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艺术发展的多元化,中国当代油画在形式上摆脱了西方写实传统的束缚,渗透本土情感和审美思索。艺术语言逐渐走向“意象”的转变,“不求形似”而“取其意气”的画风,张扬着东方神韵,建构了当代中国油画艺术的新个性。在浩瀚的历史文脉中,意象油画以自身独特的姿态,占领世界艺坛一席之地,彰显出浓郁的人文精神,耐人寻味。
本土文化倾向
中国油画审美民族化的追求,拓展了艺术表现疆域。2005年5月,在上海举办的“中国意象油画展”首次提出了“意象油画”一词,其以“象”写“意”,“意”、“象”融合的抒情笔调,透现强烈的本土文化色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意象油画”或者油画意象是油画民族化和本土化的延续和发展,它为中国当代油画的发展架构起一座有历史意义的坐标系。其中,刘海粟是第一代油画家中最为突出的意象油画代表,他反对写实主义而用传统文人画的审美心理同构后期印象派和野兽派,其作品流露着中国笔墨对油彩的注释。
在意象油画中,林风眠是较早尝试把中国的意象手法与油画相结合的画家之一。他和徐悲鸿在绘画上追求一种不同于西画,同时寻找具有东方精神的新形式,汲取和保留传统文人画的本色,独创了富有诗意的抒情画风。林风眠早期作品大部分为油画,后以彩墨居多。
1990年代后,以中国美术学院为中心形成的“具象表现绘画”,实际上也是当代特征的意象油画。以许江为代表的《大都市系列》作品,表达了对都市兴衰的思考与追忆,其风格与“中西融合”的创作理念一脉相承。
意象语言探索
意象油画以形写神、传神写照的手法,已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色块与线条不仅是造型符号,而且是表达情感的手段。在追求“意象”的过程中,油画家以写代画,个性鲜明,形式多样,显示出勃勃生机。特别是某些写意风格的油画,受到中国传统文人画精神的影响,在审美趣味上崇尚笔墨的典雅,造型不求形似,强调抒情和审美品格。如吴冠中的油画作品,十分讲究气韵,隐含中国画的用笔和墨韵,线条穿插多变,或用宽笔触横向切出。这些抽象的点、线、面在画面上相互映衬,“意”趣横生。吴冠中在表现巴黎和英国的一系列作品中,再度把本土写意精神的油画推向一个新的高度。特别是作品《夜咖啡》,与凡高1888年所画的同一题材的作品相比而言,更具色彩表现力。
被称为“西方现代抒情抽象派代表”的赵无极,对油画技巧的探索独树一帜。他融合中国传统文化情愫,色彩奔放而不做作,笔触大胆而不修饰,豪放中不失写意山水画的秀润和雅致。他在巴黎重构了中国元素,在变幻的画面中折射出东方文化之精彩。而邬烈炎的《园林系列》,则用更为纯粹的意象语言,全新“解读”那些具有建筑学意义的平面***。除此以外,邱瑞敏是位追求意象造型坚实的画家,他体现的是造型的“坚实”而不是“写实”。其稳健厚实的笔触,浓郁的黑线极具笔墨韵致,形成浑厚大气的绘画特色。
写实油画“诗化”
“意象油画”蕴涵中国诗性文化的特征,它的写实性表达在一定意义上也可以表现为写实油画的“诗化”。比如詹建俊先生的绘画,基本上可以归为写实的一类。其情节性现实主义题材作品《狼牙山五壮士》,通过人与山的比拟塑造,表达了对***英雄主义的赞颂。而《高原的歌》取材于四川阿坝,骑着牦牛的藏族牧女,沐浴在晚霞中引吭高歌,落日的余辉衬映着逆光的身影,红色的基调洋溢着诗情画意。
写实主义重要代表王沂东把中国画的墨法运用到写实中来,在描绘《蒙山雨》作品时,将李可染的“积墨法”和“积色法”嫁接到创作中,营造出朦胧的意境,使作品有强烈的表现力和感染力。王沂东将造型元素与质朴的气韵,通过精湛的技巧揉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情怀,给观者带来美妙的视觉震撼。
意象油画经过艺术家主观的概括与取舍,融合对自然物象的感悟,进行抒写性的形象塑造,精心经营画面中某种意境或“诗化”的传达。如董希文的《苗女赶场》、吕斯百的《鲶鱼》以及吴作人的《激青海》、《负水女》、《藏童》等一批西北风情作品。这些油画景物多是在现实的基础上,通过“诗化”的意象,进行夸张和渲染处理,使作品具有强烈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在写实中抒发了浓郁的人文情怀,纯化了对美的表达。
人文精神传承
意象油画不是简单地用油彩画中国画,而是经过过滤、转移和超越,从中发现并获取新的时代人文“基因”,使东方文化精神“植入”在当代文脉之中。其“以意构境、以意造型、以意生色、以意抒写”的美学特征,丰富了油画的语态并形成独具个性的艺术风格,凸显了中国民族风采。
无可否认,油画在中国经历了百年的发展之后,当下的中国油画在各个方面——题材、内容或是表现技法已融入了深厚的中国文化精神,在作品中表现出明显的意象情结,激荡着民族审美意识。它的内在核心是中国文化精神,外在形式上则具备了西方绘画的一些艺术形态。当然,也有学者主张,不能把对“意象油画”的研究仅停留在所谓的“民族精神”或“天人合一”的层面,而应将“意象”作为一种***像的新型组成方式,将它从沉重的民族精神中***出来,也许不失为我们研究架上艺术的一种观照方式。
虽然,对“意象油画”见仁见智,但殊途同归。在继承传统文化艺术遗产的同时,还需理性认识本土文化的独特价值,以更开放的心态接受西方观念与表现,努力探索出一条中西方艺术结合的特色之路,使中国油画的发展走得更加稳健与深入。