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流感袭击了我,在床上躺了两天,浑身感觉酸痛沉重。我给老公打电话,让他回来陪我去医院输液,得到的答复却是他入已经在火车上,要去外地出差两天。这时,我忽然听到卫生间传来巨大的声响,跑去一看,盥洗架上的化妆品摔了一地,儿子手里正牵着我的口红往嘴上抹,十足一个蜡笔小新。儿子的淘气最让我头疼,家里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坏在他手里,为这我没少教训他,可他总是一如既往地搞破坏。
我给儿子小屁股“奖励”了两巴掌,然后动身去打针,他像个尾巴黏在我身后。在小区门诊,我跟医生叙述病情,儿子在马路沿上脱下裤子拎着小浇蚂蚁窝。护士把针头扎进我手背时,他瞪着大眼睛紧紧盯着一只路过的小京巴狗,冲它汪汪叫,还拿石头砸它。这惹得狗主人直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咋这么皮?
儿子坐在我床前专心地把玩着手里一枚恐龙蛋玩具,嘴里还一刻不停地模仿着恐龙世界。可他不时看一眼苍白的我,又瞅一眼头上的吊瓶。当吊瓶里的液体剩下一点时,不等我吩咐,儿子己快步地跑向值班室,心急脚乱地上台阶还摔了一跤。他回头冲我咧嘴,爬来跑进值班室。护士给我拔针头时,他在一旁一个劲地指挥:“阿姨,轻点拔,轻点拔,轻点不会疼。”整个输液室的人都笑了,我刚想表扬他一下,却找不到他。不一会儿,听到二楼传来一声巨响,儿子把诊所二楼仓库里的一箱葡萄糖液瓶子给推倒了。唉,这个惹事精!
天气预报真准,五级台风和倾盆暴雨一大早就如期而至。我一遍遍地喊儿子起床,可他就是紧闭双眼地赖床,我整理完一样东西就过来喊他一遍,把他拉起来,可等我再回来,他又倒头呼呼大睡。
我这段时间老是因为送儿子而致上班迟到,主任的脸一次比一次拉得长。今天有例会,我要是再迟到,这月奖金可就保不住了。想到这,我恨恨地把儿子的被子掀了个底朝天,一把抓起他光溜溜的身子,给他穿衣服。儿子并不配合,手脚软软的不往衣服里伸,我一巴掌拍在他肥嘟嘟的屁股上。还是这招管用,他嗽嗷叫着睁开了眼,哭着跟我使性子。急不可耐的我又朝他瞪了瞪眼睛,他才抽泣着开始穿衣服。
等我和儿子站到小区外的公交站牌下时,鞋、裤腿都已经湿了,只有紧裹外套,打着一把根本遮不了风雨的伞在站牌前等公交车。上班高峰期等车的人特别多,两辆车过来我们都没挤上去,因为我一手提着公事包,一手抱着他。
好不容易趔趄着上了车。我正掏钱准备买票。突然发现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新潮男孩在掏我的皮包。我顿时捂紧皮包大声喊:“小小年级,怎么不学好呢!”男孩气焰嚣张地推了我一把:“说谁呢,小心挨揍!”我义正词严地数落他,男孩急了眼,朝我挥舞起拳头。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儿子突然“哇”地大叫一声跳起来,一头朝男孩扑去,手脚并用连踢带打,嘴里喊道:“你敢打妈妈我打死你!”
男孩可能从没见过一个和他力量如此悬殊却如此拼命的人,竟倒退了两步,半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挥舞的拳头定格在半空,不知是该举起还是该落下。车厢内静得能听见掉针的声音,人们用鄙夷的目光审视着男孩,一个大妈掏出手绢递给我,让我给儿子擦泪,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起身把儿子抱回座位。
儿子的泪成串涌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言语夹杂着伤心的抽泣声。新潮男孩缩肩勾背在全车人的侧目鄙视下灰灰地走到车门口,再也没抬起头。
到了路口公交站牌,新潮男孩在迈出车门的同时,突然回头看了儿子一眼,对他说:“你真勇敢。”儿子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小小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显然他的情绪还在愤怒中。我紧紧攥着他冰凉的小手,他的身体在我怀里簌簌发抖,我低声问儿子:“刚才你害怕吗?”他颤声呜咽道:“怕,怕他打你。”我顿时哽咽无语,他明知道自己拳头的弱小和无力,可还是站在我前面义无反顾地出击。
因为爱,所以勇敢;因为怕,所以加倍爱。这是一个5岁孩童简单又复杂的逻辑,却让我汗颜。我紧紧偎依着儿子,用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他回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说:“妈妈,你的眼睛里有我。”我微笑着点头:“是啊,你的眼睛里也有妈妈。”他的小手紧紧攥住我的一根手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们要做一对相亲相爱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