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平凡的,是坎坷的,平凡而又坎坷的生命是一条激荡着美的浪花的长河。宗璞散文《紫藤萝瀑布》就张扬着这样一种生命意识,一种平凡而且历尽坎坷却又最终绽放出美丽的生命意识。在作者笔下,紫藤以及与它有关的大自然的一切都有了人的感情:
紫藤萝花欢快活泼地“笑”着“嚷嚷”:“我在开花!”“我在开花!”
“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浅淡的部分”,像调皮的娃娃一样,“在和阳光互相”。
“十多年前”“也曾有过一大株紫藤萝,它依傍一株枯槐爬得很高,但花朵从来都稀落,东一穗西一串伶仃地挂在树梢,好像在察颜观色,试探什么……”
文中描述了今昔两个场景,两种意象,分明地勾勒出两种人生状态,两种人格。
作者在使紫藤萝人格化的基础上,多处运用比喻、拟人、对比的修辞手法。进一步描绘出这条人格化的瀑布的生命意识:
“花朵儿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彼此推着挤着,好不活泼热闹!”――这是繁盛的生命力。
“……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颜色便上浅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淀下来了,沉淀在最嫩最小的花苞里,每一朵盛开的花像是一个张满了的小小的帆……”――这充满了“生的喜悦”,是充满希望的生命力。
这是一曲讴歌生命的华章,尽管这些生命是那样平凡而又历尽不幸。
尽管周围已是“春红已谢”,“没有赏花的人群”,甚至“也没有蜂围蝶阵”,但盛开的紫藤萝没有“寂寞开无主”的自怨自艾,而是“活泼热闹”的。这是一种表现自我的、张扬自我的生命意识。尽管每一朵花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但每・朵都“张满了小小的帆”,它们“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流动的瀑布”。尽管花和人一样,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不幸”决不能阻止它们张扬生命的风帆,开拓生命的航程。是的,是花,就应当妆扮春天;是生命,就应当绽放美的光彩。
文章到此已经韵味十足,但作者并没有停留于对生命的讴歌,而是用形象的语言,通过如同哲人的紫藤萝瀑布,给读者带来“生命是美的”的思考。同是紫藤萝,现在的这样美丽,而十多年前的大株紫藤萝却是那样丑陋:它先是“稀落”的花朵“东一穗西一串伶仃地挂在树梢”,“后米索性连那稀零的花串也没有了”。究其原因,是“花与生活腐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而“生活腐化”,无疑成了对生命之美进行摧残的代名词。同样一种花,今昔两种情形:或光彩照人,或“伶仃”寂寞,原因何在?作者虽未明说,却早已流露在字里行间了。
文章是对花的两种命运的感悟。宗璞出身于学者世家,父亲冯友兰是一代哲学大师。在那个美丑颠倒践踏人格与美的***年代,她和父亲一同遭受了种种磨难,那个时代她被迫中止了她心爱的文学创作(50年代她即以《红豆》而声震文坛)。70年代复出的宗璞,以《弦上的梦》等作品开始了她对生命、对社会、对生活的思考。这种感悟也在她的散文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如燕园系列(石寻、树寻、墓寻、碑寻、桥寻)等。散文中又以《二月兰》、《紫藤萝瀑布》、《西湖漫笔》为最。
《紫藤萝瀑布》充满了生命与社会生活的美的理趣和浓郁的文化气息,那历经衰而盛的紫藤萝花,启示作者由内心感受上升到理性的思考,感悟到生命的美好与永恒――“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曲终奏雅,久久地叩问读者的心灵。是啊,这样的花,就应该令赏花人联想到生命与美;这样的文章,就应该让每一位读者在生命之美的历程绽放美丽,播散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