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看《三国演义》郭嘉陈述征袁绍的十胜十败论,总会心有波澜。郭嘉太神了,对战争走势与胜败的预言缜密,若非庸主,总会动容动心。曹操高兴,采纳建议,出兵官渡,战而胜之。
谋士献言进策是本分,策论可行与否是水平,采纳与否则是决策者的事情,这叫成事在人却不在天。
谋略有高低,有些看上去很高深,却不实用。这方面不乏例子,如孟子说梁惠王实行王道之***,梁惠王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他心中只有霸道,不知王道为何物。孟子白白参与了一场面试——对牛弹琴。
刘邦胜项羽,因为他有三杰——张良、萧何、韩信。张良善谋划,刘邦对他差不多言听计从,积小败而成大胜。势弱之际,鸿门宴死里逃生,刘邦心知肚明张良立下首功,“赐良金百镒(一镒为二十两),珠二斗”;得天下封侯之际,刘邦不惜美言“运筹策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
张良善谋人,亦能谋己,天下归刘家,张良自知遭忌,称病不出,不恋权财,以求安度晚年。
东汉名将马援说君择臣臣亦择君,至理名言。惜范增早生二百年,投身楚***,空有其谋,鸿门宴上请刘邦入瓮,奈何项羽不用其谋,范增徒叹竖子不足与谋。
楚汉之际,谋士翘楚张良、范增棋逢对手不分轩轾,但主子高下分明,谋事在己,成事则在人,所以范增活活被项羽给气死了。推想,若是张良做项羽谋士,恐怕也能逃被气死的命运。
吃谋士这碗饭,大不易,没有真本事,就是龙套角色;有真本事,还需看主子是否雄才大略。
袁绍看上去比较下士,实则外宽内忌、谋而不断,跟着他的谋士们,不仅事业上大受打击,连性命都难保。
曹操奸诈与否另当别论,但他知人善任、好谋善断的品质胜袁绍百倍,追随他的谋士们至少有事业上的成就感。
官渡战前,袁强曹弱,但战事如箭在弦上,非战即降,曹营文臣武将与袁绍暗通款曲,与后来赤壁战前江东降声一片、谋士之首张昭力主降曹一样,都是为了找条生路。
战云密布,曹营人心打鼓动,郭嘉献上十胜十败论,坚定了曹操以弱斗强的决心。哪十胜?道胜、义胜、治胜、度胜、谋胜、德胜、仁胜、明胜、文胜、武胜。曾以为小说家言不足信,去《三国志》求真相,注释中果有此论,罗贯中不过是原文照搬。
赤壁战败,曹操逃到南郡,忽仰天大恸:“若奉孝在,决不使吾有此大失也!”众谋士皆默然自惭。
一场大败,主子并不怒斥众文武,而是哭念逝者郭嘉,众谋士都该找条地缝钻。
(摘自《新商报》2013.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