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一文,作者结尾写道,“但不知为什么,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大多数教参解释为,“没有尽可能的帮助老王摆脱人生的不幸和困境。”
如果仅仅是因为,没有尽可能的帮助老王摆脱人生的不幸和困境而愧怍,还需要杨绛女士花费几年时间才弄明白吗?这岂非荒唐!那么杨绛女士在几年的反思后愧作的是什么?我觉得不可能是物质,应该是精神!
作品中的老王处在社会的最底层,而杨绛夫妇则是出身书香世家,留学英法的著名作家、学者。双方可谓天差地别!尽管如此,在与杨绛一家的交往中,作为一个车夫,老王却丝毫没有受到歧视。杨绛一家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了老王,让老王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亲近。但是在作者一家的眼中,老王始终是一个没有文化的车夫,自觉不自觉地在保持与老王的距离。与老王始终是物质交往,更谈不上对老王精神上的尊重与理解。
所以当老王主动提出给我们家带送冰块,车费减半时,被我们拒绝了;去医院的车费,尽管老王一再拒绝,但是我仍然给了他;行将就木的老王最后送来了鸡蛋香油,一再声称不是为了钱,但我仍然把早准备好的救济款给了老王,连坐一坐,喝茶的的谦让都忽视了。甚至于注视着老王下楼梯,潜意识里,只想着把他打发走,别赖在自己家里。作者的态度表面上好像无可厚非。但是骨子里自视甚高的知识分子气质,使他们压根不想欠一个三轮车夫任何的人情;压根没把他――一个社会底层的三轮车夫,等同于一个朋友来看待;尽管我尊重他,但那始终是一种很自然的同情,甚至是施舍。并且这种精神漠视,作者在当时压根没意识到。
老王呢?孤苦无依,视与杨绛一家的认识、熟悉为荣、为傲、为支柱的老王,他在与作者一家的交往中付出的是什么,渴求的又是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物质回报吗?
第一次:半价送冰。虽然我们不要他减半收费,但是老王特意比前任送的大一倍,冰价却相等,还很细心的代我们放进冰箱。第二次:帮作者送丈夫去医院,坚决不肯拿钱。我一定要给钱,为了避免我难堪,他很细心的哑着嗓子悄悄问我还有没有钱,我笑说有钱,他拿了钱却还不大放心。因为毕竟看病要花钱的。第三次是老王临死前,倾其所有给我们送去了香油和鸡蛋,面对我拿钱的举动,特意声明不是为了要钱。
从老王三次回报作者的行动中,我们试着揣摩一下老王的精神需求:第一次老王是把对方看作是善良的,尊重自己人格的老主顾,所以他抓住送冰的机会主动帮忙,也算报恩。第二次处在困境中的我,主动要求老王帮忙,这让老王很欣慰,患难见朋友,他感到作者一家把他当作了朋友,所以他坚决不收钱。第三次,行将就木的老王倾其所有给我们一家送去了鸡蛋香油,是想对人世间这唯一的朋友,甚至是亲人表示感谢。
但是他失望了,作者一家压根不想欠老王任何人情,压根没意识到他的这种心理需求,甚至连他包鸡蛋的一方灰不灰、蓝不蓝的方格子破布都叠好了还给他。
老王虽然是一个贫穷可怜的车夫,但他也渴望尊严、面子,更渴望有朋友、亲人,特别是像作者一家这样尊重他,善良的文化人。但是,他这种不切实际的精神需求,对方压根没意识到。
因为老王以自己简单的思维方式,将杨绛一家对他的同情心曲解为朋友甚至是家人的亲情。可他并没有真正意识到,他与杨绛一家毕竟来自不同的阶层,之间的距离是显而易见的。心的距离,是他无论作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缩短的。
所以他最终失望的一手拿着布,一手攥着钱,滞笨地转过身子,直着脚一级一级下楼去了,孤独的死在家中。
然而,作者毕竟是一个有着社会良知的高级知识分子。
老王的死,促使她“一再追忆”老王生前留下的“话”,“捉摸他是否知道”自己对他的“谢意”,可作者得到的却是“心上不安”。这样的“不安”,不停地拷问着她的灵魂,使她顿然了悟:自己对老王“钱”的回报与老王对自己一家“心”的付出相比较,是那样的微不足道。所以作者才会写道,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作者明白:对一个人,精神上的尊重,才是真正的尊重。即使是一个物质精神都贫穷的车夫,也要有精神上的尊重与理解。我们不能还因为自身精神的富裕,而忽视了一个弱小者的心理需求。
我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作者在物质上尽可能帮助老王的同时,一定会大方的收下老王车费减半的冰块,会自然的接受老王免费送丈夫去医院的好意,会真诚的收下老王临终前送来的鸡蛋、香油,只有这样,才是对弱小者真诚的尊重。
教学设计成功的背后,首先是教师对作品独特的解读。脱离了这一点,教学设计将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终将走进死胡同。
(作者单位:山东省淄博市第五中学)
转载请注明出处学文网 » 《老王》中的杨绛为何愧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