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等价交换—围绕财富的劳动与消费
劳动交换背后的“意义”生产与文化批评。“文化批评”在本文中主要是从批评与反思这一意义上来说的。原著《作为文化批评的人类学》一书中“文化批评”主要是针对“后现代主义”出现之后整个知识体系所面临的挑战而言。即当学者研究他文化之后针对本文化的一种批评性反思,或称“批评中自我成长”的理解过程。它的主要作用在于“科学地验证”之后所进行的“验证科学”。本文中的“文化批评”意指生活者运用所处社会的知识与经验来批评和评价人的行为过程。正如本文中所涉及的那样,在“文化批评”中,“自我”已经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个人,而是被认知的客体,而且它同样具备“文化批评”的反思能力。围绕财富的交换过程也是实现其批评价值的过程,人的社会价值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被文化所定义,那在杨家沟村民中,这种劳动交换背后会涉及什么样的人情和回报,又会怎样形成文化批评,并由此建立人际关系网络呢?我们来具体的分析一下。
“伙种”以劳动和生产资料为交换内容,不以实际意义上的土地合并为条件且平分劳动成果,使“伙种”容易从家庭经济中向外延发展,建立在相好的伙伴、两个家庭之间的信赖关系之上。但向外延发展的条件是人际关系和人文条件,这样一来,用人是否得当往往又是这种交换关系的重要变数。如果从积极的角度来理解的话,它除了互惠意义上的关系以外,还多了一层提供来源者的希望和承受者的责任的含义,因此它又为双方的感情积累提供了可能;换言之,劳动的过程,同时又是生产意义的过程。由此可见,在这种利益平分交易的背后存在着家族纽带和朋友之间在情感上的积累。它的成败不但影响着双方的互惠关系,而且还给双方的信赖程度带来影响。“伙栈”在家庭成员内部是表现为义务的非经济现象,在外部是表现为利润分成的经济现象,虽然有所差异,但其背后隐藏的劳动关系却是同质的。换言之,在利润分成问题上不履行诺言如同在家庭经济中儿子不履行义务一样,都将被视为一种严重的失职,并受到道义上的谴责。反过来,严格地遵守诺言,忠实地履行义务,在文化批评的意义上会获得积极的评价。
“变工”不仅仅是简单的所谓的“互通有无”。这只是一种交换行为上的浅显的表象。同样内容的交换,他会选择盲人吹手而不是同样拥有毛驴的“李四”,但选择盲人吹手并不意味同样可以选择“李四”,因为,人们在劳动全过程中对人情世故的知识性判断构成了具体交换是否成立的重要前提,并非只是功能上的需要才产生交换。在可以进行交换的诸多同类的对象之中,他相信选择与盲人吹手的劳动交换是最优的选择,这种自信并非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这是在他们长期的劳动生活中经过反复交往而实现的一种相互关系中的自信心,是双方共同建构的一种信赖。“变工”是组成一个为了具体生产的劳动小组,它除了物质上的条件以外,更重要的是在劳动技巧、人品、能力等方面是否“合得来”,即在具体的劳动过程中同时获得经验性证明。对一个具体人来说,这种经验性证明在没有特别情感危机的情况下,一般采用既定的信赖资源,不愿意随便换人,而侧重于它的延续性。虽说“变工”是多用于农忙时节的短期劳动交换行为,但如果考虑人们采用既存的人际关系来进行“变工”的因素,它又是一种长期的周期性合作。人们习惯上还是在一定的感情积累的基础上选择交换对象。“变工”的交换方式与当地的农业生态紧密相关,它随着农业生产季节的忙闲常常是分了又合,合了又分。这种结合不仅在家族成员之间比较普遍,而且广泛地被运用于非血缘关系的农家之间,所以,它是一种家庭经济关系向外延伸的结果。这里重要的是,对农家来说,“变工”的目的是为了顺利完成农业生产,为了这一次性的组合,双方有相互选择的自由。所以,包括盲人吹手在内,杨家沟村的农家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格外地注重人际关系。从这一点来看,“变工”的双方不仅仅停留在经济形式上的组合,而且它将产生诸如信用、感情等意义上的判断,这种判断同样制约着劳动的价值和“交换价值”。而“换工”在这个意义上也是一样。
至于“帮工”,尤其像杨家沟修建窑洞这样一个大型工程来说,它所动用的是劳动交换的双方既存的资源,其中也包括间接的人缘,与前面几种劳动交换形式相比,“帮工”的量化程度更加模糊,而且交换双方的前期积累更为复杂,如主人在以往的劳动交换中积累下来的人情关系,互助关系等,这些积累均构成了交换能否成立的基本条件,“帮工”是建立在一定人缘基础之上的又一个层面上的交换行为。在这种集体的大的劳动中,人们从人情伦理的遵循、人际网络的培养等考虑中选择是否帮工、还工,而从上述这几种劳动交换的整个过程及事后的回顾中,又充满了文化批评,在这种文化批评中,某人在本村的社会价值和意义也得以体现。
二、文化批评的结果:人际关系网络的构建与社会价值的实现
在这些劳动交换的原因包括互惠互利、社会关系、人情伦理和道德义务几个方面,涉及利益、感情、道德等因素。交换的发生就是这几个因素不同程度组合的结果。在交换过程中,人们交换的不仅仅是劳动本身,同时在交换过程中也实现着作为人的意义:构建自己的社会人际网络与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盲人唢呐手因自己惟一的能够自立的重要劳动—吹唢呐而成为杨家沟民间吹鼓队的成员之一,经常被村里人雇来参与冠、婚、丧、祭等活动,他的人际圈子中吹鼓队的成员成为他的重要“朋亲”。他拥有的唯一牲畜—毛驴也成为他参与交换的重要资本,并由此也产生出一系列的交换关系,随着这些持续且间断发生的交换,人们逐渐对唢呐手有了一个评价,如他的牲畜喂的好、在红白喜事中吹唢呐尽职尽责等,由此可见,杨家沟人的劳动交换过程中实现的价值不仅仅是经济利益上的问题,它同时也是对人本身的品位、人格、性格等方面的认识过程。对盲人吹手来说,来自外界对他最好的评价就是别人来雇他吹唢呐,或者来借他的驴,在接受文化批评的考验过程同时,盲人吹手的人际关系网络也逐渐形成,在这种人际网络中,盲人的社会价值也得到了体现。劳动交换,除了产生劳动利润以外,还将产生伴随交换的另一个指标,即针对双方的信誉、人情债、劳动经验、生活智慧等知识性财富的一般性共识。对个人来说,也产生人格、品质、威信等诸如此类的文化批评,并由此决定了其人际关系网络的宽窄程度,以及他在这个社会中的价值是否得到承认和实现。
作者:才让卓玛单位: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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