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的古塔,具有中国宗教建筑的典型特征,富丽堂皇,雄奇伟岸,饮誉中外。
塔原是佛教建筑物,亦称“堵坡”“浮屠”等,为葬佛舍利之所。西汉末年,随着佛教传入我国,塔这种建筑也随之兴起。据史书记载,梁武帝时,仅建康(今南京)就有七百多所佛寺。北魏时期,佛寺更多,光洛阳就有一千三百六十七所。“寿邱里闾,列刹相望,祗洹郁起,宝塔高凌。”可见当时建塔之盛。至今,我国各地尚存三千多座古塔,成为我国古代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
中国的古塔,早期以木结构为主,如东汉的白马寺塔、北魏的永宁寺塔等,其中,山西应县佛宫寺的释迦塔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座木塔,它高达67.1米,是世界上现存最高的古代木结构建筑。塔的造型优美,形体宏伟端庄,塔顶刺天,各层飞檐上挑,托出平座与回廊,各层塑有佛像,外侧有大量匾额和楹联,雄浑高华,却不乏空灵。
唐代的楼阁式塔,用砖石仿木结构,其门窗、斗拱、挑檐、檀枋、飞头、椽子、瓦陇一如木塔相仿,只是做了些改革和简化。西安慈恩寺大雁塔就是范例,它高达64米,磨砖对缝,造型简洁,气吞霄汉,有明显的民族特色和时代风格,塔内保存着唐代著名书法家褚遂良写的《圣教序》等许多名贵石刻。诗人杜甫、岑参、高适等人于公元752年秋同游大雁塔,留有“高标跨苍天,烈风无时休,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登临出世界,蹬道盘虚空。突兀压神州,峥嵘见鬼工”的诗句。此外,现存的楼阁式塔还有建于五代末年的虎丘云岩寺塔,建于北宋咸丰四年(公元1001)的河北定县料敌塔,建于北宋庆历元年(公元1041)的开封祜国寺塔,建于北宋嘉六年(公元1061)的湖北当阳玉泉寺铁塔,建于辽代的呼和浩特万部华严经塔,重建于南宋绍兴二十三年(公元1153)的杭州六和塔,建于南宋绍定元年至淳十年(公元1228~1250)的泉州开元寺东、西双塔,以及建于清代的宁夏银川海宝塔等。
河南登封嵩岳寺塔,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密檐式塔,建于北魏正光元年(公元520)。塔身外部轮廓为竹笋型的十二角形锥体,在国内是罕见的孤例。它共15层,高约40米。塔身底层特别高大,以上各层间的距离较短,塔檐紧密相叠,似楼阁之重檐。这种密檐式塔由于多为实心,不能登临,故无门窗之设,只有小型假窗作为装饰。塔顶之刹立在复莲上,并以仰莲花座承托七层相轮。而塔的整体轮廓以柔和舒缓的曲线组成,刚柔相济,秀丽劲挺。此外,唐代和北宋密檐式塔大多是方形,像云南大理千寻塔、西安小雁塔、四川乐山凌云寺白塔等。
到了13世纪,汉族地区又出现了式的瓶形塔,又称喇嘛塔,北京妙应寺白塔就是这种塔的鼻祖。它下面有一个高大的须弥座,座上以莲瓣承托硕大的塔身,形如“封缸酒”瓶瓶肚,圆浑墩厚。塔身上是肚颈,再上有十三层依次锐减的环圈,如承露之盘,塔刹是一个圆形透雕的华盖,饰以铜铃,微风吹动,声响半城。这种塔身形体多变而比例匀称,气势磅礴。北海公园白塔和扬州瘦西湖白塔已成为园林风光的重要点缀,琼岛春荫,白塔晴云,别有一番气象。
中国古塔的另一特征是讲究装饰美,塔内部的斗拱、藻井,或施以彩绘***案,如虎丘塔同六和塔;或壁画宗教故事,如料敌塔,都表现了中国古代建筑雕梁画栋的特有风貌。在外部装饰上则更为绚丽灿烂,像万部华严经塔、赵城广胜寺飞虹塔、南京栖霞山舍利塔、辽阳白塔、辽宁北镇崇兴寺塔,都以精湛的高浮雕著称。另外,金刚宝座塔和花塔尤其富有装饰美的特色。
金刚宝座塔源于印度的菩提伽耶塔,传入中国后大为改观,首先提高了塔的基座,使之成了塔身的主要组成部分,这是受秦汉以来高台建筑影响的结果。塔基的发展,保证了建筑物的稳固,也使塔显得雄伟庄严。塔基上的小塔群犹如陈列于高台上的艺术品。塔座和塔身的装饰雕刻中,掺入了大量的藏传佛教题材和风格,结构严密和谐。这种塔早在北周时期就已见之于敦煌莫高窟的壁画,我国现存的古塔大都为明清时期所建造。
花塔将装饰美发展到了极致。北京房山万佛堂花塔、河北正定花塔、曲阳修德塔、井陉花塔、山西蒙山花塔无不玲珑别致,如簪花仕女亭亭玉立,长裙曳地。塔的上半部密布着佛龛、佛像、菩萨、动物等雕刻,似锦衣缀满玉石环,月夜看去,扑朔迷离,颇有一种细腻温馨的美。敦煌千佛洞佛字湾的花塔上半部建成层出不穷的莲瓣式,如巨型花束盛开,又似冲天的灯烛燃烧。
所有这些特征,使我国古塔具有了一种中国的古典建筑美和独特风采。这种中国古塔艺术境界的形成,既与其本身的结构形体、色调有关,又与周围环境中的空间、其他建筑群、自然景物等密不可分。1279年,文天祥过梅岭时曾写下了“鼓声残雨后,塔影暮林中”的诗句。黄昏,雨霁,寒林,塔影,暮鼓声声,一切都融为一体了,真是绝妙而又凄清的一幅风景画;应县的释迦塔,昂然屹立于朔漠的蓝天白云之上,重楼起雾,飞阁流丹,显得分外瑰丽;苏州的虎丘塔同这个古今繁华的游冶之地密不可分,唤起人们多层次的美感。虎丘本身就是姑苏名胜,山岩绝秀,水石清华,古人称之为江左丘壑之表。加上众多红男绿女“如雁落平沙,霞铺江上”,池深塔邈,因之生辉;六和塔飞峙月轮山上,面临秀丽清澈的钱塘江,山光塔影,分外旖旎。尤其当波澜壮阔的钱塘潮汹涌而至塔下时,更增添了无限美感。泉州开元寺东、西塔是我国现存最高、最大的石塔,浑体纯用花岗石砌成,挺立于莲宫桂宇之上,焕彩鎏金,加上刺桐掩映,古榕垂荫,一派南国的诗情画意。闽南石狮镇东南海边的宝盖山头还有一座姑嫂塔。该塔背依泉州平畴,面临台湾海峡,有镇南疆而控东溟之势。塔下千桅竞发,万帆来朝,商舶以为抵岸之标。当海云初生氤氲于塔上,或山雨欲来风满楼,日星隐耀月色朦胧时,颇有蓬莱仙境的缥缈。而春潮、海市,加上姑嫂垒石建塔企盼亲人归来的动人传说,勾起了很多海外华人的思乡情怀。若援塔登顶,俯瞰来往如织的海中舟楫,远眺列岛隐现,朝阳霁色,也真能令人销魂荡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