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冬,笔者为撰写《盘县大洞发掘简报》到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对照标本,有幸拜访了著名人类学家、地质学家贾兰坡教授。他看了我带去的化石和石制品标本,十分兴奋,得知我来自贵州,又兴致勃勃地提到他早年的贵州之行,其间说得最多的就是盘县。
1935年,第一个“北京人”头盖骨的发现者裴文中留学去了法国,把北京周口店的发掘工作交给贾兰坡。贾兰坡运气极佳,在他的主持下,1936年11月15日至26日,周口店相继出土3个“北京人”头盖骨。成果轰动世界,使贾兰坡一举成名。这些头盖骨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丢失了,至今没有下落,成为一大文化谜案。
一个月后,贾兰坡接到电报,得知云南省富民县螳螂川一个洞穴中发现了重要化石。当时的主流观点认为,人类发源于中亚,一支往北形成北京人,一支往南形成爪哇人,云南正是分手的地方。鉴于此,贾兰坡决定立即赴云南考察,而盘县正是此行的必经之处。
1937年初,贾兰坡带着国民***府资源委员会护照,偕同著名地质学家卞美年和一个叫杜林春的技工,开始了云贵之行。一行人先坐火车到长沙,然后由长沙公路局派车送他们顺着刚刚竣工的京滇公路(今320国道)横穿贵州,路上有两个人买票搭车同行。
贾兰坡一行到达盘县时,已是1937年2月,正是农历丁丑年的新年时节。寻找住宿时,他们发现盘县连一个像样的旅店都没有,店房大多破旧肮脏,院子里还搁了许多松树枝和松针。这是因为盘县有新年祭祖的风俗,百姓往往以松针代替草料,以迎接骑马归来的祖宗灵魂。
贾兰坡一行只好找到县***府,县长符诗镕盛情地腾出自己住所的几个房间给他们住下。安顿下来之后,他们想出去走走,却总有几个警察跟着,县长解释说这是因为地方不安定。贾兰坡等人一打听,这地方确实土匪不少,街上一人高的杆上还挂着两颗示众的人头,起初贾兰坡没注意还差点撞了上去。
他们在盘县一住十多天,每天好吃好喝,但县里面就是不放行。后来,县***府里有人告诉他们,从长沙搭他们车来的两个人是逃犯,那边的警备司令部通知各县扣住这辆车。
得知此事后,贾兰坡让杜林春给主管地质调查所的经济部拍电报说:我们在盘县受阻,同车有逃犯,被扣了。第二天,经济部回电:请县长护送出境。因当时云南平彝县(今富源县)治安状况不好,县长符诗镕安排了一辆警车送他们。到平彝县后,贾兰坡因主持周口店工作提前返回北平,卞美年和杜林春继续前往富民县河上洞发掘,首次在云南境内发现了旧石器时代人类使用的石器。
滞留盘县期间,贾兰坡一行憋不住闷,在县城里四处溜达,卞美年拍了许多照片,内容有盘县当时的标志性建筑城鼓楼,有因徐霞客闻名的碧云洞,有县城大街上商铺林立、行人如织的繁华景象,有大街上走过的***人、马帮以及包着头帕的彝族人,有街上出现汽车时人们好奇围观的场景,有少数民族妇女在河边洗衣以及她们挑水过街的场景……
这批照片极为珍贵。“那张少数民族妇女挑水的照片,《大公报》刊登后还给了3块大洋的稿费。”贾兰坡说。
后来,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黄慰文教授,帮忙在贾兰坡家翻找出这些照片,仔细翻拍后给我寄了过来。由此,这批珍贵的老照片得以在盘县留存下来,使我们触摸到一段更加真实的盘县历史。(作者系六盘水市志办原主任 责任编辑/任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