中心信念,托尼一家有着美国多数普通家庭的烦心事。不管老考利昂还是迈克尔考利昂,都没有为子女的教育问题发过愁,而托尼索普拉诺除了管理垃圾生意和黑帮,还要关心青春期的女儿和步入青春期的儿子在学校里的表现,他石头一般顽固而强硬的***也是让他极为头疼的麻烦。老派黑帮们理直气壮地奉行大男子主义,托尼对老婆的背叛是常态,除了感情危机,他还有一个理由是无法对自己孩子的母亲做出对或情人的那些举动。而他的叔叔因为喜欢屈尊为女士的快乐服务,在黑帮中传为笑谈,老头急得恨不能杀人。
客观讲,在二十一世纪经营黑帮,并非易事,恐怕比在“黑帮黄金时代”难得多,托尼这些黑帮的中坚力量至少已经是中年人,在接受现代观念的冲击时,难免要经历信仰倒塌的痛苦。这些黑帮的老弟兄们坐在一起时,就经常像我国的一些中老年人聚会时那样,对社会的变迁大发牢骚,对年轻人的肤浅踊跃抨击。比如他的一个侄子,虽然杀人不眨眼,却怀揣当电影编剧的梦想,很让托尼不满,这个侄子最后居然真的制作了一部叫做《切肉刀》的烂片,举行首映时,黑帮们济济一堂,又把这当成了很有面子的事情。新生事物的层出不穷,让他们有点找不着北。我很希望《黑道家族》的故事能一直讲到今天,看看他们对iphone,facebook和twitter怎么说。
虽然我说了这么多反讽和解构的话题,但《黑道家族》的伟大绝不仅仅在于这一点,我可能只描绘了雄伟殿堂的一根柱子,希望能引起你的好奇心,终于决定走进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