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摘 要： 对水和爱情在古代诗歌中频繁出现的认知已成定论，本文从《诗经・蒹葭》等古代爱情诗出发，分析其中的水意境描写以及水的象征意义，从而探讨水象征爱情的汉语文化特征。
关键词： 水意象；《诗经・蒹葭》；爱情
水是生命之源，它可以给人带来幸福，也可以给人带来灾难，它具有阴柔性和坚韧性，这就和爱情一样，既给人带来幸福欢乐，也给人带来痛苦和哀伤，但不可否认的是两者都是构成世界文明不可或缺的因素。人类追求美好的爱情是亘古不变的，因此，爱情是人类文化中永不衰竭的艺术主题。而作为表达人类思想和情感的诗歌，它所记载的爱情是世人最值得品味的东西。在古代诗歌中经常把水和爱情联系在一起，用水象征爱情。
一、水与爱情的相融相通
水，一种客观的物象。它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时代被不同诗人用在不同作品中，赋予了不同的主观色彩，融入诗人不同的思想和感情，从而产生了各种“水”的意境。
水意境产生的原由，我们考察《诗经》中有关诗歌的艺术手法，不难发现，水和情两者相互交融的关系有着深刻的历史文化原因和充分的客观现实依据：首先，中华民族的先民们沿水而居。水是生命之源，是万物之源，没有水的地方就没有活动着的生物，就没有那种鲜活而直观的生命。水是具有运行的持续和延绵不断性的，因而水往往是被联想为青春年华的易逝和容颜易老的不可复返性，从而让人在怀古悼今、怀旧自伤的感叹中，涌现出对人生对爱情的追求不如意时的无限情感。其次，水兼具阴柔性和坚韧性，一定要掌握水的规律，要有足够的勇气、足够敏感的心才能获得水带来的享受，这不正和爱情一样吗？再次，水具有季节性。不同季节的水带给人们不同的感受，让人们联想到爱情的千滋百味。最后，在古代，水还是一种无法自由操控的自然物，对人们的生产、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和危害，有时候甚至是灭顶之灾。人们不禁对它存有畏惧之意、恐慌之感。在恋人们看来，水发起威来可不是好对付的，就像一只凶猛的老虎，难以驯服。能征服洪水的人就是英雄，就是勇士，是可以盟订终身、以身相许的人。
所有这些通过联想构成的含义在《诗经》等古代爱情诗中都有所体现。仔细考察有关水与爱情的诗还能够发现：水意象已经获得了一种审美原始意象的意义，它揭示出了人类社会文化中某种精神对应联想的专属性和统一性。
水意象的审美原型意蕴大致包含着两个方面的内容：其一，以水的清澈、澄明隐喻异性的音容笑貌和风姿绰约，从而抒发男欢女爱的相互悦慕之情。其二，以水的宽广、幽深和水流的洄漩湍急象征爱情的莫测高深、迂回宛转、一波三折，从而在表达男女互相悦慕与向往的同时，又蕴含着一种惆怅幽深的爱情阻隔与爱情距离感。这种审美观照正好揭示了爱情叙事的悲剧性，从而使诗作产生巨大的审美张力，水意象在这里恰恰起到了别的意象所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古代诗歌中水之爱情意蕴表现
诗歌运用带有文化原型意义的起兴诗句构成了简单的意象，对这些简单意象再进行和人物情感相融合的画面描述，就产生了意境。以此真实地传达了古代少男少女们之间互相悦慕、思念的心声，生动地再现了他们相爱、相亲、相恋的世俗生活。
（1）用水表现爱情内容的丰富多彩
《诗经・蒹葭》描写了诗人对“伊人”的刻骨相思以及追求受到阻隔的惆怅，被誉为“千古伤心之祖”。
反复诵读这首诗，不由自主地进入一个虚无飘渺的境界，眼前会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在一个寂静的秋日清晨，天色还朦胧未明，雾霭沉沉中笼罩着一片茂盛苍翠的芦苇丛，苇叶上晶莹的露珠在秋寒中渐渐凝结成浓浓的白霜，随风传递着袭人的凉意。在这苍凉萧飒的寒秋中悄悄站立着一个孤独的身影，这身影不顾霜寒露重，辗转徘徊在水边，他时而翘首张望，时而蹙眉沉思，神态焦灼，心绪不宁，原来他深情思念和倾心爱慕的“伊人”就在水的那一方。茫茫秋水阻隔了一对有情人，使他们不得相会，于是诗人要去追寻他，守侯在她的身旁。可是如果沿着河边小道向上游走去，道路曲折艰险，即使花费很长时间也难到达；如果顺水沿着河道走去，“伊人”却“宛在水中央”，似乎能看到她的倩影在秋水环绕的小岛上若隐若现，可就是到不了她的身旁。眼见秋水茫茫中“伊人”如在目前而又遥不可及，诗人心神恍惚，如醉如痴。我们似乎能看到他那双无限思慕、怅惘的双眸，似乎能听到他心中深情的爱的呼唤，这眼光、这呼唤强烈地震撼着我们、感染着我们，令我们也情不自禁地沉浸于其中，消融了自我。
诗中的主人公，他思慕的恋人是捉摸不定的，恋人一会如在水上游一会在水下游一会又在水中央，是变换不定忽隐忽现的。但无论怎样的变幻，诗人的情思都是定位在水边的，伊人总是在水的另一方。相思如水，恋人的可望不可即就如水一样看得见但是是抓不住的。这里，水成为一种情爱的寄托，是爱情的象征。
（2）水是爱情的背景和见证
江河湖海，雨雪霜露，常态是一副样子，异态又会是另一副样子。在爱情顺畅、春风得意时可能是风平浪静、水波不兴；在爱情遇到麻烦、遇到干扰、遇到威胁时则会是阴风扑面、风雨交加。如唐时王建的《望夫石》：
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
山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
这首诗中“江、雨”都是水的另一种形态，“江悠悠”是妻子对丈夫的思念像悠悠无尽的流水一样延绵不断；“山头日日风复雨”更表现出夫妻之爱的深远坚固。在这里水的环境是夫妻之爱的最好的背景和见证。
再如《椰风・桑中》：
爰采唐矣，沫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爰采麦矣，沫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爰采葑矣，沫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这是一篇描写男女青年聚会在桑林之社，尔后到淇水祓楔的情诗。青年男子们有时采唐，有时采麦，有时采葑。男子们采摘的地方亦有变化，时而“沫之乡矣”，时而“沫之北矣”，时而“沫之东矣”。其实，这里的采摘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们都另有所***，另有所盼。因为他们都有“孟姜”、“孟弋”、“孟庸”在桑林之社中等候他们。无论是到桑社中去密谈，还是转移到上宫去幽会，淇水都是他们的送别之所。在这首诗里，淇水的渡口、沫水之东和沫水之北，一起构成了这群青年男女们恋爱的背景与见证。
（3）用水表现对爱情的阻隔
相恋过程中的矛盾和烦恼，想见而又不能见的失落与伤感，往往因为水的浩浩荡荡、恣肆，造成了恋爱当事人的难以如愿。当恋人们望“水”感伤时，便会哀怨怀念。如《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这首诗中，牛郎织女是相恋甚深的恋人，却被分隔在河的两岸。水的阻隔给相爱的两个人造成莫大的痛苦。“盈盈一水间”一句用水象征了拆开相爱的人的那些恶势力、族权、等级观念、贫富距离等等，它们是横亘在牛郎织女间的“水”，更是横亘在人世间自由相爱的男女间的水。这“盈盈一水”生生拆开了多少有情人啊。这样被水摧残的爱情真切的反映时代的黑暗、追求自由恋爱的艰辛，不能在一起的恋人在种种压迫下的痛苦。在这里，水蕴含了惆怅幽深的爱情阻隔和爱情距离感。
在唐刘禹锡的《竹之词》中，水也成为了爱情的阻碍。要确信男子是不是真对自己有情，没有这江水的阻碍该多好。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
这是一首用民歌体写的恋歌。平静的江水边少女的心并不平静，她已经爱上了在江上唱歌的男子，但是不确定男子是否对她有意。江边到男子的距离有水阻隔，但这水也是少女情思的牵引线，女子绵长的愁丝就如这水一样。这愁与渺茫的水色融为一体，使这首诗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愁丝恨缕。
（4）用水表现男女之间的相恋相思
宋代李之仪的《卜算子》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寄情于水的相思名篇。诗中写一位深于情专一情的女主人公，其芳心早有所属。但她却与心上人天各一方，别多会少。“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二句便揭示了她们之间的地理距离，言外之意自有憾恨。接着，“日日思君不见君”句则将这种憾恨之意和盘托出，令人想到女主人公徒自伫立江头，翘首企盼的怨望情态。“共饮长江水”句作为自我慰解：两地的相思，一水相牵；既然我们共饮长江之水，应该就会心息相通吧。跌宕之间，深情毕见。“此水几时休”二句仍是寄情江水，却又推进一层，以江水的永无竭时，比喻离恨相思的永无绝期。这是反用《汉乐府・上邪》中的“江水为竭”之意。全词以滔滔江流也就是水写出绵绵的情思，不敷粉，不着色，而自成高致。
水道出男女相恋相思的诗歌何其多。如刘禹锡的《竹枝词二》：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诗中刻画了一个热恋中的农家少女形象。恋爱给她带来了幸福，也带来了忧愁。诗中水对山的依恋就像少女对情郎的依恋一样。“水流无限似侬愁”直接吐露了少女热恋中的思绪，一是对情郎的思念就像流水无限一样没有尽头；二是写出了少女的烦忧。既想念，又怕他变心。这一缕淡淡的清愁，就象这绕山流淌的蜀江水一样，无尽无休。这时少女的心就像这水一样清澈透明了。十分传神地把热恋中少女的微妙、细腻和复杂的心理表现出来，让人回味无穷！
再如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首诗，诗人在一个秋天的夜晚，倾听着巴山夜雨声，无尽的思念着亡妻。在这里，雨唤起了愁丝，水是无尽的思念。这些都把诗人思念归乡的急切心情表达的淋漓尽致，不愧为好。
三、结语
水是悠悠无尽的爱情的象征。水之悠长，好像爱情之天长地久；水之曲折，有如爱情之好事多磨；水之深广，仿佛爱情的深沉广远；水之汹涌，似若爱情的波澜起伏。诗缘情是文学的自觉时代的表达手法，作为人类的最美丽的语言的诗歌，将爱情誉于水中是汉民族的智慧与丰富情感的艺术结晶。水使古代的诗歌尤其是爱情诗更具活力更具魅力。
参考文献：
[1] ***运.中国诗学体系论[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2] 张立新.古典文学论集[M].云南大学出版社，2007.
[3] 刘怀荣.二十世纪以来先秦至唐代诗歌研究[M].齐鲁书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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