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裳回到自己住的石洞后,和义母金文秀商议着。她说:“离十一月十五日只有七天了,天魔又封山锁路,谁也不能出宫离山,火雷阵的位置尚未查明,实在叫我坐卧不安。”
金文秀说:“请神医来,看他有什么办法。”
黄云裳吩咐银凤说:“家母十几天来焦虑惊恐成疾,速请董神医。”
董济世一边假装给金文秀诊脉,一边问道:“有事吗?”
黄云裳说:“天魔叫我复职,可是地魔疑虑并没消释,我要防他暗中派高手监视。火雷阵在何处,有没有阵***,我们应当尽快查知,前辈有何高见?”
董济世说:“我问过血手夫人,她说火雷阵在葫芦谷。我问她有没有阵***,她说有。她说:‘葫芦谷是,你又进不去,知道太多没有好处。’我哪敢再问。”
黄云裳说:“怪不得‘以武会友,摆在葫芦谷,他们是想万一失败就一网打尽。必须把阵***弄到手,破了火雷阵。否则只有冒险送信,不让他们进谷。”她心急如焚。
董济世沉思一会儿,说:“阵***一定在地魔寝宫,血手夫人收藏着,不然她不会告诉我有阵***。我如果用蒙汗药把她迷倒,盗取阵***易如反掌,可是她醒过来必杀我灭口。毒死她更不行,这样势必株连到你。我有个计策,必须借助聂小芳方能成事。只要你用真情拴住她,她一定会为你效死力。成败在此一举,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黄云裳说:“她即使知道阵***放在什么地方,偷出来也不行呀。血手夫人发现***没有了就会禀知天魔,火雷阵就更难破了。”
董济世说:“我不是让她去盗取阵***,我是……”他看了看侍立一旁的银凤。没说下去。
黄云裳说:“银凤,你先出去。”
银凤走后,董神医面红耳赤地小声说出了他的计策。金文秀和黄云裳一听,都觉得此计可行。黄云裳说:“我午后去拜谢血手夫人,借机拴住聂小芳。”
第二天,董济世被血手夫人召进寝宫。
血手夫人说:“小芳病了,你先给她看看。”
董神医和血手夫人走进聂小芳的卧室,诊脉之后。把一包药交给了聂小芳。
两人走出聂小芳的卧室,血手夫人悄声说:“他在魔宫议事,回不来,你给我医‘病’去。”握住神医的手,两个人双双走进血手夫人的寝宫。
血手夫人把神医按坐在床上,歪在他怀里,媚声问道:“小芳是什么病?”
董济世说:“相思病。她一心惦着总巡察,故而神思恍惚,服下我的定神丹立见功效。”语毕搂住了血手夫人,把嘴压在她的红唇上,舌尖捅进她的嘴里,把“长”悄悄送进血手夫人口内。
血手夫人顿觉烧身,与董济世缠在一起。
聂小芳闪身而入,从血手夫人丢在外间的衣带上拿出钥匙,一连打开三个壁厨才找到火雷阵***。她铺展开来,拿出纸笔抄画起来。
聂小芳正当青春年华,听到近在咫尺的男欢女爱之声不禁耳鸣心跳、神不守舍,颤抖着笔慌忙把***画了下来。聂小芳把原***叠好放回原处,关上壁厨,把钥匙又系在血手夫人的衣带上。心慌意乱地走了出去。
三十一
贼魔探山遇黑煞 白雪缩骨破雷阵
大神农架人迹罕至,峰峦起伏,沟壑交错,古木参天,杂草丛生,月暗风高之夜更显得荒凉可怖。山风中不时传来几声夜鸟的悲鸣,间或有几声疹人的狼嚎。
峰腰上三条人影飘落下来,隐身于一片巨石中。正是出来巡山的魔宫总巡察黑煞黄云裳和她的女卫金、银二凤。这是黄云裳脱险后第三次巡山了。
心细如发的银凤悄声说:“这一短一长的鸟鸣声很蹊跷。”
黄云裳说:“山风中有细微草声,是人,绝不是鸟。”
又是一声清亮的鸟声传了过来,似乎很近:接着又是一声憨重的鸣声,似乎很远。
黄云裳悄声说:“间歇时间很有规律,是一前一后两个人,相距有五十丈左右。前边的人在左侧十几丈处,去抓活口。”
三女拔地而起,飘落在古树梢头,惊起夜宿的几只鸟,一只野兔惊慌蹿入另一片草丛。
黄云裳疾射而下,空中一个遥空点穴,人也飘在地上,一伸玉臂,从草丛里拎出一个人来,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上身穿个破褂子,下身穿条烂裤子,露着腿肚子,光着脚丫子。
金凤说:“是个小花子。怎么一个人钻进深山老林来了?”
银凤从草棵子里拿出一个破铁桶和一根棍子,说:“他一定是丐帮的。”
黄云裳轻声说:“你们两个戒备,我来问他。”伸手解开了小花子的昏睡穴。小花子揉揉眼睛,看了看黄云裳,说:“哥们,松开我!”
黄云裳说:“轻声点!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深夜钻进深山老林子里来?说清楚了,我放你走。”说完,放开了他。
小花子提提裤子,说:“你才应该说清楚。我睡得香香的,你为什么把我拉起来?”
“你是丐帮的吧?说实话,我不难为你。”
“我没有帮,一个人走南闯北挨门要饭吃――唉呀,我的饭桶和棍子呢?”
小花子一闪身拾起棍子。捡起小铁桶一看,说:“我要了一天才要了半桶饭,又被你弄脏了,你得陪我!”话音没落,铁桶砸向黄云裳。
黄云裳急忙一闪,小花子像只野兔向山下狂奔,还没跑出十丈又被黄云裳扣住腕子。
黄云裳拔出宝剑,在他面前一晃,说:“再不老实,我宰了你!你跑什么?”
小花子黑白分明的两只大眼睛,在黄云裳和金、银二凤的脸上打量一会儿,说:“你穿一身黑,活像个黑煞神,我害怕。”
黄云裳一笑,说:“你什么来头?”
小花子单眼一挤,嘻嘻一笑,说:“哼,我的来头大着啦。在下正是醉三绝崔牛。”
黄云裳一笑,说:“江湖上还没听说有个‘醉三绝’。原来你是吹牛呀!”
“我是姓崔名牛。我也挺会吹牛,一眼就认出你的宝剑是飞凤剑,跟金龙剑是一对。”
黄云裳心里一阵狂跳,问道:“你看见过金龙剑?”
“当然见过。他的主人和我的要饭师父常在一起。”
“你师父是谁?”
醉三绝神秘地一笑,说:“我的雅号是‘醉三绝’,你想想我师父会是谁。”
黄云裳一笑,问道:“哪三绝?”
“偷东西,吹大牛,拍马屁!”
“你师父姓吕?”
“我是他新收的弟子。”
黄云裳一阵狂喜,问道:“你上山来干什么?”
“找一位姓黄的姑姑,奉师命前来探望。”
黄云裳疑虑顿消,说:“我有一封信,请你交给你师父。”
崔牛说:“师姑放一百个心。”
黄云裳说:“你速离险地。如遇险情,惊鸣三声,我去救你。”说完,把早已折好的一叠纸递给他。
崔牛接过来揣进衣袋里,一拱手,说:“师姑珍重。”一扭身钻进树丛,随着一声尖细清脆的鸟鸣声不见了踪影。
远处又传来一声低沉的鸟鸣,黄云裳静立林中倾听着。
崔牛跑了一会儿,站在树影里又是一声尖细的鸣声。夜色黑暗,他有些找不准方向,等着静听师父的回声,忽然一头栽到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一条人影飘下来,是魔宫护法刘太初。他奉总护法地魔密令。跟踪总巡察黑煞黄云裳。刘太初静听一会儿,确信四周无动静,面现冷笑之色,轻轻走到崔牛跟前,俯身去掏崔牛的衣袋。他的手刚伸出去也一头栽倒了,后背的命门穴渗出血来。
又飘落下来两个人影,一个是蓝煞白雪,一个是独臂中年老道。
白雪解开了崔牛的穴道,崔牛苏醒过来一跃而起,-顺手
抄起打狗青龙棍。
白雪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魔宫护法刘太初会跟踪你?他为什么要掏你的衣袋?里边装了什么?”
崔牛嘻嘻一笑,说:“要饭的有啥好东西?”伸手掏出半拉馒头。
白雪一笑,问道:“你是丐帮的吧?”
崔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白雪身上转了起来。看到了龙头剑把,一阵惊喜,说:“你是蓝煞白雪师叔?”
白雪顿惊,问道:“你是吕无双新收的弟子崔牛吧?你师父呢?”
“我老人家在这里。”一个吊死鬼走了出来,一晃脑袋恢复了本来面目。
崔牛很机灵,忙说:“我见到黄师姑了,我把她叫来。”说完,惊鸣三声。
三条人影疾落下来,白雪一看果然是黄云裳和金、银二凤。激动得走上前去握住黄云裳的手,说:“我一连三夜来查探,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是怎么脱险的?”
黄云裳面红耳赤,抽出手来,说:“没时间细说了,快看看阵***吧。天魔在葫芦谷摆下了连环火雷阵。”
白雪问黄云裳:“葫芦谷在什么方位?一定要在十五日前破了它。”
黄云裳说:“天魔以武会友的地方就在葫芦谷。他是想万一不利就发动火雷阵。好一网打尽。我看十五***们不要赴会。”
白雪说:“那怎么行?接到武林帖的群雄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个一个去拦阻,再说人家也未必肯信。我们必须赶在十五日前破了此阵,绝不能眼看着天魔阴谋得逞!”
黄云裳说:“葫芦谷是禁地,地魔派有高手守卫,没有谕令谁也不能擅自进入。我虽脱险,地魔的疑心并没完全消去,要不是遇上你,我这次回去必死无疑,连董神医也难幸免,怎能进得葫芦谷?”
白雪说:“我能进去,有了此***就能破了他的火雷阵。”
吕无双说:“不过,魔宫里戒备森严,怎样才能隐下身桌?”
黄云裳说:“隐身处倒不难,只是如何能进入魔宫,如何进入葫芦谷?太危险了。”
白雪一笑,说:“不入虎穴怎解此危?你不必为我担心。吕大哥,十四日深夜,我要是不回去,就是破了火雷阵。我在阵上放几块黑色石头,吕大哥先行验视,然后再让他们进谷。”
独臂道人说:“白雪大侠,这可是九死一生啊!”
白雪说:“谢谢道长,请道长速回武当璇玑谷,告诉我的几位女友,让她们速去嵩山。请你把这个死鬼也带走,不能让天魔发现他的尸体。”
吕无双问道:“此位道长是何人?”
白雪说:“他是清心道长的弟子江道真,详情你见了青莲她们自知。云裳不能久出不回,我得跟她进入天魔宫。”
吕无双和独臂道人江道真走后,黄云裳柔声道:“青青,你还是回去吧,跟他们再想别的办法。我宁可自己犯险,也绝不让你……”她的眼泪滚了下来。
白雪替她拭去泪痕,说:“我有办法。”说完一缩身形,敛于地上,不足一尺。
黄云裳又惊又喜,说:“你练成了缩骨神功?你这一缩能坚持多久?”
白雪说:“半个时辰,足够了。”
银凤抿嘴一笑,说:“小姐就把他揣进怀里带进天魔宫吧,这下谁也抢不去。”
翌日晨,白雪和黄云裳刚用过早餐,银凤进来禀道:“近卫长和甘近卫带着十个人,说是奉谕查宫,孟竹、孟兰和金凤没让他们进来。”
黄云裳一愕。白雪说:“我先进入壁厨。如果他们要查看壁厨,我就用一指禅,你就用飞凤剑前后夹击,然后杀入葫芦谷。”
黄云裳带着银凤来到宫门口。五爪神龙楚天雄说:“叫京扰总巡察,尚请谅宥。”
黄云裳一笑,说:“这是本宫宫规,说不上惊扰,近卫长请吧。”
楚天雄吩咐二十名属下:“这是总巡察宫,你们不必都进来了。只进来五个,其余就在宫门等候吧。”
楚天雄和黄云裳走在前边,甘近卫鹰爪王在身后,金、银二凤又在鹰爪王的身后,众人一齐走进宫门。每到拐角处,楚天雄就留下一名侍卫看守。宫内各室都查遍了,最后来到黄云裳的卧室门外。
楚天雄说:“奉谕严查,我可不敢。”
黄云裳没想到他还要查她的卧室。回头看看只有金凤一个人,不知银凤上哪去了,心里不禁一紧,暗运太阴护体罡气,把门打开。
楚天雄和甘渭南进入室门。一床,一桌,四椅,楚天雄和鹰爪王的四道目光集中在三个壁厨上。黄云裳的太阴掌已运足了真力。
金凤走上来,说:“近卫长想查看壁厨?”说完一一打开,里边哪里有人。楚天雄、甘渭南和黄云裳都是一愕。
楚天雄讪讪地干笑几声。
黄云裳一笑,说:“近卫长请坐吧,金凤倒茶。”
楚天雄说:“谢谢总巡察,我还要赶往别处。”说完,急忙出了屋子。
黄云裳送到宫门,又急急回到自己屋子。白雪和银凤已坐在屋中,黄云裳问道:“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银凤把你藏到哪了?”
银凤站起来,说:“你们拐到东边去查迎春她们的卧室,我就拐到西边小姐卧室悄悄把他带走了。我这会就去请董神医来。”走到门口,回眸一笑,把门关上。
董济世来了,说:“聂小芳告诉我,葫芦谷在魔宫以北,跟魔宫相隔两个峰头。守卫葫芦谷的是地魔的两个护法,一个是鬼刀秀士白云天,一个是断魂掌秦天豹。他们二人也不知道葫芦谷里的奥秘,只是带着百名紧衣杀手在谷的四周巡视。地魔有时去谷里巡视,除他之外没有人能进入谷内。刚才我来时,魔宫通往各宫的路口都派了守卫。戒备森严,少侠想出去很不容易。”
黄云裳说:“他练成了缩骨神功,我夜出巡山时可以把他带出去,只要知道葫芦谷的位置和情形就容易进入了。”
午后,黄云裳被召进魔宫议事厅。
天魔说:“再过两天就是会期,你要协助总护法筹办会事,巡山暂由近卫宫接替。”
天魔对刘太初失踪之事只字未提,这更引起黄云裳的警觉。黄云裳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也不能不遵谕令,禀道:“卑职遵令,愿听总护法差遣。”
地魔说:“今天傍晚,叫董济世带领各派掌门人人质先演练一番,我和总巡察都去查验,看看他的‘迷心乱神壮威丹,究竟有多大威力,以免届时误事。”
黄云裳一听,心中暗惊,问道:“地点设在何处?”
地魔说:“地点临时再定。”
黄云裳匆匆回到总巡察处,把突变告诉白雪,说:“明着是让我协助地魔,实际上是让他监视我的行动。我不去巡山,你如何出得去?”
白雪沉思一会儿,说:“只有利用人质演练之机了。紫虚道长的道袍又宽又大,可以借助于他。只要离开这里,我就寻机离开紫虚道长,再伺机进入葫芦谷。”
黄云裳说:“我现在就去告知董老前辈,叫他有个准备。”
黄昏已过,月挂峰头,险峰环列之中有道山岭,位置在魔宫与葫芦谷之间。峨眉、武当、衡山、华岳、青城等各派掌门人质十五人神情木然地面向北边险峰而立。对面五十余名紧衣杀手持剑静立,一个白衣人背插一把鬼头刀。一个青衣汉子背插一对判官笔,两人站在两头。白衣人就是鬼刀秀士白云天,青衣人正是断魂掌秦天豹。
黄云裳暗吃一惊。以前演练都是以树木拟人,这次竟以真人当把子,看来地魔对董济世也起了疑心。董济世也是神色一阵惊慌。
地魔半晌未语,看看黄云裳,又看看董济世,一笑,说:“董济世,本总护法这次可是要看看你的真本事。”
董济世定定心神,说:“卑职遵谕一试。”说完,给十五位掌门人口中每人塞入一粒丹丸,退后一丈,拔出宝剑一挥,喝道,“杀!”
十五位掌门暴喝一声,犹如十五只猛虎凌空而起,刀剑齐挥杀向五十名杀手。月光之下,只能看见闪动的身影,只能听见疹人的杀声,眨眼之间惨叫声、惊呼声震荡山林。
五十名杀手死伤过半,地魔心里大惊。连声喊道:“神医快施解药!快施解药!”
董济世急驰过去,一扬手幽香满谷。十五位掌门人呆立原地,神情木然,无一伤亡。
地魔说:“神医忠于本宫之心可见,死了几十个杀手不算什么!”说完,哈哈大笑。
董济世禀道:“十五位掌门耗去真元太多,必须给他们服下解药,让他们静养两日,否则十五日大会时会威力大减。请总护法示下。”
地魔说:“速令他们回去静养。”说完,哈哈大笑。
白雪趁打斗混乱之机,一展身形蹿出紫虚道长的道袍,犹如一缕轻烟疾射向北边两座险峰之间。(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