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江健三郎与《个人的体验》之精神背景
大江健三郎作为一个从日本战后的废墟中走过来的日本文学家,创作了很多和战后的日本社会生态和各种意识有关的文学作品,成为在日本乃至世界有一定影响力的作家。
大江健三郎对于个人的思想和意识的探索是从大学时代开始的。大江健三郎考入东京大学的文科之后,在自己的老师渡边一夫教授的影响下,渐渐接触到一些法国思想家的作品,其中最具影响的就是法国文学家与哲学家萨特的《存在与虚无》等一系列的法文原著,这些原著对大江健三郎有着比较深刻的影响。随后大江健三郎还阅读了法国另一位伟大的文学家兼哲学家阿尔伯特·加缪的法文原著以及美国的威廉·福克纳和同时期的另一位日本作家安部公房等人的作品,这些对大江健三郎都有着很大的影响。
大江健三郎在毕业之后创作了一系列作品。在20世纪60年代,大江健三郎的文学影响力已经在日本文坛开始扩张起来,这也是日本国内处在一个社会矛盾较为尖锐的时候。大江健三郎此时已经是一个民主主义者,对于这样的一种社会矛盾,他也有自己的看法,随后大江健三郎创作了《个人的体验》《万延元年的足球队》等一系列小说。大江健三郎认为日本仍然处于一个尴尬的十字路口,没有摆脱传统的日本封建主义思想,但是日本人心中的理想又一直在呼唤着民主的彻底来临,这种矛盾的心态也是大江健三郎笔下的那种精神和灵魂的短缺之探讨。
大江健三郎最终也是凭借着《个人的体验》以及《万延元年的足球队》两本著作在20世纪90年代受到了斯德哥尔摩方面的激赏,最终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对于这样的一个奖项,瑞典文学院的评委代表认为大江健三郎反映出日本仍然处于一种“暧昧”的时期。虽然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的经济实现了很大的突破,至今也是世界的一个重要的经济体,但是日本并没有解决人们精神方面的问题。
大江健三郎在代表作品《个人的体验》中谈的就是这样一种精神和人性之间的痛苦和超越。当日本因为自己的贪婪而吞下了败仗和无条件接受波兹坦公告的苦果时,日本以天皇为精神信仰的体系便迅速地崩塌,这样的一种精神世界的崩塌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社会表征的,部分日本***官的自我剖腹除外。但很快,随着50年代日本经济的复苏和高速发展,物质的原始积累到达一定层次之后,人们又开始重新考虑信仰问题,这个时候才发现日本社会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意识形态***,传统道德的崩坏和信仰的真空导致人们出现人性的扭曲,这也是日本在60年代最为惨烈和痛苦的乱象。
大江健三郎对这种精神乱局做出了自己的思考,在这样的环境下,对于自我的反思应该是一种最为良性的处理方案,而面对各种看似容易实则有害的行为和思想,也要坚决地予以否定,抵抗各种诱惑,才能够成为一个善良而真实的人。所以,在《个人的体验》里,他构建了一个精神的解决方案以及对于人性与心灵的那种痛苦的锤炼。这里面所包含的社会良知也是许多日本人所向往但却缺乏的无比珍贵的事物。
二、大江健三郎《个人的体验》关于人性心灵锤炼的概述
大江健三郎的《个人的体验》借用了“鸟”这样的一个人物,把自己曾经历的那些精神上的炼狱转化成为一种升华的过程。经历了广岛和长崎的核武器原子弹的爆炸之后,畸形儿或者残疾儿童的出生就成为了一段时间内日本国内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而在这个过程中,无数平凡的家庭面对天生已经是残疾或者已经是形貌畸形的孩子,内心那种挣扎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这一部《个人的体验》就是运用了鸟的孩子形体畸形和鸟以及众多的社会人士的心理畸形作了一个鲜明的对比。鸟的孩子虽然外貌和别人不一样,是一个长着如脑袋一般大的肿瘤的新出生的孩子,但是他是无辜的,甚至都没有进入社会,就已经被社会里面由于前人的战争和争夺留下了如此痛苦的形貌,但是鸟的痛苦则更多。
鸟面对这样的一个外貌畸形的孩子,人性和心灵就遭受到更大的锤炼。鸟可以选择遗弃这个孩子,让这个畸形的孩子自生自灭,但是鸟内心的痛苦纠缠着他,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骨肉,无论是什么,都应该接受他。鸟面临的不仅仅只是是否遗弃这个畸形的孩子,是否要让孩子继续***的问题,更多的是自己内心的善良与痛苦的纠缠,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举动所能解决的。社会的发展让鸟变得更加市侩,他可以完全不需要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需要去感受自己良心的谴责,可以完全按照以前的封建主义的道德想要把孩子遗弃便遗弃了,因为在封建主义的眼中,孩子就是父母的财产,但是最终鸟内心的锤炼得到了升华,他选择了让这个孩子真正走进人生。鸟虽然遇到了很多的困难,但是这些苦难使得鸟的性格更加鲜明。
所以,这里面是多对矛盾共存,《个人的体验》反映的恰恰就是人的精神世界的矛盾,也是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这种战后的重重矛盾,人性的撕裂,都是需要更多像鸟一样的人接受这种煎熬,才能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才称之为幸福和快乐。
三、大江健三郎《个人的体验》里梦对于人性心灵的锤炼
大江健三郎对于小说中的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对于人物的人性心灵的锤炼都有很多线索和巧妙的文学布置。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大江健三郎运用梦对于小说《个人的体验》中的男主人公——鸟的一种人性的考验。虽然这是一部实实在在的现实主义小说,但是他却巧妙地运用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布局,让梦境当中的各种乱象变成了鸟内心的另一个心灵与人性的锤炼场。同时,大江健三郎也通过这部小说中人物的梦境,表达了自己内心深处对于当时日本的各种***治问题以及各方面的社会问题的深刻思考和观点。
其中鸟的梦境是非常特别而且是不断重复出现的一个文学情节的设置。鸟反复地出现要去非洲旅行的一个梦境。这个奇怪的梦境,让鸟去尼日尔、乍得等国家,然后被一只猛兽看到了,这只猛兽看到站在非洲高原上的鸟,并且凶暴地越过了沙丘移动过来。这样的情节设置和梦境的描述看起来似乎和小说的情节没有比较直接的联系,但是这个梦境却有着非常理性的思想背景。鸟的非洲梦境主要表达了鸟内心的那种无比挣扎和苦闷的内心世界,自己站立不动,就是寓意着当自己放弃了这个孩子,坚持了社会传统的选择之后,又或许有猛兽一般的良心谴责的出现。这种痛苦就是鸟的心理矛盾的真实象征。
小说中另一个人物是火见子,火见子的丈夫在新婚不久后就自杀了,火见子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火见子的白日梦也是非常有特点的,她通过不断幻想自己身处于无限的平行宇宙当中,幻想着宇宙是一个多元的形态,有一个非常多非常多的宇宙群的存在,这种幻想其实就是一种痛苦。火见子没有办法忘记自己新婚不久就选择了自杀的丈夫,只能够通过幻想多元宇宙和平行宇宙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精神与灵魂上面的自我逃避。火见子深深地知道,这样逃避并不能为自己带来真正的解脱,但是火见子就是想要利用这样的一种不断延伸、不断变化的宇宙之梦来为自己的痛苦找到一个遗忘的坟茔。
四、大江健三郎《个人的体验》里结局对于人性心灵的超越
其实,大江健三郎最终就是运用了结局去结束了荒诞离奇的人性畸形。也可以说,鸟的人性在经历痛苦的纠缠和内心深处的不断锤炼之后,才真正走向了再一次的复活和新生。鸟最终从内心的痛苦纠缠当中走了出来,决定要为这个外貌畸形的孩子留下一线生机,仍然要勇敢地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而鸟的这个畸形的孩子也因为获得了手术摘除肿瘤的机会重新获得了一次生命。残疾的孩子和鸟都获得了新的生命。而火见子也从自己的白日梦中走了出来,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痛苦走了出来,和自己的亲人一起筹划着去非洲的旅行。可以说,这种光明的结局也正是大江健三郎对于小说人性表现的一种超越,从黑暗和丑恶以及消极和逃避中走出来,重新获得了光明的眷顾。
对于这种表现手法, 芥川龙之介等文学家与评论家则有自己的质疑,认为孩子能够做手术的转变非常突然,没有小说逻辑上的顺承性,给人以强加一种光明结局的阅读观感。而大江健三郎恰恰并不是利用光明去掩盖灰暗,反而是运用光明去批判灰暗。大江健三郎为的就是运用光明的未来和当今人性的丑恶作出对比。人性的丑恶和这样美好的未来其实是有衔接点的,但是这个衔接点或许就是一种一念之间的事情,而且这种内心的魔障依靠的就是人内心的顿悟和思考,经历了许久的痛苦纠缠之后,鸟的思想和人性已经成熟了,已经走向了属于他自己的人性救赎的道路。尽管鸟并没有做出恶行,但是鸟为自己罪恶的念头感到恐惧和痛苦,最终他的人性融化了自己内心的冰冷和丑恶,使他成为一个真正有爱的人。
五、结语
大江健三郎的这部《个人的体验》极大程度地描绘了一种人性的炼狱***景,其目的显然不仅仅是带有自我的情绪宣泄,更多的是以自己的遭遇来给社会提出一个思考,那就是:当我们面对自己内心丑恶的一面时,我们是否能够坚守自己内心当初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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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蓉蓉(1981—),女,吉林长春人,硕士,大连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从事日语语言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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