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聊斋文学中主要记录了博棋、骰子、牌类、钱戏、斗戏、蹴鞠和投壶等七大类博戏,玩法繁多,流行范围广泛,很好地体现了明清之际山东一带丰富的博戏习俗。这些博戏的功用主要有两种:一是用作休闲雅戏;一是用作赌钱手段。前者博戏追求精神感受,玩法趋繁;后者则注重胜负结果,玩法趋简。博戏对明清时期山东一带的社会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聊斋文学;博戏;特点;社会影响
中***分类号:I207.37 文献标识码:A
在聊斋文学中,最能代表蒲松龄成就的要数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和山东地方俗曲集《聊斋俚曲集》(以下简称《俚曲》)。在这两种作品集中,蒲松龄多次描写博戏活动,真实地记载了明清之际博戏在山东一带的发展状况,并且能让我们看到当时的博戏活动对社会深刻影响,为研究那个时期山东一带的博戏文化保存了特别珍贵的资料。本文以《聊斋志异》和《俚曲》为基础材料,对聊斋文学中的博戏习俗进行一些探讨。
一、聊斋文学中的博戏类型
临淄作为齐国的都城,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成为重要的文化中心,市井文化异常繁荣。《战国策・齐策一》记载:“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蹋g者。”可见在当时博戏早已成为临淄一带老百姓喜爱的活动了。聊斋文学正是发源于此地,作者蒲松龄扎根于民间,深谙博戏之道,在作品中多有博戏活动的描写。按照博戏所使用的博具和发展源流,聊斋文学中的博戏可分为以下几类:
(一)博棋类
1.樗蒲。最早记载樗蒲之戏的是东汉马融的《樗蒲赋》。晋代张华在《博物志》中也有樗蒲之戏的相关记载。据这些记载可知,樗蒲之戏至少在汉代就已经成熟。早期的樗蒲之具包括:枰、G、齿、矢、马和筹,用价格昂贵的材料制成,玩法相当复杂 ① 。因此,汉时的樗蒲流行范围仅限于达官贵人、士大夫之间。“魏晋时,已逐渐流行到社会下层,六朝时盛行于社会各界,风行程度犹如秦汉之六博” [1] 277。此时樗蒲已成为最主要的方式。孙顺霖说:“樗蒲到唐代,备遭冷落。唐玄宗时,所会之人凤毛麟角。” [2] 28但在《聊斋志异・赌符》中仍有樗蒲的记载:“值大佛寺来一僧,专事樗蒲,赌甚豪。……僧掷之无所胜负,族人接色,一掷成采。” ② 又:“尔乃狎比***朋,缠绵永夜。倾囊倒箧,悬金于d之天;呼雉呵卢,乞灵于***昏之骨,盘旋五木,似走圆珠;手握多章,如擎团扇。”《念秧》:“许乃与少年相对呼卢,又阴嘱王曰:‘君勿漏言。蛮公子颇充裕,年又雏,未必深解五木诀。我赢些须,明当奉屈耳。’”南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六:“古惟勰疚子,一具凡五子,故名五木。……凡一子悉为两面,其一面涂黑,黑之上画牛犊以为之章。犊者,牛子也。一面涂白,白之上即画雉,雉者,野鸡也。” [3] 58五木为掷彩之具,掷出全黑称为“卢”,一白四黑为“雉”,皆为博徒渴望的“贵彩”,故有“呼雉呵卢”之说。在俚曲《俊夜叉》中还出现了“跌牛”这种博戏:“虽然长了二三十,从今还要做个茧。如再跌牛又拉满,变个小狗没大点。” ③ “牛”应指绘于五木黑面之上的“犊”,故“跌牛”亦应指五木之戏。此时樗蒲的玩法大为简化,已从博棋类游戏演变成了只用掷五木来决定胜负的形式,玩法与掷骰子类似。
2.围棋。围棋也是一种古老的博戏,张华《博物志》载:“尧造围棋,而丹朱善围棋。” ① 胡三省注《资治通鉴》引《博物志》曰:“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又“或云: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 [4] 2558无论尧舜,皆为传言,不足为据。《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疏:“《方言》云:围棋谓之弈。自关东齐鲁之间皆谓之弈,盖此戏名之曰弈。……棋者,所执之子,以子围而相杀,故谓之围棋。”这表明早在春秋时期围棋即已流行。清人尚秉和在《历代社会风俗事物考》卷四十“古之围棋皆赌物”条下云:“是自三国时至宋皆赌物,惟所赌亦雅,不似博之纯以财也。” [5] 448可见古人弈棋也是的一种。《聊斋志异》多有下围棋的记载,《丐仙》:“有三老方对弈,见高至,亦不顾问,棋不辍,高蹲而观焉。”《棋鬼》:“会九日登高,与客弈。忽有一人来,逡巡局侧,耽玩不去。……局终而负,神情懊热,若不自已。又着又负,益惭愤。酌之以酒,亦不饮,惟曳客弈。自晨至于日昃,不遑溲溺。”俚曲中围棋场面亦多,《禳妒咒》第九回:“还让奴家一着先,不敢占腹只争边。长命呀,你这意思极不善。辘轳却打到明年,你虽没眼到相连。江城呀,这一着就把你行来断。”《增补幸云曲》第二十一回:“丫头抬下桌子,端上棋盘。万岁说:‘一盘多少?’王龙说:‘一盘一百两罢。’”可见,在聊斋文学中,围棋的功用已分化,一为休闲雅戏,不赌钱财,另亦可用于。
3.双陆。双陆之戏在我国出现较晚,三国曹魏时期才得以流行。宋人洪遵《谱双》记载了双陆的棋局和赛制,主要博具包括秤(棋盘)、马(棋子)、骰子和计算输赢的筹。罗新本、许蓉生谈及双陆时说:“它是中国古代流行时间最长、地域最广的博戏。从三国直至明代,一直盛行于汉族和其他许多少数民族之中。” [6] 40足见其受欢迎的程度。俚曲数次提到双陆,如《增补幸云曲》第六回:“咱上那十字街前,打扫干净,摆下桌酒,或抹骨牌,或打双陆,引的好耍的子弟上了咱的当,哄他几两银子,咱好花费花费,好不好?”又第二十一回:“双陆盘端过来,将马儿摆列开。有句贱言休见怪:一帖白银六十两,输了当时兑过来,或输或赢不许赖。”《禳妒咒》第二十九回:“江城云:‘你会打双陆呀不会?’兰芳云:‘才知道成梁。’”
4.打马。流行于宋元时期的打马被称为“闺房雅戏” [7] 1 。起初主要流行于妇女之间,后来男子也参与其中。著名词人李清照就酷爱打马,曾著《打马***经》记录所用博具和行棋规则。李氏在《序》中说:“打马世有两种:一种一将十马者,谓之关西马;一种无将二十四马者,谓之依经马。……又宣和间,人取二种马,参杂加减,大约交加徼幸,古意尽矣,所谓宣和马是也。” [7] 2书中所记的打马博具主要有“马”、“棋局”和“骰子”三种。马为铜铸,或用铜钱代之,为多人博戏,二至五人皆可成局。打马之戏存在时间较短,罗新本、许蓉生说:“入明以后,打马流行于南方,在北方却不见踪迹。……乾隆朝以后,便逐渐失传了。” [6] 53而《聊斋志异・梅女》仍有记载:“次夕,果与一同至,年近三十已来,眉目流转,隐含荡意。三人狎坐,打马为戏。”大概打马在当时的北方还并未绝迹。
(二)骰子
骰子亦作“色(shǎi)子”。《广雅》:“,箸也,今名骰子,博以五木为。”据此有人认为“色子”之名来源于“”。樗蒲中的“五木”和六博中的“琼(玉制)”和“茕(木制)”即与骰子的功用相同,皆作掷彩行棋之用,可以看作骰子的雏形。现形六面正方体的骰子起于唐代,程大昌《演繁露》卷六:“唐世则镂骨为窍,朱墨杂涂,数以为采。” [3] 58也正在此时,骰子从双陆中游离出来,成了一种***的博戏。掷骰子的规则简单易行,流传颇广。到明清之际,掷骰子既可用于,也常用为酒令。如《聊斋志异・念秧》:“昨夜逆旅与恶人居,掷骰叫呼,聒耳沸心,使人不眠。……许乃以色为令,相欢饮。”俚曲《蓬莱宴》第四回:“下棋赌胜,马吊争强,看牌掷骰,抢快敖江,巴孤堆,赶凤凰,耍笑诸般都在行。”《翻魇殃》第二回:“魏名说:‘大相公既不行令,咱就赶抢罢。’仇福也不会。魏名说:‘我教给你。’”又“一连掷了几轮子,相公赢了好几遭,魏名连称掷的妙。仇相公磨拳擦掌,一声里叫六喝么。”其中的“抢快”和“赶抢”皆为骰子戏的名目。抢快,用六枚骰子,规定好各种点色组合的点数,投得点数最多者为胜。赶抢,即赶羊,将骰子掷出后,除去点数相同者,其余的以点数多少定输赢。“叫六喝么”是赌徒掷骰子时呼叫之声。此二者的玩法略有不同,但皆以赌钱为目的。
(三)牌戏
1.骨牌。明张自烈《正字通》巳集“牌”字下记载:“牙牌,今戏具。俗传宋宣和二年,臣某疏请设牙牌三十二扇,计点一百二十有七,……高宗时诏如式颁行天下,今谓之骨牌,然皆博塞格五之类,非必自宣和始也。” [11] 76故骨牌又称宣和牌。骨牌早期以象牙制成,故称牙牌,后改为用牛骨或竹木制作,才改称骨牌。清人汪师韩《谈书录》卷二十一“骨牌”条载:“骨牌之戏,乃骰子之变,故宣和牌谱以三牌之率,三牌乃六面也。” [9] 59说明了骨牌与骰子的渊源关系。这种博戏曾于明清时期大为流行。俚曲中的打骨牌即可作闺房雅戏,又可用来,如《禳妒咒》第二十六回:“江城打起牌来云:‘七在手。’春香云:‘俺不用看了,我是孤红。’……江城唱:打个临老入花丛,又见霞天一只鸿。柳绿桃红,柳绿桃红,你看我这秃爪龙不同,还是巫山十二峰。春香唱:你看打个锦屏风,打个楚汉大争锋。眨眼乌龙,眨眼乌龙,纷纷落花满地红。昼夜停,又是劈破老莲蓬。公子唱:你看五岳去朝天,一心打个八珠环。二士入桃园,二士入桃园,苏秦背着七星剑。火炼丹,打个人牌也不难。”其中的“孤红”、“临老入花丛”、“火炼丹”“人牌”等都是牌名 ① 。上文所引《增补幸云曲》第六回中的例子也曾提到用骨牌赌钱。
2.纸牌。俚曲中写到了两种纸牌:叶子与马吊。《俊夜叉》:“虽然长了二三十,从今还要做个茧。如再跌牛又拉满,变个小狗没大点。”又“辞了混江合老教,别了四梆与三穷,从今再想 花凤”。《磨难曲》:“俺光棍打了十年,一般的抢满摸叶子的,捞了个八万。”《禳妒咒》第三十回:“喜官人又中了,……不望他封妻合荫子,只望他殿试早回朝,来家合咱打马吊。”《蓬莱宴》第四回中也写到马吊。欧阳修《归田录》卷二云:“叶子格者,自唐中世以后有之。……唐人藏书,皆作卷轴,其后有叶子,其制似今策子。凡文字有备检用者,卷轴难数卷舒,故以叶子写之,……骰子格,本备检用,故亦以叶子写之,因以为名尔。” [10] 31可知叶子源于标识书卷内容以备检的卡片。而清初陶情主人把马吊牌也称为叶子,他在《马吊新谱》自序中说:“齐鲁燕赵用三十张叶子,三四人相角,由三张至六张,变而至于打虎。集三十叶,先满者为胜,名之曰抢满儿。又合六十叶相角,或顺或类,成把而出,贯压索,索压钱。各门单出者大压小,类亦如之。赏曰教,肩曰混江,极曰虎,亦曰穷,副极曰帮,递相压制。惟一钱相串而出,压制诸色样,与教齐驱,而不相犯,曰文钱。六叶相聚,谓之尊;九叶相聚,谓之双尊。缺一叶者,虽尊不能制卑,总名之曰都混江。” [11] 169文中记录了打马吊的规则,并解释了“混江”、“教”、“梆”、“穷”、“抢满”等术语,俚曲中的“拉满”即“抢满”,也是马吊的一种玩法,而《汉语大词典》将“抢满”释为“骨牌游戏的一种”,实有乖误。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八“”条:“至天启中,始行马吊之戏。而今之朝士,若江南、山东,几于无人不为此。” [12] 2114清人赵翼也在《陔余丛考》卷三十三中说:“则纸牌之戏,唐已有之,今之以《水浒》人分配者,盖沿其式而易其名耳。” [13] 711另有清顾张思《土风录》卷五“叶子”一条下又标“马吊”,认为二者为一事 [14] 227 。可见清代的叶子与唐时有异,已与马吊混为一谈。
(四)钱戏
钱戏在我国起源早、持续时间长,上起先秦、下至清末,几乎未有间断。据徐厚广统计,我国古代的钱计可分为三类:摊钱、跌博和撞钟 [15] 94 。俚曲中的钱戏,都是跌博的玩法,其它两种并未涉及。《增补幸云曲》第二十二回:“大姐说:‘是跌六气。’王龙说:‘妙呀!就是这等。’这万岁虽是个光棍皇帝,这一件他却没学,便说:‘这个不会。’王龙听说不会,就越发缠起了,说:‘这个不过是拿着六个钱撩下去,以慢多的为赢,有什么难处?’……王龙说:‘一柱一百两,就来不许试。’”《磨难曲》第六回:“方娘子哭啼啼,叫官人你听知,这回一跌六个字,明知火坑望里跳,世间那有这样痴?”其中的“跌六气”即指以六枚铜钱为博具的跌博之戏,胜负规则在文中已经言明,即“慢(幕)多的为赢,字多为负”;“一跌六个字”则是用跌博来比喻打官司必输的结果,并非真的钱戏。
(五)斗戏
聊斋中提及的斗戏,只有斗蟋蟀一种。《聊斋志异・促织》载:“宣德间,宫中尚促织之戏,岁征民间。”成名的儿子舍身化为促织应征进宫搏斗,最终使成氏“以促织富,裘马扬扬。”故事虽为虚构,亦有所本。宋人顾文荐《负暄杂录》中说:“斗蛩之戏亦始于天宝间。长安寓人镂象牙为笼而蓄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啄。” [16] 1174其中的“蛩”即为蟋蟀。南宋贾似道酷爱促织之戏而撰《促织经》,也因此得名“蟋蟀宰相”。明代促织之戏更是从上到下风靡全国,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四“斗物”条载:“我朝宣宗最娴此戏,……一时语云:‘促织瞿瞿叫,宣德皇帝要。’” [17] 625聊斋《促织》即由此来。清代斗蟋蟀之戏依然风行不衰。
(六)蹴鞠
由本文开头所引《战国策》内容可知,至少在战国时期,蹴鞠之戏就于临淄广泛流行了。唐人颜师古《汉书・艺文志》注:“鞠,以皮为之,实以物,蹴蹋之以为戏也。”刘向《别录》:“蹙鞠,黄帝作。盖因娱戏,以练武士。”蹴鞠最初是用娱乐的方式来锻炼武士的,并非博戏。《康熙字典》“隆弊痔跻唐人徐坚《初学记》:“鞠即伦郑今蹴鞠曰戏隆9庞妹纠结为之。今用皮,以胞为里,嘘气,闭而蹴之。” [18] 543可见唐时鞠的制作工艺有所改进,出现了充气的皮球。明清时期这一游戏还常见,俚曲《增补幸云曲》第二十一回:“那丫头将气球拿过来。……说:‘王官,这东西我曾玩过,一名叫行头,也叫气球。我也略会几脚。’……王龙说:‘要踢故事,一脚踢不着,罚银十两。’……皇爷使母鸡倒踹窝,脚脚踢的似天花落。”其中的“行头”、“气球”皆为鞠的别称。此时的蹴鞠非常讲究花样和技巧,并且以钱财论胜负,已成为真正意义上的。
(七)投壶
投壶本为古代士大夫燕饮时的一种游戏,大概是于春秋时由礼射演变而来。《左传・昭公十二年》:“晋侯以齐侯宴,中行穆子相。投壶,晋侯先。”《礼记・投壶》郑玄注:“投壶,射之细也。射为燕射。”宴饮时用酒壶代替箭靶投箭,按中壶口或壶耳的箭数计算胜负,多者为胜,输者罚酒。汉代以后逐渐摆脱古礼的束缚,演变成了真正的博戏。明清时期投壶尚且流行,且投法不断翻新,但依然只用来赌酒,而不赌钱。俚曲《增补幸云曲》第二十二回:“王龙说:‘不合你弄那寡嘴。你过来,咱投壶罢。’这王龙自幼在学,不好读书,惯好投壶。拿起那箭来颠了一颠,使了个苏秦背剑故事,M噔一声,投在壶里。……那万岁拿过箭来,照东墙上一摔,舞了几个花,一投插在壶里。王龙大惊说:‘是什么故事?’万岁说:‘这是珍珠倒卷帘。’王龙说:‘从来没见。你再投一个故事我看看。’万岁取过箭来,捻的滴滴溜的转往上一撩,落下来又插在那壶里。王龙道:‘这是什么故事?’万岁道:‘这是野鹁鸽寻窝。’”其中的“故事”即是指有讲究的花样,可见每招每式都有名目,以技巧取胜。
二、从聊斋文学中的博戏看明清时期博戏的特点
聊斋文学中所记录的博戏活动是考察中国博戏发展史的重要材料,虽然不是明清时期博戏的全部,但大致能体现当时中国北方(特别是山东一带)的博戏风气,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明清时期博戏所呈现的特点。
(一)博戏种类繁多,功用雅俗分化。
明清两朝都曾立法禁赌,制裁相当严厉。《大明律》和《大清律例》都有惩处的条款 ① 。但两代禁赌都收效甚微,各类博戏依然风行不止,光聊斋文学中就记录了博棋、骰子、牌类、钱戏、斗戏、蹴鞠和投壶等七大类博戏,各类中的玩法更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其原因有二:一是明清***府***不严,甚至连皇带头,爱斗蟋蟀的宣德皇帝就是个明显的例子,俚曲中描写的正德皇帝更是诸博皆精。二是博戏本身具有强大的诱惑力。明清之际,商品经济进一步发展,正统文化衰微,市民拜金逐利思想加重,他们需要一种手段实现一夜暴富的梦想;而士大夫阶层则懒于***事,一味追求感官刺激,于是社会各阶层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博戏。从聊斋文学看,明清时期的博戏在功用上有雅俗分化的倾向。大部分博戏既可用作休闲雅戏又可用来赌钱,当然,由于玩耍目的不同,致使两者在玩法上产生了不同的变化。作为休闲雅戏的博戏重在娱乐和消磨时光,多流行于上层人士或闺阁之间,故多追求雅致,讲究技巧,如骨牌之戏,每副牌都有像“霞天一只鸿”、“临老入花丛”等好听的名称,投壶之戏也往往每一招式都有“故事”。而一旦将博戏用于赌钱,则往往急于决出胜负,故而玩法简单直接,如古老的樗蒲由最初的投五木行棋变为只以五木定输赢;由于简单易行,原来用于双陆棋中的骰子也***出来用于。这都是博戏为适应社会需要而发生的变化。
(二)博戏深入社会各阶层,对社会生活影响深远。
明清时期博戏风行,此时的博戏已不是士大夫阶层独享的雅戏,而是渗入到了社会各个阶层。不分地位、职业、性别、文化的各类人等,皆嗜赌成风。清人钱泳描述嘉、道时的赌风时说:“上自公卿大夫,下至编氓徒隶,以及绣房闺阁之人,莫不好赌。” [19] 578给社会带来巨大危害,胡适《麻将考》一文曾引清人吴梅村“明亡于马吊”之语。清世宗《禁谕》:“荒弃本业,荡费家资,品行日即于卑污,心术日趋于贪诈,父风之则无以训其子,主习之则无以制其奴。斗殴由此而生,争讼由此而起,盗贼由此而多,匪类由此而聚,其为人心风俗之害,诚不可悉数也。” [20] 290此时的博戏已妇孺皆知,博戏用语很自然地融入日常口语之中,如用跌博术语“一跌六个字”来形容打官司必输的结果;用马吊牌中的“八万”连读作隐语来代表“伴”这一词语,博戏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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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ustom probe into gambling games of Liaozhai literature and
gambling games of Shandong during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LI Deng-qiao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Liaocheng University,Liaocheng 252059,China)
Abstract: There are mainly seven types of gambling games in the Liaozhai literature;for example,gambling chess,dice,cards,Qianxi,Douxi,Cuju,Touhu and so on. And there are so many ways of playing them and they enjoy great popularity among the people,which primely reflects the rich gambling culture of the areas of Shandong during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ey mostly have two kinds of functions:one is used as leisure-an elegant game;another is used as a bet. And the former pursues spiritual experience which has more complicated ways of playing,while the later focuses on the victory or defeat and has simple ways of playing. The gambling games have profound effects on the social life of Shandong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Key words: Liaozhai literature;gambling games;features;social influ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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