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通过对小说情节结构、人物塑造、叙述视角、背景氛围的赏析,更深刻地体会说的主题与创作技巧。
关键词:赏析 主题 创作技巧
《伊凡・伊里奇之死》是托尔斯泰的著名中篇之一,通过一个普通官吏之死,揭露19世纪俄罗斯官场人与人之间的伪善、冷漠以及信仰的缺失,展现一幅普通人生的***画,反映当时令人惊愕的空虚和荒芜的情感世界。
故事发生在19世纪末的俄罗斯。***府机构因人设岗,待遇优厚,但官员们无需对工作负责,人浮于事。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官员无责任之负担,干好干坏一个样,升职提拔的途径便是人际关系。人们相同的就是孤独虚空和信仰的失落(absence of god)。因此,人与人之间的伪善交往、人性变恶难以避免了。小说正是表现了在这样一个专制制度的国家里,普通人的命运究竟如何。
小说采用了倒叙的方法,第一章描述了伊凡・伊里奇的葬礼;第二、三章记叙了他的成长、婚姻、为官处世之道;再用9章的篇幅详尽陈述了主人公患病、访医治病、反思的整个过程。小说里,各色人等在伊凡・伊里奇的绝症过程中的种种表现,形成了故事的矛盾冲突,伊凡・伊里奇本人在这些冲突矛盾中的反思、觉醒了,却以其死结束,小说在结束中达到高潮。读者在托尔斯泰的批判与讽刺中受到强烈的情感思想上的冲击,更关注于这样一个问题:人生怎样才会有意义?
第一章葬礼消息的传开,葬礼上彼得・伊万诺维奇等同事的伪善,妻子工于心计与好面子,仆人杰拉欣的善良,儿子瓦西亚的早熟和对虚伪的憎恨,给了读者以强烈的刺激,引起读者迫切地想关注伊凡生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第二、三章将当时的社会背景,尤其是官场的矛盾, 伊凡由无知、天真的少年到被上层社会价值观的腐蚀,失败婚姻的原因作了介绍,为其患病期间的矛盾冲突埋下了伏笔。
人物刻画。伊凡是小说的主角,一个在死神紧逼下不得不反思其空虚生活的人。青少年时代,他也曾经是一个志向高远、平易近人、克制的年轻人。在托尔斯泰笔下,他是一个聪明优雅、生机勃勃、随和的年轻人,但其对上流社会生活的崇拜使之如“飞蛾扑火”一般,沉溺于虚荣与性感。为了能够成为他们中的一分子,全心接受上流社会的价值观念,容忍他们做的一切坏事,“青少年时代的一切激情消失殆尽,不留痕迹”。此后,伊凡的婚姻工作、生活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迎合他所服务的上流社会的眼光、标准。
他只是在舞厅里认识的妻子,他并不爱她,他的社交圈子也并不赞同这个婚姻。妻子与他的生活观点并不相同,他起初并无肯定的结婚意***,他希望能找到一个更好的更般配的婚姻,但他的上级认为他们很般配。最后他爱情婚姻的标准便成为:家中的晚餐,妻子,床,更重要的是别人对他们家外表的意见。他是为了别人的评价而生存,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活着。家庭婚姻并没有给他带来人生的幸福,所以他的人生兴趣全部集中到工作中了。
19世纪的俄罗斯是一个专制制度国家,沙皇至高无上,农奴主与官僚们对广大人民进行剥削奴役,官员之间相互倾轧。1880年是伊凡最不幸的一年:升职未果,遭遇最大和最残忍的委屈; 妻子喋喋不休地埋怨;家庭经济入不抵支。为了摆脱困窘,伊凡凭借关系,不但获得更高职位,还多得到3500卢布的搬家费。这成为婚后十多年来,他最大的喜悦了。托尔斯泰认真地给我们描述了房屋装修的细节。这似乎让我们感到伊凡的人生即将翻开新的一页,期待着他开始过着自己喜欢的、有意义的幸福了吧。他希望妻女能够分享他对装修的兴趣和品味。而他的房子是如何装修的呢?原来,他所谓的轻松愉悦、高贵尊严的生活,实质就是虚荣,是为了让别人看到,他在仕途上又往上爬了而已!
他与妻子依旧矛盾重重,无话可说。小小的饼干糖果也会引起激烈的争吵。这个细节使我们想到,病中的伊凡受到冷漠的妻子如此的憎恨与嫌弃,亦是不足为怪。
伊凡的婚姻是失败的,其工作也许会给他一点补偿吧?他的现实处境更恶劣。获知其患病的消息,个个恨不得其早死,以便腾出空位。同事们当面安慰,背后却幸灾乐祸。可怜的伊凡,患病之初也梦想治愈疾病重新生活,只要不死,什么代价都能付出。面对死神――病魔的步步进逼,他无力回天,唯有卧床反思自己行将结束的生命。他也曾像无援的病儿期待人们可怜他,给之精神上的安慰。他也曾为孤独、无助、上帝的缺席而哭泣。伊凡也只有在这样的一种生命拷问中,才有可能撕下面具与伪装,进入真实的内心世界,真正展开灵魂的***。
他一生中真正幸福的时刻只有追溯到青少年时期――一个幸福快乐的年轻人,不冷漠,不轻狂。从业头几年还有些许快乐,以后随着对上流社会的价值观及生活方式的全盘接受,失去了个性,失去了自主的能力,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完完全全是为了迎合别人。他一遍又一遍呐喊:我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可他又不是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失败,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是一个一直按照上流社会标准来生活的人,为什么受伤害的是他呢?托尔斯泰巧妙地将伊凡的反思以内心话语(inner voice)的方式表示出来,使之成为自己的裁判。一个审判犯人的人成为审判自己的法官,这点多么具有反讽的意味。在与疾病的对抗中,反思到信仰的空虚(absence of God)与抗争之无力,伊凡步步后退,从“生的渴望”到“希望平静的离开”。他渐渐认识到:一切均为虚荣,一切皆成假象。临死前2小时才领悟到:生活全然是错。可是什么是正确的事呢?人生如何才会有意义呢?
伊凡能够借以躲避家庭烦恼的事情不多,其中一件就是打桥牌。这种游戏独自为战,考验的是玩者的智商、记忆、胆魁。在牌戏里,伊凡能得到成功的喜悦,是展现其智慧、能力的机会,使其精神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是伊凡最大的嗜好。但他并不以此为赚钱的良机,小胜即可。在这点上,同事喜欢与之打牌。
伊凡病中的安慰来自年轻的仆人杰拉欣及其儿子。只有他们既了解疾病真相,又能真心可怜他,向他说实话。只有从他们身上,伊凡才能感受到温暖与爱。伊凡内心深处也还隐藏着一丁点善的痕迹。
当施完圣餐,在痛苦中哀嚎了三天,能让他平静下来的是他上学的儿子。儿子握着他的手,亲吻着,哭泣。内心的未完全消失的善让他感到了光明,看到了解脱,而不是令人恐惧的死亡。他找到了脱离这虚伪世界的办法,修正一生错误的橡皮擦,不再给爱自己的儿子以负担,伊凡选择了对空洞、虚无的生的放弃。小说在伊凡的死中戛然而止。而他的妻女、同事以及这伪善的社会依旧继续着这一场骗局。故事在醒悟与自欺的矛盾中达到高潮,在高潮中结束。伊凡的人物性格刻画在这样的矛盾冲突的高潮中达到顶点,给人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伊凡之死让我们更看重杰拉欣之年轻活力与虔诚,真实与坦率;瓦西亚的同情心以及他对伊万诺维奇之流的蔑视。在欣赏其人的可爱纯洁之外,不禁令人担忧,在如此伪善孤独的社会里,他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前景?
伊万诺维奇,与伊凡从小一起长大、工作的“好朋友”,是一群伪善官员的代表。伊凡的死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失去多年老朋友的丧事,却是一件摆脱烦恼的机会。伊万之死固然令人难过,却是内弟调动的机会。他和其他同事对于伊凡之死都抱着同样的态度:死的是伊万,不是我。托尔斯泰的对比手法使伊万诺维奇显得可恶、可怜。参加葬礼,只不过是礼节所要求的、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葬礼上看到多年的朋友躺在棺木里的模样确实也给予他一种震撼,他感到伊凡的遭遇可能也会发生在他身上,他的确感到害怕,内心深处掩藏着一丝恐惧。但是眼前埋葬的并不是他自己,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使之释然。托尔斯泰通过伊万诺维奇这个形象,深刻反映了当时俄罗斯官僚阶层自欺欺人的一面。
伊万妻子在讣告中把伊凡称之为“敬爱的丈夫”,事实上他们的婚姻是一个建造在没有爱情基础上的婚姻。伊凡之所以娶她并不是因为他们生活观点相似,也不是伊凡爱上她了,他的社交圈子也不赞成这个婚姻,而是他的上级、同事觉得“挺般配(right)”。结果,她从伊凡那儿得不到真爱,伊凡对上流社会的追逐必然也造就一个追逐上流社会生活方式的妻子。婚姻生活的不幸(两儿夭亡),生计之艰难,深刻地改变了这个曾经甜蜜、漂亮的年轻女子。她自私,在伊凡病重期间去看一场无足轻重的演出;会算计,即使在葬礼上也不忘盘问伊凡的同事***府抚恤金的事情,虽然她早已算得清清楚楚。丈夫在官场的升职也只是暂时让她和娘家人变得友善一点罢了。病中的伊凡已成为她“幸福”生活的累赘。
在伊凡装修新居使之具有他那个地位的人家所具有的一切特点时,托尔斯泰写道:他希望妻女“分享他的兴趣和品味”。毫无疑问,同样对上层社会生活水平向往的妻子和女儿会承认并接受他的“品味”。而伊凡患病后,妻女不能与之同甘共苦了。“她越可怜自己,就越憎恨自己的丈夫”。而她又不能让丈夫死,因为那样“薪水就停发”,没有资本可供“体面生活”了。
一个无职业无收入的女子对丈夫死后应得的***府抚恤金的计算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她算计的场合和目的;一个生活在无爱的婚姻里的女子并不可恨,可恨的是以丈夫的病痛换来自己欢娱的本钱。究其根源,还是他们所生活的时代,生活所处的伪善的官僚阶层所造成的。命运的改变必须要改变这种制度。
仆人杰拉欣年轻、强壮有力,性格开朗、活泼、虔诚。他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伊凡看来,就是只有他才真正看出伊凡的处境并深切同情、可怜他。因此杰拉欣强壮的手臂对于枯瘦的伊凡竟没有了敌意,使他感到安全。他对于死的态度也是淡然的:死是上帝的意志,我们都有一死。
对于病中的伊凡,他尽心照顾,毫无怨言。这是整个小说中不多的关于好人的描述,他是小说的“正角”。
伊凡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对于“生”有所领悟,但不能再对自己的生命进行选择,也无法重新再筹划自己的人生;而其他大多数人也无法也不愿直面自己的意义信仰的虚无人生,这不能不说是具有悲剧意味的。这对于伊凡是绝望,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失望。托尔斯泰期待读者能从中真正有所感悟,真正改变自己的人生。
小说采用的是第三人称的叙事角度。根据叙事学原理,叙事者存在的方式不外乎缺席、隐蔽、公开三种声音形式。叙事者依据自己的价值观、道德原则和意识等对作品中的人物、事件进行评价。托尔斯泰通过艺术创作来阐释和宣传自己的思想观点。在一些读者看来,作者在小说中干涉未免过于直接、暴露,个别人物如内弟的性格刻画少,几乎是叙事者的观点。但就整部作品与创作年代而言,这种创作手法却是当时常见的方式。
小说第一章是从主人公的角度去描述他参与葬礼的过程。 这使读者能够从逝者的工作环境转移到家庭环境,描写的范围更广,涉及的人物更多更集中,利于刻画人物性格,展现矛盾与冲突。
小说后几章以伊凡为主人公对其成长、婚姻、工作进行描画。但在第九章等章节里,小说以伊凡的内心话语(inner voice)为手段,自问自答,体现伊凡自我反思的过程,展示其受病魔折磨的痛苦心理。这种叙事角度使人物内心解剖更为自然、透彻,使人与主人公一起更深刻地思考这个问题:怎样生活才会更有意义?人们应该有自我支配、自我理解的能力,应该让自己的思想、性格摆脱命运、强权的控制。对小说中的这些内心话语,莫泊桑评价说:“我整整十大卷的作品都一文不值。”
由于作者托尔斯泰的精心创作,《伊凡・伊里奇之死》情节巧妙,人物性格刻画手法多样,探索人生终极意义,使人百读不厌,成为世界小说史上的名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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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赵山奎.存在论视野中的《伊凡・伊里奇之死》[J].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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