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剧根据鲁迅同名小说改编
孔乙己
编剧:马明
剧中人:孔乙己
掌柜
店小二
酒客甲、乙、丙、丁
吃茴香豆的小孩数人
(幕启:场景较暗;音乐渐起。)
(灯光渐亮。傍晚。一酒店当街,“咸享酒店”四字的隶书横匾赫然;曲尺形的柜台上摆着酒坛、酒杯、碟子等;柜台旁挂着“粉板”(赊帐牌);柜前摆着两三张矮桌、六七条长凳。)
(画外音:这个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末,江南一个叫“鲁镇”的小镇,镇上的“咸亨酒店”里常常有一个“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不知他姓什名谁,只知他的绰号叫“孔乙己”……)
(做工的人散工后,酒店里喝酒的人进进出出。着短衣的靠柜外站着喝酒;有的还买一碟煮盐笋或茴香豆下酒。穿长衫的要酒要菜坐下慢慢喝。)
(店里不时传来“好酒!”“好酒!”“再来一碗!”之类的吆喝声。柜台后坐着掌柜,柜台的算盘珠子的“辟啪”声断断续续。后来,珠子声便停了。)
掌柜:(朝柜台外)小二!小二!
店小二:(从侧台出)在!掌柜,什么事?
掌柜:(扬起帐本)去,把新赊帐的酒客添在帐牌上!……(念)王喜财,二十一文;张小四,十七文;孔——……(抬头)孔乙己?——小二,孔乙己在我们店里品行比别人都好,从不拖欠呀!(小二一直在边小声重复念赊帐酒客的名字一边在写。)
店小二:(闻声扬头)那天,他说他没有现钱,就……
掌柜:哦,是这样。——(继续念)孔乙己,十九文,鲁三桂,二十四文……
(孔乙己从侧台上。身材很高大,清白脸色,头发乱蓬蓬,花白胡子,皱纹间夹着些伤痕,穿着又脏又破的长衫;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读过书,但始终没有“进学”(考中秀才)。孔乙己手背在身后,嘴里哼哼哑哑朝酒店起走来。)
孔乙己:(卖弄地)未得入店中,酒香冲鼻孔,待把老酒喝,满面红通通。(说完又继续哼小曲)
酒客甲:(大声地)孔乙己,你来了!
孔乙己:(摇头晃脑地)来矣,一矣!(对众酒客还拱手礼)各位安康!安康!
众酒客:哈哈……
孔乙己:安康,安康,安安康康!不安何康之有?康而不安,何足道哉?
酒客乙:(不耐烦地)说什么呀?说“好”不就得了?
酒客丙:就是!
孔乙己:古人谓之曰……
酒客甲:嘿,你又来了!又是之、乎、者、也!
酒客乙:酸溜溜的!
孔乙己:否!否!否!此话差矣!此话差矣!
众酒客:哈哈哈……
酒客甲:(故意地)咦,孔乙己,你脸上又添新伤疤了?(上前端详;回头对众酒客)是新伤疤!
孔乙己:(忙用手遮脸)……
酒客乙:哦,孔乙己又挨人打了!
掌柜:是吗?孔乙己!
(孔乙己不理会,往前走近柜台)
酒客甲:(走过去拉孔乙己)孔乙己,你是不是又偷人家的东西了?
酒客丙:一定是偷了人家的东西,不然脸上怎么会有伤疤呢?
酒客丁:(附合地)是啊!怎么会有呢?
孔乙己:(知躲不过去)咦——,这可不是好乱说的!
众酒客:谁乱说呀?
孔乙己:(信誓旦旦地)青天白日在上,我孔乙己也是读过《诗》《书》《礼》《易》《春秋》的人哦,(睁大眼睛)你们怎么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呢?
酒客甲:嗨!什么清白?我前天还亲眼见你偷了何老爷家的书!……
众酒客:(好奇地)是吗?
酒客甲:这还能有假?人家还把他吊起来打,打得他哎哟、哎哟哼了半天。
掌柜:孔乙己,果真有这等事?
孔乙己:(涨红脸争辩)那,那……那不叫偷书!
众酒客:(颇感意外)不叫偷书?
孔乙己:那怎么能叫偷书?
酒客甲:不叫偷书,那叫什么?
孔乙己:叫……叫……
众酒客:叫什么?
酒客丙:快说呀,叫什么?
孔乙己:叫,叫“窃书”?
众酒客:(面面相觑)“窃书”?“窃书”?……哈哈哈……
孔乙己:对啊,窃书是“窃”,不能算“偷”。
酒客乙:不能算偷?
孔乙己:不能算偷。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酒客丙:你们听听,多新鲜!读书人偷书不算偷!
孔乙己:不能算!不能算!“君子之学必好问”,你们读的书没有我的多,自然不晓得“偷”和“窃”这两个字当如何解啰!
酒客甲:嘿!孔乙己,真有你的!
孔乙己:也罢也罢!不知为不知,不知者无罪也!
(众人哄笑)
孔乙己:“君子固穷“。穷则穷也,岂能行偷盗之事?
(众又是一阵哄笑。孔乙己再次向柜台走去。)
孔乙己:小二!
店小二:什么事,孔乙己?
孔乙己:(神气地)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店小二:(指赊帐牌)上回你赊的酒钱不没有还,你又要赊洒喝?
孔乙己:上回赊了一点,有这事……我记得,我记得。
店小二:记得就好。
孔乙己:小二!(从衣内掏钱)可这次我是给现钱,叮当响的现钱!
店小二:现钱?
孔乙己:(认真地将九文大钱排在柜台上)一文、两文、三文……九文!一文不少!——打酒!
店小二:好咧!
(店小二打酒。孔乙己接过酒、茴香豆,似乎忘了刚才的窘态,边喝酒边又摇头晃脑地哼了起来。这时几个小孩从店门口推挤着朝里张望;随后嘻笑着跑进来围住孔乙己。)
孔乙己:好、好、好!给你们茴香豆吃!给你们茴香豆吃!
小孩们:(高兴地)喔!喔!得吃茴香豆啰!得吃茴香豆啰!……
孔乙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这幼。”……(发茴香豆)吃茴香豆,吃茴香豆……一人一颗,童叟无欺!……你的、你的……哦,还有你的!……
(孩子们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伸开五指罩住碟子。)
孔乙己:(弯下腰)不多了,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
孩子们:(嚷嚷着)再给一颗嘛!我只要一颗……
孔乙己:(直起腰,看一眼豆)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孩子们:走啰!——走啰!——多乎哉,不多也,多乎哉,不多也……
(小孩下。孔乙己讪笑着站在柜台边喝酒。)
酒客乙:(走到孔乙己身边)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吗?
孔乙己:(不屑置辩地)哼!……
酒客乙:那你怎么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
众酒客:是啊!
孔乙己:这个……这个……古人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孔乙己在众人哄笑声中停了下来。)
酒客甲:孔乙己,听说你写得一手好字,是吗?
孔乙己:承蒙夸奖,不胜感激!不胜感激!
酒客甲:听说,都快赶上什么王羲之,什么柳公权……
孔乙己:岂敢!岂敢!
酒客乙:我也听说,,有一阵子,孔乙己专替人家抄抄书、写写字都可以换一碗饭吃,可惜不会谋划谋划,日子越过越穷。
孔乙己:(无奈地)嘿嘿……
酒客丙:是有这事。可我还听说,孔乙己有一样坏脾气……
众酒客:什么坏脾气?
酒客丙:好喝懒做!写不了几天字,就连人家的纸、笔,还有砚台都丢失了!
酒客甲:老是这样,谁还敢叫他写字?
众酒客:就是!
酒客丙:没有人叫他写字也罢,可他得吃饭呀!(压低声音)没办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
酒客甲:(摇头)啧啧啧……
(孔乙己未理会;酒客们也不再和他搭话,低声交谈起来。)
孔乙己:小二!你读过书吗?
店小二:(略略点点头)……
孔乙己:读过书?那我就考考你!
店小二:(不耐烦地)考我什么?
孔乙己:我问你:这茴香豆的“茴”字怎么写?
店小二:这也难得住我?(扭过头去只顾做自己的事)
孔乙己:嘿,我说你不会写吧?……来,我教你。……记住!这些字应该记住,将来你也做掌柜的时候,记帐要用到的。
店小二:(懒懒地)谁要你教?茴香豆的“茴”字怎么不会写?不就是草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字吗?
孔乙己:(手指击柜台)对呀!对呀!……你还真会写!
店小二:那还有假?
孔乙己:可是,你知道吗?这“回”字有四种写法?
店小二:(疑惑地)……
孔乙己:(认真地用手指蘸水在柜台上划)两个“口”字是“回”;一个“已”字在里边也是“回”;两横两竖在里边也是“回”……
(孔乙己见店小二不耐烦,努着嘴毫不热心,便停住了。)
孔乙己:唉!——可惜啊,可惜!(不住地摇头)真可惜!
(酒客们先后离座,向掌柜告辞。)
众酒客:掌柜的,走了!
掌柜:走好!走好!酒店兴隆,还得仰仗各位!
众酒客:哪里!哪里!
掌柜:小二!送客!
店小二:是!掌柜!
(小二送客下。灯光渐暗。)
(在滴滴嗒嗒的算盘珠子声中传来画外音:咸亨酒店的酒客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可孔乙己直没有来过,时间转眼便到了中秋。)
(灯光复明。店小二上。抹桌、移凳;抹柜台、拭洗坛。酒客甲乙进酒店要了酒、菜,坐下喝酒。)
掌柜:(取下赊帐牌)小二!孔乙己好长时间没有来了,他还欠十九个钱呢!
店小二:是呀!我也觉得他好长时间没有来了。
酒客甲:嗨!他怎么会来呢?
掌柜:他怎么了?
酒客甲:他又挨打了!还打断了腿!
掌柜:哦!
酒客乙:他总是去偷。这一回,是他自己发昏,偷了别的人也罢,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丁举人,他家的东西,能偷吗?
酒客甲:就是嘛!
掌柜:后来怎么样?
酒客乙:怎么样?先是写了一个认罪书,后来便是打,一直打打打,打到后半夜。
掌柜:那后来呢?
酒客乙:后来就打断了腿。
掌柜:打断了腿,又怎样?
酒客乙:怎样?……谁晓得!也许是死了……
掌柜:(一惊)死了?……死了!
(众默然。掌柜继续拨弄算盘,酒客们照旧喝酒。)
(孔乙己上场。他又黑又瘦,穿一件破夹袄;肩上挂一个草绳系着的蒲包(坐垫)。他拖着一条腿朝酒店挪过来,坐在门槛上,微微着。)
孔乙己:(无力地抬了抬手)温……一碗酒。
店小二:(从柜台后起身探望)孔乙己?
酒客甲:(顺店小二的眼光看过去)孔乙己?
店小二:是孔乙己!你还活着?
孔乙己:温……一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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