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时,寇准与王旦同年中进士,两个人进入官场的起点是一样的。但王旦很快走到了前面,当上了宰相,这让寇准心里很不是滋味。
寇准个性张扬,疾恶如仇,最看不起的,就是王旦那种面团一样无棱角、没脾气的性格。他曾听人讲过这样一件事:王旦在家里因为从未发过脾气,以至于下人们都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脾气,于是准备试他一下。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故意在盛给王旦的肉羹里撒了点锅底灰。王旦看了,只低头把饭吃了,没动那汤。下人问他:“老爷今天为什么没喝汤啊?是不是做得不好?”王旦说:“没什么,我今天只是有点不想吃肉。”下人听了,面面相觑,心里都服了。寇准对这事却嗤之以鼻,颇为轻视。
那时王旦掌管中书省,而寇准在枢密院任职。一次,中书省有文件送枢密院会签,寇准发现文件的行文格式居然出现诸多错误,便灵机一动,立刻把这当成一起“渎职”事件,向皇帝作了正式汇报。王旦因此受到皇帝的责问,他承认了错误,并认真地作了自我检讨。寇准见此情景,心中平衡了许多,审查起中书省的文件便格外仔细,一有纰漏就向皇帝汇报,王旦因此没少挨骂。然而风水轮流转,过了一个月,枢密院有事往中书省送文件,也不合诏令格式。堂吏发现后非常高兴,马上就把文件给王旦送去了,认为这下逮到了机会,也可以上殿参寇准一本了,顺便给他个教训。可王旦心态平和,只是命令送回枢密院更正,并未上奏。寇准知道后,大为惭愧,见到王旦忍不住感叹地说:“你怎么这么大度呢?”王旦看了他一眼,像个“淡定帝”般,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一阵子,寇准旧病复发,跟皇帝商讨事情时,话里话外,再次向王旦开炮,发泄他的不满。王旦却像被蒙在鼓里一样,总在皇帝面前说寇准的好话,称赞他的才能,以至于皇不忍心了,提醒他说:“你虽然称赞寇准的优点,他却专门反映你的缺点。”王旦说:“道理本来就是这样啊。我担任宰相职务很久了,处理***事时的过失也必然多。寇准对陛下不隐瞒,体现了他的忠心正直,这就是我之所以看重寇准的原因。”皇帝大为感慨,视他为忠厚长者。
寇准却因为他的火暴脾气而得罪了不少人,不久就因人告发而被免去枢密使的职务。寇准心有不甘,托人私下里找到主管人事的王旦,请他帮忙。王旦听了很诧异,回答说:“将相之任,怎么可以自己要求呢?这事,我万不能接受。”
寇准讨了个没趣,扪心自问,自己平日里处处跟王旦过不去,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万幸了,这样想着不觉有些心灰意冷。可令他想不到的是,新的任命书下来,安排给他的职务居然是武胜***节度使,不在自己的期望之下。所以当他面谢皇帝时,一个头磕下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皇帝说:“你以为你的职务都是朕安排的?实话告诉你吧,这一切都是王旦举荐的结果。”
寇准一下子愣在那里。
更令寇准想不到的是,多年以后,王旦病重,上朝都很困难。皇帝不得不安排他的身后事,问他说:“你的病万一好不了,你让我把天下事托付给谁呢?”王旦说:“依臣愚见,莫如寇准。”皇帝说:“寇准的性格过于刚烈了,你再说说别的人吧。”王旦说:“对别的人是否能胜任宰相,我实在不太了解。我病重困乏,不能过久陪侍皇帝。”说完,就告退了。
王旦死后,最终寇准被任用为相。当寇准走上人生的辉煌时刻时,心里最感念的,恰恰是他当初最瞧不起,甚至屡屡被他中伤的王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