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物,一处景观,一个人,给人的第一眼震撼、第一印象,有时会成为一生的印记。威海双岛湾的林、海、路、桥及其深秋的色彩就深深烙印在我心灵的画板上。
很早以前,威海、烟台的路只能通过大西庄绕鹿道口北双岛湾,经初村、姜格庄、牟平城等数点而抵烟台。那是一个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路。这条路从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我没少走过,一年至少要走三四次,总体印象是逼仄、灰蒙、土气,路面不平,“补丁”摞着“补丁”,有时直颠得人五脏欲吐,令人胆寒,因此乘车前必先吞片晕车药,以防颠簸呕吐。及至威海***成地级市,铁路通客车后,我就开始对烟台说“拜拜”,同时“拜拜”的,还有那条伤心路。
然而,世间的事,有时是始料不及的。一次公差,我又来到烟台,办完公事,乡情、亲情像一根牵魂的绳,又要把我从烟台牵回威海。朋友知道我对于旅途的疑惧,说:甭怕,今天烟威间的交通已由数点浓缩为两点一线的高速公路,省时又省心。
早起,乘车离烟。汽车经轸格庄进入烟威高速路。半岛的清晨,秋高气爽,景色迷人。路平得镜面似的,连手中的茶水都不兴些许细浪,车座软软的,靠背紧顶腰眼,令我的病腰也感到暖暖的,加上司乘人员热情周到的服务,心中固有的寒意早跑到爪哇国去了。
一路上风光无限,景随车迁,鱼乌河,养马岛一晃而过。车进威海界,或许是故土情怀使然,我的眼睛简直就像一台紧张忙碌的摄影机贪婪的捕捉起路边的景观来。烟威高速最先震撼我心灵的是近百公里的沿海防护松林带,而威海境内的林带尤宽、尤茂。据说,这一林带始建于20世纪60年代初,如今直径一般在80公分左右,以蔚然成林,有效地锁住了沿海的风沙毒龙,净化了空气,保护了环境。我想,与荒漠毗邻的人们如果有了威海人的执着与坚忍,40年后,防护林一起,何惧风沙不退哉!
防护林带与高速路毗连的沟渠边,是一丛丛不知名观赏性乔木,经秋风的随意点染,如今叶片都已纷呈淡黄、金紫、绛红或深赭的秀色,像一簇簇热烈燃烧的火焰,给旅人传递着威海人热情好客的信息。这些桔红、绛紫的火焰,又像点缀在林带裙裾上的滚边,绵延百余里,在朝暾的辉映下,璀璨夺目,美不胜收。它更似挂在威海这俏佳人胸前的花环,令人赏心悦目,浮想联翩。除海的澄碧、松树的青翠外,我想,这些流动的火焰,大概就是震撼我眼球的威海最佳秋色了,我若是诗人,定当为她赋诗礼赞!
或许是为了让旅客能尽情浏览旅途的旖旎风光,欣赏威海迷人的山光水色,司机将车速放缓,使人可以尽情地领略远山的雄浑苍黛、小丘的袖珍玲珑,海湾的窈窕多姿、林涛的涌荡沉吟。微开车窗,林海空气分外清新,金风拂面,给人的感觉感觉如同漫步于海沙如银的浅滩,清爽宜人,惬意无比。
高速路像一柄双锋的利剑,将林海劈作两半。北半部的林海,海浪卷起千堆雪,环绕着林海,就像给一幅奇妙水墨画镀上一抹银,熠熠闪光,非同凡响;南半部,绵亘十数里,庄严的红顶哥特式建筑掩映其间,万绿从中一点红,美得辽阔,美得壮观。当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跃升于林海和红塔之上时,则更见生动和鲜亮了。面对如此美轮美奂的佳景,我们正如晋代书法大家王子敬所言:“山川首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
车子倏然驶入双岛湾跨海大桥。大桥像一道美丽的长虹飞架海湾东西,使昔日威海、烟台两市由一桥飞架而两点成一线,天堑变通途,删除了多少弯弯曲曲,坎坎坷坷!大桥北侧,海湾辽阔,碧波万顷,渔舟点点,天蓝得透亮,海蓝得透明,与沿岸的绿树、红叶相辉映,构成一种多层次多变幻的明艳,仿佛一幅巨大无朋的印象派绘画悬挂于天地间。白色的海鸥翱翔于天海之间,给这瑰美如画的海天世界平添了无尽的灵动和隽永的诗意。
大桥北侧海中有两座秀美的小岛,双岛海湾双岛大桥皆以此而名之。其西侧的沙岛,在朝阳下闪烁着璀璨的金光,那岛虽非金岛,不过却有一段比金子还聊可珍视的民间传说。据传,那岛上的海沙,黄如金,细如面,绝无砾石杂土,虽然于水天之间,但风吹不散,朝侵不跨,总是昂然耸立,颇具伟丈夫气概。日本鬼子侵占威海后,探得这是绝无仅有的制造高级玻璃的上好原料,便动了邪念,做起盗掠双岛海沙的窃贼勾当。可是,鬼子不久即发现,头一天他们的贼船装满海沙走后,第二天被盗的沙坑一夜之间又平复如初,高度不减,厚度不衰。强盗不免心悸。问之,则曰:此乃神岛,胆敢盗沙者,必身葬鱼腹。日本曾是个野心勃勃而又极端迷信的族群,闻斯言,既惊且骇,加之其运沙船触礁沉没,从此再也不敢染指双岛。日本帝国主义最终还是葬身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大海之中,这恐怕也是天人共怨的结果吧!
双岛桥南侧,是一片片小海湾、小滩涂杂陈的浅海世界,数条汇注的河川像银光闪闪的缎带飘拂在艳阳之下,于寂静之中缓缓地流入双岛湾。潮涨,这里碧波连天,潮落,便片片海洼如镜错落映现。滩边芳草萋萋,滩涂上空是海鸟竞翔的自由世界。滩涂与海洼的结合部,海水波涌,有数十只白色的鸥鸟顽童似的在跳浪,浪退时,它们孩子似的冲上前去啄食小鱼虾,浪进时它们又蹦跳着顺着湿漉漉的滩涂躲闪,跟海浪玩“逗你玩儿”,童趣盎然。点缀滩涂“湖面”的,还有灰白的雁影,有的翩翩低空而舞,有的漂浮于水面,似艘艘归航的战舰随波涌荡,更有交颈互吻者,似对对谈情说爱的情侣陶醉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偶有赶小海的渔姑村妇在此摸蛤捉蟹,欢声笑语,“惊起一洲鸥鹭”,更增添了海景中亮丽的生气。
巴士在奔跑,双岛湾的美景也在奔跑――只不过是背道而驰罢了。海湾爽爽地泊在金灿灿的朝暾里,波光粼粼,流丹泻碧。透过车前挡风玻璃,面对碧海蓝天,我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柔美,感到一种颇具张力的景气油然扑入心胸,化作一湾澄碧,一湾深情,一湾乡音,一湾诗意……
汽车驶过双岛跨海大桥,眼睛又被双岛湾东岸的中央电视台威海影视基地的建筑群落所吸引。这里是一个浪漫的童话世界,这里是一个儿童的乐园,这里有莫斯科等欧洲风格的缩微建筑,这里充盈着异国的情调,在这五光十色的童话世界里,孩子们可以放飞自己的梦想,长大后将带着威海去遨游世界……
车过影视城,不久即驶入以民族英雄邓世昌名字命名的城市主干道―世昌大道,驶入市区。蓦然回首,这时我才发现我对双岛湾产生了深深的恋情―不论是桥西、桥南、桥北的瑰丽自然景观,还是桥东海湾侧畔的人文景观。这东西方合璧的景观,都以她可餐的姿态、秀色在诱我,惑我,勾着我的魂魄。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是一个经不起诱惑的旅者,相信她―双岛湾,已以她的质朴向我展示了她的品格,以她的清纯和艳丽攫取了我的痴情,更以东方明珠的璀璨把她镶嵌进我的心中。从松的青、天的蓝、海的碧、叶的红、花的娇到水的澄、路的洁、食的美、人的热诚,我都用自己的眼、自己的灵,将她捕捉、定格在心灵的镜框里,相信她夜夜都会潜入我的香梦。
有人说,威海是一首诗,是一首歌,是一只抒情的《蓝色的多瑙河》,我想,在我心灵的调色板上,作为今日威海的门户之一的双岛湾,其色彩远胜过诗的语言、歌的音符,更胜过凡・高、雷诺阿的天才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