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命运离奇多变,像阿甘妈妈形容过的那盒巧克力――有的苦、有的甜。李春平,这个在朋友圈子里被称做“虾哥”的人,有着太多的传奇一从根红苗正的“红五类”到无地自容的“劳改犯”,从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到身价亿万受人尊重的慈善家。这种巨大的人生落差,都在他的生命中逐一体验。
李春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该怎样去评价他的过去和现在?“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没有什么可忏悔的。”在一个初春的午后。李春平面容平静地对我们说道。
2009年6月,以李春平为原型的传记文学《忏悔无门》出版,随后迅速登上了畅销书榜首。同年底,一部热播的电视剧《人间情缘》,又让“虾哥”再次成为新闻人物。相对于《忏悔无门》中那些大段煽情、热辣的文字和拧巴曲折的桥段,这部根据他传奇人生改编的电视剧基本做到了客观真实,没有太出圈儿。片中,英俊的邓超用一腔青春的热血去爱、去恨,引得无数观众为之唏嘘。一时间,关于在华侨村顶层居住的那个神秘“理查德”的种种传言和议论,再度成为坊间追捧的话题。
“我这辈子只做过三件错事。一是年轻的时候为了恋爱和人打架被劳改;二是1993年误去河北保定参与了;还有就是几年前错买了承德外八庙的部级文物。但这些和忏悔没有因果关系。”李春平穿着那双黑色布面“老头鞋”,用最舒适的姿势坐在价值30万元、流行于英国上流社会的皮沙发里,对我们娓娓道来。
人世间,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有很多,但像李春平这样“中国社会四百年之未见的爱情传奇”的确称的上是曲折跌宕、莫测传奇。他,三次因女人下“地狱”――转瞬间成了“”(开除公职、***籍)的劳改犯。他也因女人一步登上“天堂”――既得到了中国女人无价的爱情,也得到了外国女人天价的财富。对于这样一位拥有传奇经历的人,公众对他的财富来源、私人生活充满了好奇。
从1 980年的一天,李春平失魂落魄,穿着借钱买的衣服和鞋走进北京饭店咖啡厅,再到1991年荣归故里,―掷千金地买下华侨村大把的地产,他的生活轨迹可以从地狱延伸到天堂。李春平的可贵之处在于:这个一度被生活无情地踩进最底层的人,从没有把怨恨埋藏在心里。对于故土,对于人,他始终抱着感恩的心态。
自回国的那一天开始,李春平就致力于中国的慈善事业。在中国,热衷慈善公益的企业家、演艺明星有很多,但是像李春平这样仅以慈善为“职业”的人,确是少之又少。十几年来,李春平“真金白银地以现金方式”向社会各界的捐款已经达到2.4亿多元。也因此,他成为近百年来第一位被授予“中国红十字会慈善家”称号的人,同时,也是北京市慈善协会建会以来第一位授予慈善家称号的人。他的形象甚至上了北京西区邮电局个性化首日封和邮票。
最初,在李春平看来,慈善只是一种朴素的情感。“刚回国的时候,年轻骄狂,花一个亿买房子买车,出风头,觉得很得意。后来慢慢就觉得没意思了。做慈善事业不同,力所能及地帮助周围的人是―件幸福的事。”
“慈善是量力而行的事情。我在帮助了别人的同时,也让自己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李春平承认这是自己做慈善事业最为自私的一点。2009年4月11日,北京市慈善协会启动了“春雨应急救助行动”,京城百余家企业及爱心人士当场捐款1.8亿元。李春平也参加了,并当场捐献了400万元。“每一次我看到有那么多贫困家庭的孩子有病治不起,有学上不了,心里就特别难受。所以,每次参加捐助活动,受助的人一哭我也跟着哭。说真的,我从未像在捐助活动时眼泪流得那么多,那么无法控制。”
尽管李春平高高的鼻梁,黄色的头发,长着一幅酷似西方人的面孔,骨子里却是一个具有中国传统悲悯情怀的慈善者。当他得知北京福利院的老人们需要帮助时,当即通过北京市慈善协会向福利院的老人们捐款200万元。而且福利院的老人做寿,他还亲自组织老人们坐他的劳斯莱斯“逛京城”。
多年看似“只出不进”的捐献,并没有让他的财富缩水。李春平的收入多半来自当年对于不动产的投资,他的产业围绕着华侨村绕了个圈,最近,马路对面的一大片空地上,正筹划建设一栋体量巨大的春平大厦。“我不经商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把慈善做得纯粹一点。‘纯粹’的意思,就是我只捐献,不要包括受捐者和***府的任何回报与优惠。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人们都不会说李春平做慈善是沽名钓誉,我的捐助仅仅出于真诚和慈善。”话虽如此,他却不拒绝与热心慈善的各界朋友一起合作。前不久李春平参加了由成龙发起成立的一次慈善拍卖会,他在拍卖现场花90万元买回来一个名牌包,之后就一转手送人了(至于送给了什么人,他说是个秘密)。老李对于奢侈品的概念就是好看好用,基于这样的考量,他喜欢穿着松松垮垮的“老棉裤”招摇过市。
李春平的收藏情结起源于那个红色的时代。时期,在部队文工团的时候,他曾经私下放跑了造反派关在一间小黑屋里的几个资本家。当时他说:“你们赶紧走吧,天亮了就又会挨打了。”后来,老李风光地回国以后,这几个资本家找上门来,卖给他两柜子的古董珍玩。那时中国收藏还处在起步阶段,其价格之低,每每让老李回想起来都觉得很惭愧。
走进李春平拥挤的办公室,书架上几乎全部是有关文物鉴赏的书籍。在对待古玩的态度上,李春平显得很洒脱,摆设的文物也非常随意。“民间的文物包涵着中国文化,我喜欢收集文物,这是我最大的爱好。”和活跃在收藏界风口浪尖上的许多明星级人物不同,老李从来没有开私人博物馆的念头。他的业内交流仅限于邀请一些圈内行家或者社会名流到办公室鉴赏品评。如果哪位够交情的朋友特别喜欢上一两件玩过景儿的小物件,他也会低价出让。遇到应允了捐款,手中却一时现金不足的情况,他还会捡出一两件上好古董委托拍卖。
对于“你究竟有多少钱”这样的问题,李春平的回答一律是:“不知道,但是很多很多。”与其说他是在闪烁其词,不如说这是他对于财富一贯的漠然态度所致。“我非宫非商,钱都是从国外带回来的。这辈子我得到的钱已经太多了,即使我再怎么挥霍或者让那些有恩于我的朋友帮忙也都用不完。”
李春平的宅子位于华侨村最高的27、28两层。面积超过1500平方米,由英国著名女设计师安杰勒・库克设计――她的设计风格一直是中东王室和石油富豪们的最爱。在伦敦与北京之间往返多次之后,安杰勒・库克为李春平设计了洛可可风格和新古典主义复合一体的住所。在北京设计界,这一设计被认为“体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平衡、舒适和贵族气质”。按照1991年的总价值就已经高达8000万元。李春平却简单地称呼这里是“带游泳池的房子”。去年,他装修了27楼一直空置的那半层房子,着意打造出―个社交沙龙似的小会所。如今,李春平看淡一切财富,日常以交友、慈善和“慨叹平生”为乐。
虾哥至今孑然一身。生活中最亲近的人,是他的4个司机、5个保姆、4个护士和围绕在身边的一大堆朋友。对于社会上的一种传言――“克劳迪娅”和李春平曾有一个协议,如果她死后李春平再婚,他所继承的财产将被剥夺――李春平略带愤怒地予以否认。“老太太去世的时候跟我说,回国以后隐姓埋名,好好地享受生活,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不是我能应付得了的。”但是很显然,李春平在自己构建的王国里应对自如。李春平说自己已经决定,临终前把百分之九十的财产都捐出去,以此作为自己有生之年做的最后一件对社会有益的事。
“当然了,这是在我没有子女的前提下,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这个承诺还要做适当的修改。”李春平狡黠地眨着眼睛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